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抽
“敦君。”蓮見音收回書,回頭召喚蹲在原地的貓貓：“我們也跟上吧。”
已經被一連串事件弄得暈頭轉向的中島敦回過神來，恍惚道：“好、好的，我們走。”
兩人並肩行走在破敗的街道,一時之間卻有一股無言的氣氛在二人周身發酵。
與平日擔當吐槽役時截然不同，此時的中島敦整個人都沉寂下來，心思卻明顯的寫在了臉上,任誰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不在焉。
蓮見音倒是能隱約猜到他在想什麼。
作為“書”的路標，中島敦是離這本引起許多腥風血雨的“書”最貼近的一位。被賦予這種特性的中島敦會與“書”糾纏不休，為了“書”的下落將視線投向橫濱所導致的一系列故事也會圍繞他來展開。
反正遊戲介紹是這麼寫的。
只要在書上書寫，書就會實現任何人的願望,讓不可能變成現實。
這描述聽起來有點耳熟啊。
也不知道直接在書上寫“來我世界的紅名玩家全部暴斃”可不可行。
越想越覺得很有前途,在這種事上十分有行動力的蓮見音直截了當的戳了戳系統：橫濱的書怎麼賣？
『此物品暫無獲取途徑，請期待後續新品推送。』
呔,還是個餅,不吃也罷。
蓮見音在這邊一臉正經地散發思維,同行的中島敦卻在另一邊滿心糾結。
要是直接問出口會不會不太好？
一桿天秤在他心裏上下搖晃。
雖然中島敦也對導致自己被掛上七十億懸賞的罪魁禍首有些好奇，但作為被賞當事人，他對此事的了解卻並不多。
所謂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神書，這種東西怎麼看都像是只存在於童話故事裏,按理說知道和相信的人越少越好,結果似乎除了他本人以外，誰都覺得“書”跟他有關係。
這就導致中島敦在得知蓮見音擁有與“書”有關的異能力時，第一反應不是警覺,而是打心眼裏為他感到擔憂。
曾被迫捲入這場因傳說而激起的漩渦中任人擺佈,中島敦最能體會到身不由己的無助。即使他明明什麼也不知道,但為了這僅僅只是可能存在的傳說,任何人都能將他隨手推入萬丈深淵。
在權利與利益面前,人的一切價值都變得微不足道。
畢竟他自己都被掛了七十億，要是換成蓮見先生的話，應該能值個一百億吧。
來之前敲了異能特務科一大筆預支工資的蓮見音如果知道他在想什麼，估計會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那個……蓮見先生……”
就在中島敦躊躇片刻，正打算主動開口旁敲側擊問問情況，但還沒等他把句子說完，一道鈴聲打斷了他即將脫口的疑問。
蓮見音看了眼屏幕上所浮現的屬於坂口安吾的來電信息，直接選擇了接聽。
“呀安吾君，日安~你睡得還好嗎？”
電話那頭詭異的沉默了一瞬，緊接着，是坂口安吾略帶疲憊的聲音傳來：“蓮見大人，我剛剛接到彙報，聽說您帶隊將擂缽街的民眾進行了驅離。”
“是有這麼回事，但我記得在來之前我已經同你說過了。對了，拆遷工作也進行得差不多了，別忘了替我安排工程師進行後續建設工作。”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坂口安吾深吸一口氣，勉強保持平和的語調說道：“屬下得到彙報，擂缽街似乎有異能者伺機對您出手，但您現在不允許任何人踏入，我方無法為您支援。”
“聽說您出動了數萬名黑影兵團參與此次任務，現在橫濱到處都在傳言，有人在擂缽街營練私兵，意圖在橫濱發起動亂，要求政府出面進行鎮壓。”
雖然他們自己知道不是這麼回事，甚至還得想法設法給這位大爺擦好屁股，可是越想瞞住反而暴露得越快，越想捂得嚴嚴實實，消息反而不脛而走，如同插上翅膀一樣在整個異能世界傳遍了。
坂口安吾是被屬下晃醒的。
雖然之前由於長期熬夜工作導致身體嚴重疲勞和焦慮，但他也確實是被蓮見音氣到了昏厥。
誰知暈過去之後，難得放空的大腦得到緩解，脖子上的這顆圓形不再沉重，整個人居然容光煥發精神了不少。
