第23章 第23章

琉螢站在原地,提着燈想自己是去看還是不去,去了打不過那多難看，不去又覺得可惜。

她沒有猶豫多久，定了定神後腳步輕緩朝前走去，等走近一些,前方巷口的聲音更為清晰一些。

確實是有女子在哭着求救,但聽着好像不是遇害了。

於是琉螢走到巷口處，朝裏面看了一眼,才發現是一名妙齡少女坐在巷口處，低着頭按着自己的腳踝,似乎崴到了腳。

“請問……”琉螢沒有上前，而是確認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偏遠一些，一隻手提着燈,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準備隨時召喚出自己的佩劍。

眼前的少女抬起頭，露出一張清麗面容,眼睛滾落出兩顆淚珠,讓琉螢想起梨花帶雨這個詞，彷彿就是形容她的。

“姑娘，奴家的腳崴了，能勞煩你扶奴家一把出巷口，只要遇到巡城的隊伍，讓他們送奴家回去就行了。”少女蹙着愁眉請求琉螢,聲音婉轉如鶯啼,清脆悅耳。

“他們經過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喊呢？”琉螢疑惑。

少女對答：“馬蹄蓋住了奴家的呼聲。”

琉螢又問：“你為什麼要去巷子裏？”

少女對答：“奴家傍晚去看望姑母,被人給拖進去出不來。”

琉螢再問：“拖你的人呢？”

這時少女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忍耐回答道：“他們跑了。”

她抬起頭看向琉螢,一雙眼在黑夜中異常明亮，眼中仿若有什麼魔力，吸引人盯着她的眼睛。

“姑娘舉手之勞，奴家定當沒齒難忘。”少女望着琉螢道：“姑娘快扶奴家出去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麼品種。”琉螢站在原地並不上前，她可不信少女那番說辭。

少女沒想到琉螢居然不受自己的影響，微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神情順便變了，“你在玩我？！”

琉螢見對方變臉，連忙退後幾步，手裏的燈瞬間收起，另一隻手握住一把雪白色的長劍，劍上刻着金色月相圖。

“雲袖山的人？”少女顯然和雲袖門打過交道，見琉螢憑空變出一把長劍，瞬間反應過來，以為琉螢是雲袖門的人，神情變得有些猙獰。

眨眼之間，對方伸出一雙玉手，手上長出銳利的指甲，朝着琉螢襲來。

琉螢雖然心中沒底，但並未露怯，謝槐序應當早已發現自己不在身邊，只要自己撐住應當可以拖到他趕過來。

起先琉螢還存着試探的心思，但第一招過後，對方招招致命，壓根不給自己喘息的機會，琉螢只好變了手法全力以赴。

好在琉螢支撐不住之時，謝槐序破了眼前的迷障，見琉螢陷入掣肘，一揮手一把黑色長劍破空而來，將二人隔開。

謝槐序運劍直逼妖物命門，三兩步站到琉螢面前，對方似乎也知曉這次遇到個厲害角色，並不戀戰，迅速脫離，少女的軀體跌倒在地，謝槐序見狀收回刺向她的劍。

謝槐序準備追上去，跳上屋頂發現早已沒有對方的蹤跡，就像是算計好了一般，不易讓人察覺到蹤跡。

他皺眉回到地面，轉過頭去看琉螢，問她有沒有受傷。

琉螢皺着眉給他看胳膊上的幾道抓痕，謝槐序見狀連忙尋葯給她塗上，琉螢趁機看向旁邊倒下的少女，見少女衣服不知何時染着鮮血，胸口處有一個血紅色大洞，身上出現屍斑，顯然已經死了好幾日了，和之前她看見的模樣大相逕庭。

“她……”琉螢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閉上嘴巴。

謝槐序見血止住了，便用法術給她療傷，看她傷口逐漸癒合結痂脫落，才鬆開她的手道：“此事需通知顧城主。”

