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篇 第二十二章 大澤之行（二）

這可不妙，他們現在位置還在沼澤中，距離地勢高的地方還有些距離，而樹林也還有段路程，而這突然冒出的水卻在一點一點的往上滲，甚至有着想要填滿這片沼澤的趨勢。

水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水是否會對這片沼澤產生某種異變，以及活躍於水中的生靈。

“所有人都跟着我，速度盡量加快。”姜燁放棄了前往樹林的選擇，反而向著沼澤的高處爬去，腳下不在是泥濘的泥土，而是冰冷陰沉的水。

幾名族人滑倒在水中又被身邊的人迅速的扶起，晚秋的寒意隨着雙腿逐漸蔓延，於此同時天黑前未曾出現的聲音在也這片沼澤中開始迴響。

姜燁分不清哪些是水流的聲音哪些是生物的聲音，只是知道這些水不僅給沼澤帶來了聲音還帶來了某種東西。

走了幾步潮水澎湃的聲音越發的響亮，姜燁停下了步子回過了頭。

“你們先走，不要回頭。”

他低聲了一句，掙脫開姜月的手臂，與族人相向而行。

姜月想去拉他，卻被族長阻止。

“他是無夜氏的巫覡。”

姜月緊咬嘴唇看了一眼姜燁的背影轉身跟隨族人向高處爬去。

火至姜燁羽衣中凝結，光明籠罩着所有無夜氏的族人，照亮他們前進的道路。

姜燁不知道這低洼沼澤之中是如何颳起數米的巨浪，這些澎湃的流水又為何突然從地底湧出，他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守護無夜氏。

四枚熾羽懸浮在姜燁的身前，等到越過最後的族人，數米的巨浪遮蓋天際，如幕布橫掛在姜燁的眼前。

姜燁並沒有着急射出熾羽，他漆黑的瞳孔在青黑的巨浪中搜尋，搜尋他感應到的危機。

一抹黑影閃過了姜燁的眼角，四枚熾羽立刻做出了反應向那黑影迸射而去。

一時間水火交融，光暗同現，火光伴隨着水花從水幕中綻放而出，巨浪被擊碎而黑影不知所蹤。

姜燁駐足站了一會兒，大澤中的一切對於現在無夜氏而言一切都是未知而恐懼的，他不知那東西的死活，也不敢上前查看，沒人知道下一秒又會發生什麼，更何況他必須跟隨族人，無夜氏只有他一位巫覡。

氣息微弱，卻還沒有消失。

又過了許久那東西始終沒有反應，但姜燁依舊能感受着到那東西在水中游竄，至於具體在什麼位置姜燁探查不出，而此時沼澤中的水已經淹沒了他的小腿。

水位仍在不停的上升。

姜燁沒有多餘的時間與那東西僵持，回頭望了一眼族人前進的方向，最後一次嘗試尋找那東西的藏匿之處，無果之後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跟上族人的腳步。

沒等姜燁邁出幾步，腳下的泥土突然鬆動，似有什麼東西在裏面翻滾。

這令姜燁更加不敢猶豫，只是水位已經沒過了膝蓋，他的行動被進一步的限制。

陰冷，刺痛，酥麻，三種觸感極速蔓延上姜燁的雙腿，像是被麻布纏繞被草藤捆綁，他的雙腿被禁錮在了原地，無論如何掙扎也是動彈不得。

不得已姜燁只得向自己的腳下扔出一枚熾羽，無論是什麼東西哪怕是凶獸或異獸在如此近的距離受到熾羽中烈火的炙烤，不死也得重傷。

果然這一擊之下姜燁的腿成功掙脫出來，儘管烈火過於熾烈，連他也受到了不小的燒傷，但襲擊他的東西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那是被烈火炙烤后留下的幾點灰黑的殘骸，姜燁也分辨不出這殘骸的原型是什麼東西，但憑藉腳上的觸感他能確定是類似於山林中鬼蛇藤一類的東西，只要遇見活的生物就會像蛇一樣迅速將獵物捆綁，再用藤上尖銳的倒刺一點點的將獵物活剮。