——然後他就收到了包括鐘塔侍從在內，各國異能部門發來的文件和會見要求。
來信中不但毫不客氣地質問橫濱出現的騷亂源頭，甚至還要求異能特務科務必保障境內各國公民的人身安全，隱隱有“你要是管不了我派人幫你管管”的架勢。
誰都清楚這不過是各國意圖插手橫濱事務的借口。
還沒精神多久的坂口安吾愁得抓掉了一手頭髮，只得搬出同一熱鍋的螞蟻，已經無發可掉的前任直屬上司種田山頭火坐鎮。
趁着種田長官那邊雖然焦頭爛額但好歹頂上了空缺，坂口安吾總算得了空擋給蓮見音打來這通電話。
蓮見音恍然大悟：這是被別的孩子翻了白眼，自己卻沒實力瞪回去的小學生找他告狀來了。
“是嗎？”低沉的聲音帶着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蓮見音頓住腳步，慢吞吞地回復道：“安吾君，你是在怪我嗎？”
他壓低了聲線故意嚇唬他。
“妄圖干涉他國內政也就算了，你們還對着他們卑躬屈膝，難不成是擔心我惹怒這些大國從而引起戰事，給你們添麻煩嗎？”
對面的坂口安吾聽得心裏一緊，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屬下絕無此意！只是……按照上層的意思，您的身份是絕對緊要的機密，若是有人趁亂對您不利……”
“安吾，”蓮見音笑了笑，“你真的在擔心這些嗎？”
因利而聚的野犬也會利盡而散，熙熙攘攘圍在一起，乞食過後就會重新回到漂泊流浪的結局中。
坂口安吾話頭一噎。但作為異能特務科的超保值腦力工作者，學會揣摩對方的想法是他工作的基礎技能。
這會就好比□□時殺手問你我要是進去了你撈不撈我，你要是說管我啥事，那對面指不定就直接把刀子捅過來了。
雖然好像原本就是他自己挑的事，但現在正是互相表忠心的時候，到底是誰的責任也已經不用再去追究了。
他沉默片刻，鄭重道：
“您很重要。”
這是坂口安吾能想到最貼切的詞語。
即使冒着被針對打壓的風險，異能特務科、不，整個國家都得保住蓮見音。
有他在，就是這個國家現今最大的利益。
毫不意外的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蓮見音的語氣中也帶上盈盈笑意。“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坂口安吾揉了揉眉心，暫時放下心來。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既然對方一副會對橫濱負責到底的樣子，他現在除了期望蓮見音多做點正經事以外，也只能祈禱他真的會為橫濱盡份心力。
可惜他心還沒放下一半，另一頭的蓮見音忽而發出了一聲輕笑。還沒等他做好心理準備，對面又開始放起了大招：
“對了，聽說鐘塔侍從之前與外國的異能組織合並發佈了針對中島敦的高額懸賞？”
又又被點名的中島敦基於禮貌，強行挪開了因談論到自己的話題而被吸引的雙腳，朝離他稍遠的方向默默走開。
所以蓮見先生為什麼每次都會在他本人面前聊他的事啊！
站在坂口安吾身旁協助處理此次擂缽街事件的辻村深月早有準備，迅速遞上了手裏的氧氣罩。
“等我在擂缽街的事務處理完畢，不如和他們安排一次會面好了。”
“您要和他們會面？”對面的坂口安吾似乎異常冷靜，他正一心二用翻閱着手上的文件，暫時沒有空閑放任自己倒下。
托蓮見音的福，他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沒錯。”罪魁禍首毫無憐憫。“如果鐘塔侍從借題發揮，我們也不是不能和他們講道理。”
要問蓮見音怎麼隔着幾千海里和人家講道理——
雖然他自己沒開地圖出不去，但是系統沒說黑影忍者也開不了。即使超出了探索區域，但遊戲商既然偷偷在副本里做了隱藏地圖，就沒有不卡BUG逛一逛的理由。
於是趁着某一晚的夜黑風高，幾個黑影忍者悄悄擠上了偷渡的輪船。
可惜黑影兵團用於穿梭的空間無法支撐長途範圍的傳送，只能通過單程傳輸將東西帶回來。不過單靠着這段時間的辛勤勞動，他也已經暗中掌握了不少見不得人的東西。
