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花落
八百年的時候。
暮年感覺到衰老已經快要帶走她的生命了。
儘管她的容顏一絲不變,可是她感覺到死亡已經快要來臨了一般。
她還是習慣性等待雲初,雲初如今已經十四歲了,他已經長高了許多,五官也張開了。
這八百年來,她陪伴了他八年。
她算是從小看着他長大一樣,他與芳華城那個六歲的小娃娃已經不太一樣了,他如今已經是個小少年了。
他坐在石桌邊,習慣性地拿着梅花糕嘗了一口。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說梅花糕的不好,他說:“至少比前幾次的進步了不少。”
暮年望着他,她明明陪伴了他八百年,可她卻沒怎麼了解過他,她好像永遠也抓不住他一樣。
院裏的那顆梅花樹好像不再開花了,花瓣還是不斷地在掉落。
在他離去前,她對他道:“你還會再來吧?”
她好像有着一種莫名的預感,她好像快離開了,彷彿他如果這一次消失,下一次就再也見不到一樣。
聞着她身上傳來的梅花香,他點了點頭。
八百五十年的時候,那個小傢伙看到她坐在院子裏的梅花樹上,遙遠着遠方的白雪皚皚。
他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個背影,彷彿以後再也看不到一般。
所以他這一次格外出奇,沒有修鍊,他也爬到梅花樹上,坐在她旁邊。
“師傅,你在看什麼呢?”他望着她問。
她怔了一下回答:“我在等一個人。”
他好像心情很不好,坐在樹上甩這兩隻小腳。
她說她在等一個人的時候,他是失望的,他明白她等待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猶豫的問出心裏最想問的一句話,“師傅,你會離開嗎?”
暮年告訴他,“我不知道。”
“明年我們還會再見嗎?”
“可能吧。”
......
九百年的這一天,她坐在院裏的梅花樹上等着一個人,等着一個故人。
那顆梅花樹如今已經光禿禿了,唯有她坐着的那根樹榦,還有一朵開在那裏。
她等了很久,那個少年沒有在預想中出現。
九百年了,她在樹上靠着,有些睏倦,眼睛半眯着望着梅花林的入口。
她好像很累很累,很想躺在這裏睡一覺。
少年沒有如約而至。
她實在是太累了,累的靠在樹上沉沉睡去。
旁邊的那一朵梅花,最終被風吹動,也緩緩地落到地上。
那朵梅花落到雪地上,彷彿像是什麼徵兆一般。
院子外的梅林,迅速凋謝,雪地的風捲起梅花,整個梅林狂風大作。
她睡得很沉,沒有被外面的大風吵醒,外面發生什麼,她好像都沒有聽見。
雪地的白雪開始融化,風開始往她這裏吹動。
她的白髮被風吹起飄揚,不變的容顏在風中依舊平靜美麗。
忽然,沉睡中的她化成花瓣,消失在樹榦上,整個幻境也隨之崩塌。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黑暗中醒來,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響。
“叮~宿主成功填補梅花妖劇情。”
暮年這才發現她又回到系統的小黑屋來了,她從黑暗中站起來。
系統不斷地響起叮叮聲。
“正在為宿主安排新身份,請宿主做好準備。”
暮年連忙攔住,“等等!就不能等我先問完話嗎?”
“宿主請講。”系統冷冰冰地說道。
暮年整理好思緒問:“梅花妖的劇情是書中沒有的,為什麼需要填補這段劇情?”
系統:“這個問題無法回答。”
暮年已經很想掐死這個破系統了。
她又接着問:“幻境裏另一個小傢伙是誰?”
“宿主在後續的劇情中會知道的。”系統機器般回答。
暮年:.......
“請問宿主還有其他疑問嗎?”這回輪到系統問她了。
暮年朝着黑暗中揮了揮小拳頭接着問:“這次的任務沒有獎勵嗎?”
系統頓了一會才回答“抱歉宿主,這一次的獎勵比較特殊,您會在後續的劇情中觸發此次獎勵。”
暮年已經不知道這個破系統有什麼用了。
系統可能是為了展現它的有用性,特意提醒她一句,“宿主無需擔心現實世界的時間,一切都沒有變化。”
暮年一開始確實也擔心過現實世界的時間,畢竟她在幻境裏待了九百年,她怕她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世界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既然對現實世界沒有影響,那她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她重新振作起來,反正兩次書中世界死亡,她都未曾真正死去,她的靈魂還是會穿到系統的小黑屋。
那她也就不怕在書中世界裏突然死亡。
梅花妖在睡夢中死亡的時候,她沒有像第一次路人甲一樣死的無比痛苦。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梅花妖是她最沒有痛苦的死亡。
可能是梅花妖讓她近了攻略目標一些,所以她更有信心了。
她就不信了,她還拿不下雲初那個小悶騷!
