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篇 第九章 奚汐
一大一小兩副猙獰面具的對視，一赤一碧兩對眼瞳的凝視。
“無夜氏巫覡，姜無夜，你也可以叫我燁。”姜燁打量着眼前身材嬌小的巫覡，沒想到邑水氏還存在第三位巫覡。
看身高年齡似乎不大，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比姜燁小了將近五歲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子，但在洪荒中人族的平均壽命不過四十齣頭，十四五歲的孩子也已經算作成人了。
“燁，我看出了我看出你在嫌我年紀小，配不上巫覡的身份，我可告訴你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已經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大人了。”她挺着胸脯，雙手抱於胸前成然一副大人的模樣。“還有我叫汐，我雖姓奚但我不是邑水氏族人。”
“不是邑水氏族人，那是哪個氏族的人。”姜燁微微有些吃驚，明明姓奚卻不是邑水氏族人。
“不知道，但我跟你一樣是巫覡，可別小看我。”
也不知道面具下的她是什麼表情，總之現在姜燁有些摸不着頭腦，族中的小孩他也接觸過可是卻沒見過同奚汐這般高傲的。
“我看出來了燁，你又在把我當小孩子看。”奚汐的目光異常的敏銳，隔着兩層面具阻隔，僅憑一雙瞳孔就讀出姜燁的些許想法，當然方向有些奇怪。
姜燁忽的有一種無力的感覺，他並不擅長對付小孩子，特別是眼前這一位。
“燁!”似是又讀到了姜燁的想法奚汐面具上的瞳孔瞪的渾圓。
若此時摘下姜燁的面具，一定會發現他的臉上滿布愁雲。
“汐，你怎麼在這。”奚洛處理完傷勢，來到崖洞中卻發現奚汐正與姜燁對視。
“哼，你們出去又不帶上我，族裏的人又躲我遠遠的，我只能自己找找樂子。”奚汐說著指了指姜燁的腳下。
姜燁抬起腿，發現腳下竟是和石壁上一模一樣的凶獸石刻，雖然有些出入比較大但總體都能辨認的清。
“這是你刻的。”
“當然！”奚汐自豪的揚起頭。
“還需努力，加油吧。”姜燁跺跺腳笑道。
“哼，洛姐姐我的新面具做好了沒有。”見姜燁毫不在意奚汐也不再與他理會，回頭對奚洛問道。
奚洛點點頭，“按你說的，給你刻了個新的，這回兒應該是做好了，你自己去石室去取吧，我還有點事要和燁說就不陪你了。”
奚汐聽完后，蹦着跳着出了崖洞。
“她不是邑水氏族人。”姜燁見奚汐離去便對奚洛問道，她對這個女孩有點好奇。
“對，她不是我們邑水氏的族人，她是我們十年前從凶獸的巢穴中救回的。當時的我也不是巫覡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到她被救回來的時候胸前掛着一個巫骨，那是我們所不認識的巫骨，也從未見過。因顧忌神靈的存在我們也未曾研究過那巫骨，所以她是哪個氏族的人我們也不清楚，她也不記得，於是讓她在這裏和我們一起生活。”
奚洛重新戴上了面具，手指敲擊在面具的邊緣上發出連續不斷清脆的響聲。
“對了，你可別小瞧她，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很強，嗯...按她自己的意思說她與神靈還存在着某種微妙的溝通。”
“你的意思是，她能受到來自她神靈的信息。”姜燁有些吃驚，神靈沉寂百餘年來還從未曾聽說過哪個氏族部落還能收到神靈的信息，既然能收到來自神靈的信息，那麼也就代表着她正受到神靈的庇護。
神靈的庇護，百年前人族立足大荒的根本之一。
這不得不讓姜燁重視起這個高傲的小孔雀。
“對，幾天前她對我說她夢見了一個龐大的怪物，它全身赤紅身長數千米不止，看不清面目只有額間有一點亮光尚存，其餘的一切皆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她覺得也許那就是庇護她的神靈，讓我給她重新做一副神靈的面具。”奚洛緩緩回道。