謝槐序放出信號，不僅其他弟子趕來，巡城隊伍看見信號也立即趕來，謝槐序留下兩名弟子，讓其他人先回去休息，並在巡城隊伍出現后，將此事和巡城隊伍說明，隱去了二人遇見妖怪一事，只說回去路上看見這具屍體出現在巷口，才出此下策。

夜間顧榛得知消息也迅速趕過來，隨行的有其下屬，還有她的夫婿賀令春。

顧榛看見遇害少女后，皺眉道：“這件事恐怕有些麻煩。”

她身邊的賀令春也皺起眉頭，“娘子，我先回家一趟。”

“也好。”顧榛點點頭沒說什麼，讓賀令春先回去。

琉螢站在旁邊見夫妻二人神情都顯得有些凝重，不由問：“你們認識她？”

“這是令春表妹。”顧榛眉頭緊鎖，她沒想到會變成如今這樣。

聞言琉螢微微訝異，怪不得兩人一看見少女屍體，會露出這種凝重的神情。

顧榛命人將少女屍體帶回府衙，讓謝槐序等人隨行，路上琉螢忽然反應過來，顧榛是今年剛上任，而賀令春和本地人相識，剛才言談中好像家就住在這邊。

她心中疑惑越來越盛，最後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顧榛，“城主是本地人？”

顧榛聽琉螢這般問，微微愣了一下，搖頭回答：“不是，我是京都人士。”

“那賀公子是本地人？”琉螢又問。

謝槐序見狀不由看了一眼琉螢，示意她不要過問別人私事，琉螢沒有看見。

顧榛當即明白琉螢的意思，她和琉螢解釋：“令春是雲袖城長大的，我與他是月前才成的親。”

琉螢聽見她的回答，不禁冒出另一個疑問：“一個月前還是兩個月前？”

顧榛不明其意，但還是滿足了琉螢的好奇心，她回答：“一個月。”

問到這裏，琉螢不禁又問：“顧城主覺不覺得，這個妖怪好像是針對你來的？”

聞言顧榛微微愣住，她並非沒有這麼想過，但沒有將此事和自己成親的事聯繫在一起，她不由轉過頭看向琉螢。

“我會好好查一查的。”顧榛面色柔和起來，眼睛微微彎起，“多謝。”

琉螢有些意外她會和自己道謝，連忙擺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做，當不得這個謝字。

她望着顧榛秀麗又顯得冷清的面容，縱使她不笑的時候也十分美麗，但笑起來給人一種春暖花開之感，像是一下從清冷的雨進入天氣明媚的春風之中。

這之後琉螢不再提問，她走在謝槐序身邊，見謝槐序望着她，不由朝他擠眉弄眼，神情頗為得意。

謝槐序這一回找不出她錯處，別開眼不去看她表情，他隨顧榛去了城中府衙，還沒來得及問琉螢剛才發生的事情，此事還需要好好和她說道說道。

到了府衙后，顧榛讓人將屍體轉到停屍的屋子裏，她本人並沒有進去，而是詢問謝槐序今日的事情。

謝槐序和狐妖接觸不多，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一旁的琉螢，琉螢以為自己還能和往常一樣，在謝槐序身邊當個吉祥物，沒想到這一回眾人都看着自己，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都看我做什麼？”琉螢不解問。

謝槐序開口道：“你走丟后發生了什麼，詳細說一遍。”

“我想想。”琉螢思考了一番，組織了一下語言起了一個頭，“我也不知道當時什麼情況，就是一轉眼看不見二哥影子，後面有隊伍巡邏時我發現他們也看不見我，我又一直走不出那條街道，看着像是鬼打牆。”

“之後前面那個巷口出現哭聲，我以為是狐妖害人就想過去看看，結果看見她坐在巷口哭說自己腳崴了什麼什麼，讓我扶她出去。”琉螢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她只是本能覺得不太對也就沒有靠近，“大半夜突然出現一個弱女子對你哭，我肯定覺得不對啊，就問她剛才巡邏隊經過的時候為什麼不喊，她說自己聲音被馬蹄聲蓋住了，我又問為什麼會進這個巷子，她說自己來看姑母但是被人拖進去的，我又問拖她的人呢？她說他們都跑了。”