她對着系統說道:“來吧,我準備好了。”
.......
書中世界的另一邊。
十五歲的雲初躺在床上,房間裏點着香,他聞着卻無法入睡。
其實他早就不需要入睡了,自從他在雲家老祖的教導下,他已經踏入了修士的大門。
只是每一年的這一天他都會入睡,但是今年,他錯過了那一天。
昨日雲家老祖帶着他去了修士族最有名望的蕭家。
三年後蕭家便會舉行宗門大會招攬新弟子,雲若楠聽到蕭家家主近日準備閉關,便急忙帶他上門去拜訪。
他在那接受了蕭家的測試,蕭家家主蕭平勝對他的天賦十分滿意,但是規矩不可破,他還是讓雲初三年後與新弟子一同報到。
因此,他便錯過了一年一次去幻境的機會。
他從榻上坐起來。
果然錯過了就進不了幻境了,他想。
看來這一次他要失約了,他只能等待來年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桌前,往香爐里加了些香。
......
這一邊的暮年已經傳送到了新的目的地。
這一次她的腦子裏沒有眩暈感,替代眩暈感的是她背上的疼痛。
“嘶—”她睜開眼睛,背上火辣辣的疼。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又聽見耳邊傳來鞭子揮動的聲音。
聲音落下的時候,她的腦子一陣眩暈,背上的疼痛加劇。
她的耳邊不斷傳來聲音:“不要打了!不要再打我阿姐了!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眩暈之中,她看見她半跪在地上抱着一個小孩,那小孩在她懷裏哭泣,方才的聲音就是他喊出來的。
那個姿勢好像死死地護住她懷裏的小孩。
背後的鞭子聲停下來,傳來一個兇惡的聲音“繼續趕路!要是讓我再看見你們耍什麼花招,我就抽死你們!”
暮年從疼痛中緩過來,她放開那小孩,從地上站起來。
那個小孩還在不斷哭泣,一邊扶着她又一邊抽泣,“阿姐,都是我不好。”
暮年被這耳邊的抽泣聲吵的不耐煩,腦子一直不停的眩暈,她朝他嚷了句:“閉嘴!”
那小孩彷彿被嚇到了一般,哭泣聲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女,眼裏既有着害怕,又有着困惑。
暮年站起來才發現,她的腳上拷着一副腳鏈,她方才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因為這腳鏈又摔下去。
這是什麼鬼地方?她心想。
“快點走!是不是想挨鞭子?”耳邊又是那個兇狠的聲音。
暮年往前走動起來,她這才開始打量周圍環境。
前面除了剛才的那個小孩以外,還有十幾個和她一樣被拷着腳鏈的人。
清醒以後,她的腦子裏湧進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
這具身體的原先主人叫做阿梅,前面的那個小孩是阿梅的親生弟弟喚作阿生。
暮年從這段記憶里得到一些信息,這個叫做阿梅的少女與她的弟弟,原先是普通人家的子女。
前陣子一場突發的大水卷了她的家鄉,她和弟弟被救,但是父母都在大水中喪生。
那時她年僅十四歲,有人販子趁火打劫,看她孤身一人帶着弟弟,便強行押了奴籍,然後將他倆遠處發賣。
他們被迫多天不眠不休地趕路,人販子幾乎不給他們休息的機會,甚至連吃的都不夠。
她每次都把吃食分一半給她弟弟,日夜兼程的趕路讓她的身體漸漸吃不消,在她進入這副身體前,人販子因為阿生摔倒,以為他耍滑想逃跑,就往他身上抽鞭子。
原身阿梅為了保護阿生,用自己的身體擋了鞭子。
系統把她的靈魂注入了阿梅的身體,替代了原來的阿梅。
暮年一邊走一邊心想:原先的阿梅不會是被鞭子抽死了吧?她想都不敢想。
背上的傷口還在火辣辣地疼,她隔着破布衣裳感覺到傷口在流血。
系統這次沒給她任何的信息,她除了方才的記憶,什麼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現在身處何地。
旁邊還有拿着鞭子的人販子,前面還有一個原身的弟弟。
除了他倆還有十幾個奴隸,穿的衣裳都是破破爛爛的,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現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待系統後續會不會給她發任務。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她適應地很快。
只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卻是她無法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