“聽你這樣描述，我也未曾見過這樣的神靈，若是東望氏還在，大荒石刻還在也許就能認出了。”姜燁幽幽嘆道。
“你若想知道也可以親自去問她，說不定她已經認出了神靈。”
姜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還是說說你的事吧，那真的是神靈金烏？”奚洛停止敲擊面具轉移了話題，他對於姜燁的金烏化有很大的好奇。
“並不是。”姜燁非常果斷的回答，“無夜氏的神靈金烏已經隕落，留在巫骨中的只有它的力量以及一股意志，因為人族自身肉身的原因也無法全部接納神靈的力量，我所展現的金烏力量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但是，那種力量給我的壓迫感就如同神靈佇立在我的面前，令我恐懼、顫抖。”奚洛回憶着姜燁化身金烏時的那種感覺，在那空氣灼熱的第一時間她感受到的居然不是體內水分蒸發的異樣，反而是面對神靈的畏懼。
“人族已經太久沒有見過神靈。”姜燁撫摸着石刻上一段有關神靈的記載，由於姜燁認字不全只讀懂了在上古時期的某日，兩位神靈決戰昆崙山上，其中一方匯聚大水想要淹沒昆崙山，卻被另一方連同大水一同被冰封於昆崙山上，但很快就掙脫而出，戰鬥持續了一天一夜仍沒有分出勝負，而匯聚在昆崙山上的大水奔涌而下就行成了如今的大澤。
“...大水倚下，方之大澤。”奚洛讀出這段石刻的最後一句，她同姜燁一樣認字不全但大致意思仍能讀懂，僅僅因為兩位神靈的交戰就形成了如今橫拒大荒山林的大水之澤，可見任意一位神靈的力量足以顛覆這片大地。
“你真認為在大澤中遇見的是我們邑水氏的神靈夫諸。”奚洛回過頭向姜燁再一次詢問，夫諸的現身對於邑水氏而言無比的重要，足以顛覆今後邑水氏抉擇的方針。
“我說過除了身體的紋路它的樣貌和你們的神靈無誤。”姜燁的手指再次拂過一段石刻。
敖岸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諸，見則其邑大水。
奚洛望向那段石刻，那是她要求東望氏刻下的大荒石刻中有關夫諸的記載，起初的夫諸並非神靈而是凶兆之獸，在掌管大水權能的神靈沉寂之後夫諸等一系列掌控水域的凶獸成為為神靈，代替曾經的大水之神掌管大地上的山川河流。
“黑色的紋路，那當時襲擊你們族人的是不是也是你口中的水生鬼蛇藤。”
“沒錯，就是那東西。”姜燁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有皺起了眉，“很奇怪，我原本以為能在你們邑水氏找到一些有關於那個東西的記載，很可惜並沒有。我現在懷疑那東西不是來自大荒、大漠、大澤以至於山林中的生物。”
奚洛對於姜燁提到的水生鬼蛇藤也頗有興趣，“不存在於山林，大荒、大漠與大澤，那就只能是大海中的生物，人族從未涉足過大海，傳說大海是眾多神靈棲息的地方，人族無法踏足大海，那裏是人族的禁區。”
姜燁掃視着石壁上的石刻，“雖然我稱呼那東西為水生鬼蛇藤，但那東西就像一隻沒有骨頭支撐不斷扭曲的手，也許這不是那東西的真面目，但你只要看見那東西就永遠不會忘記那種感覺，恐懼且邪惡。”
“你指邪靈祭祀？”奚洛當時並沒有見到那東西的真身，只聽見姜燁詫異的叫聲。
“不，比那東西更為邪惡，你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覺得那絕不是世上該存在的東西。”姜燁想要形容的更加具體，發現沒有什麼詞語能夠再形容那東西。
“不僅如此，那東西似乎還能像你們邑水氏一樣控制水流，並且比你們運用的更加自如。”
“那東西能控制水流？”奚洛相當震驚，然而讓她震驚的還在後面。
“也許那東西的背後有着未知神靈存在。”
“神靈！這怎麼可能。”
“你忘記我的話的嗎，夫諸身上的紋路和那東西是一樣的圖騰，圖案就是它本身。”姜燁凝重的說道。
“那不就是...”奚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神靈的分身，或者說就是神靈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