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既然是他,本王就親自去會會!
往回走可比剛剛逃跑時快多。
當白橫將充作前鋒的三百羽林軍和金吾衛帶回之時,李儇的鑾駕已經回到了長安城外。
這期間,李傑上了李儇的馬車,也不知說了些什麼。
當他重新走出馬車時,心情顯得非常不錯。
“四皇兄,皇叔,十六王宅你們就別回去了,那裏已經不安全,隨陛下去大明宮吧!”
李侃和李洽對視了一眼,神色各有不同,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至於最小的皇子睦王李倚...
為了防止萬一長安不保,李氏所有血脈被黃巢一鍋端,在眾多隨行大臣的建議下,睦王由一隊人馬護送至鳳翔節度使鄭畋那裏,算是給大唐保住一絲國運。
他策馬站到兵卒面前,高舉手中魚符,“眾人聽令,隨吾一同剿滅城中亂軍,遇抵抗者殺無赦!”
說完,一馬當先地重入長安。
一進金光門,聽到東坊不斷傳來廝殺聲時,李傑反而暫時放下心來。
這說明城中已經有人開始組織城中軍隊開始抵抗,並暫時將這些亂軍控制在東坊之內,並沒有越過朱雀大街來的西坊這邊。
曾經在遠處都能看到的火光也在逐漸減小。
看意思就算不能完全壓制住對方,但暫時應該還能堅持。
他低頭沉思一下,就叫來白橫。
“白橫,剛剛我與陛下商議,田令孜雖然死了,當但其黨羽仍在,如今特命你為右千牛衛中郎將,持我千牛刀有權直入大明宮與太極宮,如何辦差你可明白?”
白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凶光,
“老白明白!”
李傑滿意地點了點頭,將腰間千牛刀遞了過去,
“反抗者,斬!”
看着白橫殺氣騰騰地隨着李儇的鑾駕直奔宮城,李傑嘆了口氣。
“該死的封建朝堂!”
如今兵力明顯不足,一個不到三千人的博野亂軍還搞不定。
整個長安中的神策軍不足三千,即使加上長安附近的大小軍鎮的兵力也不超過五千人!
曾經號稱八萬神策軍的皇帝私兵在田令孜的瞎指揮下,大半都死傷在了潼關之戰中,
最後留給長安的居然不到萬人。
“你個老王八,死了也不讓人省心!”
李傑一邊走在大街上,一邊與一名羽林軍校尉分析如今可以用來作戰的兵力,越說越生氣。
此時的神策軍除了一千人留守皇城和跟着逃跑的四百人外,其他那些很大一部分都是官紳富商子弟混進來的,沒有什麼戰鬥力不說,更有大半吃着空餉,根本就找不到人。
北衙羽林軍和龍武衛各五千人全部都駐守在太極宮和大明宮護駕.
南衙十六衛在這一百多年與北衙的鬥爭中勢力被宦官們削弱的厲害,早已不復當年橫掃天下的雄風。
除了五百千牛衛和一千金吾衛作為皇帝的近身侍衛外,其他十四衛的總兵力也不到萬人,負責駐守整個長安。
以上這些人可不在他的管轄之內,是直接聽命與皇帝的。
所以掐指一算,自己這個神策軍頭子,諸道兵馬都指揮制置招討使真正可以調動的人馬居然就兩萬多人兒....
面對黃巢大軍,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記得上學時,校園網論壇有人曾提出如果當年唐僖宗沒有逃往四川,那麼憑藉長安城的城高壁厚能否抵擋住黃巢的進攻?
很多人都參加了這個討論。
但幾乎佔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認為不可能。
原因有很多。
最主要幾點就是,作為大唐中央軍的神策軍內部貪腐成風,官宦富家子弟幾乎沒有戰鬥經驗,
同時大量兵力都消耗在潼關,導致守城兵力不足,
再加上軍民不同心,還沒開戰就跑了一大半,怎麼守得住?
剩下不足百分之十認為可行的人則提出了幾條毒計...
“抓壯丁是一個辦法!”
長安城內近百萬人口,除去女人和老弱病殘,怎麼也能湊個十萬八萬的吧?
但第一,這些人毫無上戰場的經驗,
第二就是極其損害朝堂的德望。
不過,第二條被他自動忽略了。
反正已經打算給李儇扛雷背黑鍋了,罵就罵唄!
但除此之外哪裏還有會打仗的人呢?
帶着一旅百人往左邊一拐,進了西坊部靠近宮城的地界,這裏聚集着全長安大部分官員的府邸。
雖然距離東市劫掠的地方稍遠,但此時也是燈火通明,幾乎每一座府邸都大門緊閉,裏面不時有兵刃交錯之聲,想來這些官員正準備抵禦亂兵。
第一家乃是大理寺少監平山伯徐彥若的府邸,記憶中,原主和他兒子玩的挺好。
李傑突然眼睛一亮,怎麼把他們給忘了!
用力砸開大門,那名校尉手握令牌喝道:“壽王奉詔統領六州及長安兵事,兼神策軍中尉,現令徐少監交出家中護衛二十人隨軍平亂,不得延誤!”
徐彥若不過四十來歲,他看到那名被羽林軍拱衛正中的少年心中驚異不已,
”這是田令孜的職位啊,怎麼成了這小子?”
想到這裏,他躬身施禮,“壽王殿下,不知道陛下...”
”徐御史放心,田令孜已然伏誅,陛下正安坐含元殿,誓與長安共存亡!”
李傑知道剛剛李儇那麼一折騰,離此最近的徐彥若已經有了懷疑,只好耐着性子解釋了一下。
“蒼天有眼啊!”
徐彥若對着大明宮方向就跪了下,
“吾皇聖明,大唐有救了!”
