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
劉墨然,隔壁7班的男生,大概一個月前,在學校圖書館頂樓跳樓自殺了。這件事被校方竭力壓住了,畢竟臨近高考,這種事可能造成的校內和社會不良後果是不可預計的。但因為事發在午休時間,有相當一部分學生還是目擊到了全過程,所以自然而然這個名字對全校人不陌生。
“在劉墨然跳樓之前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趙遠遠看着若有所思的葉卷說,“他找他的班主任詢問休學的事宜,雖然沒有真的辦理休學手續,但聽說也請假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時間。”
“什麼意思,劉墨然問休學的事情那應該是有這方面的打算吧,這是合常理的啊,一個自殺的人肯定有自殺的理由,如果他遇到什麼嚴重的心理疾病,第一反應也是先休學,如果不行才會走極端吧?”葉卷並不能理解,這件事為什麼是有意思。
趙遠遠解釋道:“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呢,我問了7班的一些人,他們都說在劉墨然跳樓之前,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狀,包括請假的那一周的前後,大家都覺得只是病假或者是家裏突然有事之類的。”
“那又怎麼樣,開朗的人突然想不開之類的也很常見吧。”
“再加上,他跳樓的前一天剛好是他兩年前買的15份壽險的日子呢?”趙遠遠的眼神里突然興味盎然起來,“他死亡證明開出來的第二天,他父母就收到了足夠在市中心買套兩百多平房子的錢。”
葉卷笑了:“怎麼?你喜歡劉墨然?還是他和你們家沾親帶故想知道他們家暴富的真相?你都調查到這份上了,還要我幹嘛呢?都快高考了,你管人家這麼多呢?”
趙遠遠反常地沒有順着葉卷笑,她臉上是一種凝重的平靜,她說:“劉墨然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你從小在一起的朋友在家裏卻被人這樣算計,失去生命換來家人的財富,你還能一笑置之,說關我什麼事嗎?”葉卷差點以為她要哭了,但是沒有。
“我沒有那種朋友……再說我也沒說不幫你啊,說吧,你要我調查什麼,我可是有把柄在你手上。”
“也沒什麼,你只需要查出劉墨然在跳樓之前還有沒請過假,在什麼日期就好了,順便問一下那個他平時走得比較近的朋友,叫錢彥棣的,他或許會知道些什麼。”趙遠遠做了一個神深呼吸,似乎在平復心情,“放心,你的事我不會說的,只要幫我找到證據,這件事必須要在高考前完成,因為高考後離校了,再找證據就難了。”
葉卷撓撓頭,“還剩下2天,能不能查到我也不知道,我儘力,不過你也別抱希望,你這時間給的太少了。”
趙遠遠點了點頭,柔聲說道:“謝謝你。”
趙遠遠沒再交代什麼給了葉卷一把鑰匙后先離開了,但葉卷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絕對有其他的細節她沒有告訴他的。
趙遠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據她說,她和劉墨然是好朋友,那可能也和對方的家長有聯繫,所以得知對方得到保險金不是難事,金額有點難度,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只是保險的數量和購買時間,她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的?應該不會是劉墨然的家長說的,如果說了,正常人都會懷疑是有陰謀,搞不好就會敗露。是趙遠遠自己查出來的話,她從哪裏得到這些信息的呢,可疑。葉卷沒有繼續想下去,他雖然也開始有點好奇了,但是他的首要目標還是,順利度過高考。
他瞄了一眼小教室牆上掛着的時鐘,
5:45,再過幾分鐘一撥學生就會衝到教學樓了,葉卷嘆了口氣。
葉卷離開的時候,再望了小白板一眼,下邊有一處潦草的字跡一瞬間他好像看懂了,上面是“春景路X4號”有個數字很明顯有被擦除的痕迹,在旁邊一點的,是“劉墨然”。
葉卷慢慢吞吞走到教室。因為早上三點半就起床了一直到五點多都在體力運動和腦力勞動中度過,餓得不行的他還先去了一趟飯堂買了幾個包子才回來。教室里約莫已經有一半人了,除去五六個打水吃早餐的,剩餘的人都暢遊在學習的海洋中不可自拔。葉卷在無人注視中淡定地坐到書桌前開始啃包子,抬頭掃一眼,前邊的紅色數字已經由3變成2了,時鐘雖然快了一點點,但也已經是5:59了。大家都很安靜。
葉卷邊啃包子邊思考趙遠遠佈置的任務,調查劉墨然有沒有其他的請假事件以及和那個叫錢什麼的套話。調查請假算簡單的,一般來說,請假條一式兩份有一張要給班主任老師保存,所以只要找到7班班主任的保存的請假條應該就可以確認了。但兩天和一個人混熟,還是在還剩兩天就高考的情況下,對於葉卷這個不太能和人保持正常社交的人來說,確實有點太困難了。
盡量,不行就算。葉卷面對這種事總是讓自己不要太認真,因為他多半是做不到的。
早讀之後,葉卷謊稱自己交的作業里夾着一張重要的試卷,一不小心就放進去了,那張試卷老師第一節課就要評講。葉卷知道7班班主任今天第一節課要上7班的課,因為那個人也教6班物理,有天早上還不小心走到6班來上課,和正在上課的語文老師面面相覷,呆了一會才喊道:“對不起,是7班,打擾打擾。”
葉卷特意等到第一道上課鈴響了才慢慢走去辦公室,他要確保那個人已經到班上了才能放心。一切都很順利,他假裝7班的學生,說老師忘了帶試卷讓他來取,其他老師都表示理解的笑了。很好。他假裝翻找了桌面但是沒找到的樣子,小心地拉開了桌子下方的抽屜。看到了,他一隻手還在假裝翻找,另一隻手已經在翻開被小夾子夾成一摞的請假條,找到了,劉墨然,5月3日,病假,具體時間是,晚上22:00到第二天早上6:00。
可以了。-他繼續翻找,最後還是拿走了老師桌面上一張看起來丟了也不會起疑的大張廢紙,快步走了。
請了一個晚上的假,嗎?或許是普通的病假呢?半夜突然發燒什麼的也有可能。葉卷不知道趙遠遠所說的請假請了一周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他剛剛翻看請假條的時候,也留意了一下,但並沒有發現,唯一一張劉墨然的請假條就是這個只請了一個晚上的。她在誑我?應該不會,她告訴的我應該是我能知道的而且對調查有利的情報才對。那麼,就是這個請假並不正式了,連請假條都來不及寫的臨時請假。
葉卷將請假條上的內容抄在一張小紙條上,下課的時候假裝走過放在趙遠遠的桌面上。
但很不幸,有一雙眼睛目擊到了。葉卷很快注意到了,張晴,她一臉奇怪笑容地盯着葉卷看。當葉卷越不想表現出不淡定的時候,他的耳朵就會開始泛紅。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葉卷試圖通過他嚴厲的目光向張晴傳達這個信息。
然後,趙遠遠發現了,她剛剛從教室外面回來。“你們兩個,眉目傳情吶?”她揶揄地來回打量葉卷和張晴。
“不是!真沒有!我只是發現你們兩個不對勁我才看他的!別誤會啊,不過你倆真行,藏到高考……”張晴好像以為趙遠遠是她想的那個意思,趕忙撇清關係。
葉卷不自覺地看向趙遠遠,即使她表現得那麼溫柔,那麼合群,那麼像個單純的女孩,普通的高中生,他的潛意識還是覺得,這個人有着暗藏的鋒芒,就像深海的燈籠魚,遠看是微光,近看是利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