“一開始和她說話我以為是被害的孤魂野鬼，但是後面她一直盯着我，眼睛亮的有些不正常，我就問她是什麼品種，她惱羞成怒撲過來，沒多久二哥就出現救我了！”琉螢說到這裏，輕輕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聽完琉螢描述，謝槐序神情有些不虞，“你還有閑心逗她？若我晚來一步……”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琉螢迅速打斷，“不要去假設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事實是你早來了大概兩步！”

“事情總要向好的方向看。”琉螢抬頭看他認真道，“我知道你發現我不見，一定會想辦法找我，所以我才和她說話拖延時間，我也不是什麼都沒考慮。”

謝槐序聽她這麼說，心中情緒並不因此好多少，他反而更為擔憂，“如果我破不了障眼法呢？”

琉螢對此嘆了口氣，她沒有辦法理解謝槐序這樣的悲態，“身為天星派的少掌門，你總該對自己有一點信心吧？”

謝槐序不知道琉螢對自己的信心都是從哪裏來的，就算他是天星派少掌門，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總有他顧慮不到的地方，他不可能事事都能處理好。

琉螢的樂觀心態反而給他一種說不清的壓力，如果有一天，他辜負琉螢對自己的期望，她還會這樣信任自己嗎？

謝槐序望着琉螢，看她神情堅定，心底嘆了口氣沒有再與她爭辯，他辯不過。

程蔚站在一旁，忽然有一種插不進去話的感覺，她也沒想到琉螢會如此信任謝槐序，就連她自己也無法保證，她能夠這般全心信任對方。

她不禁思索，她對謝槐序的感情，能否與琉螢的信任一般牢固。

顧榛站在旁邊並未插話，她在思索之後的事該如何處理，尤其是死去的這名女子還是賀家的表親。

就在眾人商量對策之時，外面突然有人通報，說是賀府的賀老夫人前來拜訪。

拜訪也是下屬委婉的說辭，賀老夫人仗着自己媳婦是雲袖城主，諒這些人不敢對她做什麼，強行進了府衙。

賀令春扶着她勸不動，他懷疑母親是故意如此，要給顧榛施壓，但他卻無可奈何。

畢竟當初是他非要娶顧榛，賀老夫人本就不怎麼喜歡顧榛，如今又出了這個事。

顧榛對賀老夫人出現沒有多說什麼，她上前去迎，“母親，這麼晚了何必跑這一趟？”

賀老夫人站在院外要去看自己的侄女，屋裏的溫度在夜間顯得更為冷，她看了一眼少女的面容，確認是自己的侄女后，握住顧榛的手，聲音有些顫抖。

“你和我保證，一定抓到真兇。”老夫人眼睛定定望着顧榛，她眼中有些濕潤，神情卻十分堅定。

賀令春在旁想開口讓賀老夫人不要給顧榛施壓，卻聽見顧榛輕聲道：“我會的。”

賀老夫人隨後和顧榛道：“阿言的屍首，我得帶回去。”

顧榛垂下眼，思索片刻才開口道：“仵作驗完，我會讓人送去賀府。”

“好。”賀老夫人並未拒絕，她知道這是顧榛最大的讓步，應了聲望着屍體許久才帶着人離開。

賀令春並未着急離開，他伸出手握住顧榛被賀老夫人鬆開，還未放下懸在半空的手。

“這種事急不得，你別給自己壓力，我送娘回府就回來！”說完他伸出手將顧榛鬢邊散下的頭髮撩到耳後，才鬆開手轉身追自己母親。

顧榛對此沒說什麼。

琉螢站在旁邊看了全程，她瞧不出顧榛臉色有什麼變化，看她神情依舊問下屬仵作何時過來，剛才的事情似乎並未影響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