然後,這位官兒一點兒都沒猶豫,整個府邸連護院再加上奴僕二十幾個身體健壯的男丁全都交了出來,十分的光棍。
“謝了!”
李傑帶着臨時從徐府征來的二十名男丁繼續挨家要人,進展居然十分的順利。
凡是府中有護衛男僕的,只一聽田令孜被殺,當今陛下有與長安共存亡的決心,無不聽令而行。
他和那個名叫谷滿存的校尉簡單商議了一下,每湊足九十多人就配備兩名親衛充作隊正組成一旅,前往西南坊市與城中軍隊匯合,一同平亂。
當第九個旅隊出發之後,眾人來到一座府邸前就是一愣。
不同其他府邸,這座府邸大門前居然挑着兩隻嶄新的白燈籠,在風雪中飄蕩。
“這是誰家死人?”
“殿下,這是盧相公的宅子。”
“盧攜死了?”
李傑皺了皺眉,
日前還曾取笑此人不會因受辱自盡,沒想到盧攜居然還真有一些文人的風骨。
“敲門吧,既然趕上了,怎麼也要憑弔一番。”
進了門才知道,距盧攜服毒自盡才過了一個時辰,屍體還是熱乎的。
因為沒有棺槨,被一塊白布遮蓋着放置在正廳的一張桌子上,桌前跪滿一地還不及穿孝服的人。
一名老婦跪在最前,涕聲道:“謝殿下前來為相公弔唁,相公死得冤枉啊!”
李傑點頭讓他們起來,走到香爐前上了三炷香,心中有些感嘆,
“中書門下平章事啊,相當於一國總理,就這麼說死就死了...”
突然,盧府後院傳來大吵之聲,在幾名僕人的拉扯中,一名黑臉青年拎着一柄橫刀就沖了出來,
“不要攔着某,某必親手殺了那閹人,為老父報仇!”
沒等李傑有何表示,親衛一擁而上,直接將此人按倒在地上,
“大膽,壽王在此,爾居然敢持刀來見!”
這黑臉青年不斷在地上掙扎,似乎根本沒聽到這些人的話,
“放開某,我要殺了田狗啊!”
盧老夫人幾步走過去,對着他“啪啪”就是兩巴掌,怒道:“痴兒,壽王在此,並已親手斬殺田賊,還不醒來?”
聽到此話,此人只愣了一下就清醒了過來。
“田令孜死了?”
然後衝著站在台階上的李傑就開始磕頭,
“謝殿下替家父報仇,盧晏感激不盡!”
李傑示意親衛將他放開,
“田賊死不足惜,還請盧公子節哀。”
然後轉身對盧夫人道:“如今長安兵稀將少,本王奉旨抽調全城府邸家將去抵禦城中亂軍,還請老夫人行個方便。”
“老婦領命!”
盧夫人轉頭又看着自己的兒子,
“殿下替你爹報了仇,你今後就跟隨殿下左右,莫要讓他人嘲諷我盧家知恩不報!”
盧晏躬身施禮,“孩兒遵命!”
說完,他對李傑一躬身,“殿下您這是親自挨家徵兵,是不是慢了些?”
李傑一琢磨,
也是啊!
長安實在太大了,僅僅是這西北一角,怕是有近百座府邸,就算馬不停蹄,在天明前也不一定能走完。
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哪一戶可出的確切人數,萬一有隱瞞不報逃兵役的呢?
他看着眼前這個剛剛還瘋了一樣,此時卻面露平靜似水的黑面青年,
“你有辦法?”
“正是,全長安,或者說全大唐,若論這方面能力的必以不良帥府為最!
殿下只需招長安不良帥秦若水,以不良人的能力,必將大大提高徵兵效率。”
“不良人?”
緝事番役,在唐稱為不良人,有不良帥主之,即漢之大誰何。
說白了,這不良帥府的不良人就是朝廷的暗探間諜,很有明朝東廠錦衣衛特務的味道,只不過權限沒人家大而已。
若問最了解長安城內各個官員及大地主富紳家裏情況的,還真就只能是他們。
“谷滿存,你去把這個不良帥秦若水找來見我,越快越好!”
除了此事之外,他突然想到還有其它問題要問。
看其領命而去,轉身發現盧晏似乎欲言又止。
“盧公子,可是還有話說?”
盧晏一躬身,“殿下,秦若水的確可以完成這項任務,但這附近卻有一家需您親自前往!”
“哦,難道還有人敢抗旨不成?”
“抗旨談不上,但此人有些特殊...”
不知為什麼,李傑總感覺這傢伙說話語氣有些陰沉的味道,和剛剛那個拎着刀的暴走男都不似一個人。
他有些不耐,
“文人就是磨磨唧唧的,你就直接說是誰吧!”
盧晏看着李傑使勁眨了眨眼睛,心說:“您好像也是讀書人吧?”
但還是馬上回道:“乃是前樞密院左使、徐國公劉行深!”
“呦呵,原來是這死太監!”
李儇能坐上龍椅,這人和田令孜一樣功不可沒。
即便最後田令孜鬥倒了他,卻依然不能將之置於死地,只能幹瞪眼看着他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無可奈何。
按照盧晏的說法,劉行深雖然被李儇庇護,卻也時刻防着田令孜暗下殺手,府中豢養着超過三百人的私兵,幾乎終日不出大門一步。
“那個韓文約呢?”
盧晏嘴角兒露出嘲諷之意,
“五年前韓文約告老回鄉,據說半路遭了山匪,被殺了。”
遇到了土匪?
鬼才信吧!
結合自己前天遇刺的事兒,
拿腳後跟都猜得到這是田令孜的手筆。
李傑摸着下巴想了想,翻身上馬笑道:“既然是他,那本王還真要親自去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