死*筆記換的不虧。
蓮見音向回來複命的黑影忍者投擲了一個欣慰的目光。
“總之安吾君，具體事宜就交由你來安排了。”
“我明白了，請您放心。”
“……”
“對了，”就在坂口安吾以為話題已經結束時，蓮見音倏地接上一句：“我今天在擂缽街抓獲了一位異國異能者，他自稱伊萬·岡查洛夫。”
“將他帶回去，如果他的國家願意支付贖金，記得把錢打我工資卡上。”
坂口安吾：……
——————
“我明白了。”
中原中也踏入港口Mafia的頂樓辦公室時，首領森鷗外剛放下手中電話，額頭正靠在十指交疊的手背上閉目養神。
“BOSS。”行過禮后，中原中也在一旁站定等待。
與以往經常被安排執行外派任務不同，總是出差的重力使已經破天荒的在本部逗留了許久。
作為港口Maifa最鋒利的一把刀，中原中也的重要程度並不亞於首領森鷗外，內部偶爾還會流傳着中原中也本人都不知道的“即將勝任下一任首領”的傳言。
森鷗外不置可否。
“林太郎。”一直躲在偏室的金髮女孩穿着繁瑣艷麗的洋裙，提着裙擺朝森鷗外跑來。“該起來了哦，我的蛋糕呢？為什麼還沒有送過來？”
“哎，愛麗絲醬~甜點吃多了會蛀牙的。”一邊說著，森鷗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條小洋裙，“不然你先試穿一下，等你換好裙子說不定甜點就送來了哦。”
“好慢哦，港口Mafia連個送蛋糕的人都沒有了，林太郎真過分。”愛麗絲朝他做了個鬼臉，抱起洋裙離開了房間。
看起來像是普通的父女互動，如果忽略掉現在的地點，應該會更添幾分溫馨。
中原中也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等待首領的指使。這樣的畫面就算是經常出差的他也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
“近日來橫濱的人變多了啊。”
和以往相比，橫濱這段時日的人流量增多不少，使用正規途徑進入的人由異能特務科進行監控核實。剩下不走尋常路的那部分自然交給了橫濱的這條地下巨蛇，這也直接導致港口Mafia花費了比以往更多的精力在治安管理上。
“他們是衝著異能特務科那位來的。”中原中也回答道。
自從上次那件莫名其妙的圍攻計劃后，港口Mafia又藉機吞併了不少勢力。
地下勢力盤根錯節，但這份錯綜複雜卻造就了橫濱最大的情報網，作為這座城市最強大的暴力組織，港口Mafia針對橫濱的一切風吹草動都了如指掌。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沒有過去、憑空出現卻能坐上異能特務科高位的蓮見音。
“中也，以你的實力能否與蓮見君一戰？”
“首領，請恕我直言。”中原中也垂首而立，長睫陰影下的湛藍雙瞳毫無雜質。“您應該知道在這種時候與他敵對意味着什麼，對港口Mafia而言也沒有必要這樣做的價值。”
這話乍一聽已經可以算作對首領的無禮，但中原中也基於對首領與組織的忠誠和利益依舊會坦然言之。畢竟他清楚的知道在現在這個敏感的關頭，森鷗外也絕對不會去觸政府的霉頭，即使是假設的預想也不行。
“我明白了。”
這是森鷗外今日第二次說出這句話，為的也都是同一個人。
“找你來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森鷗外轉開話題。話音一落下，首領辦公室內的投影隨之開啟。
畫面中的少年推開虛掩的大門，懷抱着手裏的布偶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
“其餘的監控都被破壞了，有人越過港口Mafia的守衛放走了他。”
“中也，你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他。”森鷗外眸色深沉，語氣卻慢條斯理。
“將夢野久作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