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幕 克里
腳步聲在漆黑的通道中迴響,時而來自腳底,時而來自頭頂。空間異常中,伊諾表示能夠理解。
伊蘭塔最大的空間異常地帶是在北地更北的古戰場中。黑暗時代末期三族起義,大量君王和英雄隕落在那片土地上,這些強大的個體即使死亡后依舊在影響着周圍的環境,比如說侵蝕精神,比如說刀山火海,比如說空間異常——個頂個的不同,據說一圈逛下來看不到重樣的。
跟着長尾雪兔往後倒退,然後朝着右邊的岩壁撞去,最後發現自己少了半拉身子,視覺也變得格外混亂。兩幅景象在眼前相疊,一邊漆黑,一邊明亮。
“還帶這樣的嗎?”伊諾閉上右眼,視覺終於不再割裂,眼前的景色變得正常,長尾雪兔悠悠然地晃着尾巴,示意伊諾跟着它朝前走。
“還有多久?我感覺有半個小時了,總不會這裏不止空間異常吧。”一人一兔在黑暗中趕路並不怎麼有趣,枯燥,無聊,還有點滲人。
“嚶!”
隨着移動,伊諾的軀體重新完整,他死死的盯着腳下的長尾雪兔,眼睛好像要從眼眶衝出來一樣。
“你,剛剛是不是出聲了?”伊諾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嚶!”
“你確定兔子這麼叫?”
“嚶嚶嚶!!!”長尾雪兔激烈地發出聲音,伊諾覺得自己腦子裏已經被嚶嚶聲填滿了,這玩意真是兔子?
“夠了夠了,我知道兔子嚶嚶叫了。”為了讓眼前的長尾雪兔繼續帶路,伊諾連忙說道,再這樣下去他怕這萬惡兔子發瘋毆打自己。
漫長的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岩壁粗糙過道狹窄,正常行走只夠一人通行,空間異常中穿過也經常有碰壁感,說不定是迷失在雪嶺中的矮人開鑿的?但是如果是矮人,開鑿痕迹絕不至於全是鈍擊,通道也應該更加“矮胖”。而且如此漫長的單人通道得挖多久?有什麼意義嗎?鑿穿雪嶺?
……
克里望着山洞,之前他們就在山洞邊,但一瞬間他們就出現在百米外,門口只有伊諾一個人。
異常地域。
克里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異常地域並不少見,只要地區內存在不符合常理的現象都能被叫做異常地域——作物三天一熟,人被殺了不會死,喝口水就會全身腐爛化作白骨……異常地域中的異常就是這樣,可能無關痛癢,可能防不勝防。
對待未知的異常地域,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想到自己等人之前在長尾雪兔的帶領下毫無防備的走進異常地域克里就感覺全身發寒。
引路的長尾雪兔還在一旁,發現異常后克里率先動手打算抓住長尾雪兔。
沒有成功,但長尾雪兔沒有離開。它站在隊伍前面,像是等待其他人繼續跟着它。
“確定要進去?”克里回過頭看向艾爾。
艾爾的身形相比艾拉要嬌小不少,不過艾爾正在她懷中昏迷不醒,原因不明,這是克里對長尾雪兔動手的最直接原因。
“有人委託我保護伊諾。”艾爾低着頭說道,她不想和老獵人們對視。
克里盯着艾爾,亨特也盯着艾爾,兩個老獵人面色複雜。
他們認識艾爾,準確點來說整個雪尾村的獵人都認識艾爾。艾爾是老大的養女,也是老大的獨女,當初老大在雪狼窩裏撿到艾爾的時候他們倆還在場。
獵人們稱呼前任獵人首領為老大,他是雪尾村最強的獵人,為人和善,
緊要關頭有膽識、有魄力,村裏的獵人沒少受他的照顧。
雖然同是異族,但是艾爾和艾拉在老獵人們的心中是不一樣的。就算三年前因為老大導致村裏的獵人死傷慘重,但是沒人找艾爾的麻煩,甚至沒人討要賠償。
雖然老大最後還是自己籌錢給每家都送去了補償。
可是要說獵人們和艾爾之間的關係融不融洽又有些不好說,獵人們願意照顧艾爾、支持艾爾卻很少接觸她,加上艾爾從老大去世后就很少出現,兩邊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微妙……
現在的情況很棘手,伊奧卡重傷修養,艾拉昏迷不醒,伊諾身陷異常地域,老大僅剩的獨女眼看着也要往異常地域裏鑽。
“我去吧。”克里瘦削的手掌把住劍鞘,“亨特,艾爾它們就拜託你照看了。”
“憑什麼你去?”亨特胖手環在身前。
“你又闖進過異常地域,搗什麼亂?”
“嘖。”亨特頗為不爽,就會用事實壓人。
“那是我的委託。”
“艾拉小姐需要人照顧。”
克里走到長尾雪兔身邊,冷冷說道:“走吧。”
長尾雪兔向著前方一個跳躍,克里緊跟其後。
亨特站上石頭,望着出現在山洞門口的克里,“老光棍,說道就好像你闖的是這個異常地域一樣,這種地方就沒見過重樣的。”
轉身,亨特開始勸阻想要起身的艾爾,要是讓艾爾跟着跑進去,自己死後就沒臉見老大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別繼續添亂了,算你亨特大叔求你了。”
看着亨特就差往地上一躺開始撒潑,艾爾從嘴裏擠出兩個字:“一天……”
“一天也成,我們現在先帶着艾拉小姐回去吧。”亨特抱起趴地上的維娜,“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兩個的,說躺就躺,這不是為難老人嗎?”
……
春光和煦,白皚未褪,亨特躺在自家院子的安樂椅上,克里拿着掃帚從他家旁經過,看樣子是要去村南的墓地走。
“又去掃墓,只要在村裡感覺你就沒停過。”
“反正也沒事做。”
“唉,你找個老婆不就好了?”
“……”克里停下腳步,翻過矮柵欄一掃帚拍在亨特臉上。
“你這人,說句話就動手。”亨特推開臉上的掃帚,一臉嘲諷,“多少年了,當初你可是當著她的面說過自己肯定找得到老婆的。”
“……”克里俯視着,手上的掃帚晃了晃,沒落下去,“我的事你別管。”
亨特罵罵咧咧的說道:“倔脾氣,老大走之前真的該罵你一頓,死活不開竅,就天天蹲墳頭自言自語。”
克里沒回話,轉過身,推開小院門就離開了。
望着老夥計離開的背影,亨特嘆了口氣,有些不是滋味。
“老光棍啊,你這樣我真怕你瘋了,或者哪天就刀子往脖子上一比劃,直接去淵海找她和老大了……忘記不好嗎?”
收起安樂椅,今天這太陽曬不成了。
“萬一哪天就剩我一個人了,我也會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