如果這是在山林中姜燁一把火就給燒了，可這在大澤之中普通的火遇水即消融，而姜燁現在所使用的火並非是金烏的精純烈火，除非開啟永恆之舞燃燒自身。

陰冷的潮水沒過姜燁的膝蓋，腳下的翻湧也越發的頻繁，這些在白天從未出現過的怪植而在潮水湧起的夜晚，伸開枝葉告訴着這片沼澤中的生靈，它們才是這裏的主宰。

姜燁抬頭看去，族人們大多已經來到了地勢偏高的土坡上，現在只剩下零零星星幾個人還在土坡的邊緣攀爬。

也正在此時姜燁又嗅到了那種夾雜着腐臭的怪異氣息，姜燁皺着眉也沒做多想加快了腳步奔族人所在的高地。

水花越來越小，在即將到達邊緣之際潮水已經淹沒了姜燁的半個身子，與此同時那股腐爛的氣味也越發的濃郁。

潮水之下黑暗涌動，幾縷黑影如游魚飛快的向姜燁逼近，姜燁清楚肯定又是那些水生的鬼蛇藤，毫不猶豫擲出一枚熾羽，然而這一次還沒等熾羽擲出，火焰反倒將姜燁包裹了起來，也是同時這片沼澤之上竟接連燃起了熊熊烈火。

姜燁反應神速一頭扎進過腰的潮水中，好在燃起的只是普通的火焰遇水即滅，現在的姜燁只是凡人之軀憑藉巫骨使用神靈的力量，他雖能抵抗火焰的灼燒但那僅限於燃燒金烏精純烈火時的狀態，在平時若受到大面積的燒傷姜燁也會受傷。

對於信息喪失的人族，大澤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神秘與恐怖，稍有不慎或是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有可能帶來死亡。

那種氣味竟然能被點燃，這是姜燁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如果腳下沒有這湧起的潮水此時的他已經身受重傷。

熾羽爆炸所產生的衝擊將姜燁從水中推進了一段距離，在鑽入水底的同時他將包裹着部分金烏精純烈火的熾羽給發射出去，將追擊的水生鬼蛇藤燒成飛灰。

待水面的火光散去，姜燁這才露出水面，而此時潮水已經淹沒了他的胸口，羽衣也盡數濕透如一塊岩石穩穩壓在他的肩上令人倍感不適，腳也漸漸接觸不到地面，整個沼澤竟變成了一片**的大湖，水位依舊在不斷的上身。

姜燁不善水，生活在山林中的人族除了生存所必須的用水以外，對於任何河流大湖都是避而遠之，因為有水就意味着有生靈，有生靈就一定會有獵食者，而人類顯而不是獵食者的一方。不僅如此水中危險比之陸地山林只會更加恐怖。

姜燁胡亂的擺動着四肢，他的雙腳已經徹底的離開了地面，好在他距離沼澤的邊緣已經沒有多少的距離，直接對着自己的身後擲出四枚熾羽，藉著熾羽爆炸的衝擊，一口氣衝上了岸。

已經上到岸上的姜陽將他拉了起來，姜月也為他擦拭着臉上的水珠，族人們圍坐在他的身邊目光注視着水面上飛舞的火焰，火光湧現下的水面竟如鏡面一般毫無波瀾，然而從水下不斷傳出的蠕動聲響卻在警示着所有人，水下的世界並不平靜。

姜燁舒展着羽衣，燃燒火焰將自己的全身烤乾，並為族人提供光明，他已經明白沼澤之中為何見不到野獸，每當水位高起那些水生鬼蛇藤才是這是的霸主。

“已經不能再回頭了。”姜月擦拭完姜燁臉上的水珠，將面具重新戴在他的臉上。

“你終於肯說話了。”姜燁握緊她的手，目光與之對視，“相信我，我能帶領氏族走出大澤。”

姜月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但從她的神情里姜燁依舊看出了不安。

他回頭遙望着已被潮水淹沒的沼澤，同姜月所說一般通往山林的路已經被封死，現在的他們只能繼續向前，而先前所遇到的危險不過是大澤中的冰山一角而已，而茫茫水域下隱藏着更為巨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