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夕陽
“老師，學生進來了！”楚嵐站在門外，輕敲了三下門，便出聲喊道。
突然之間，一陣清風拂過，門也悄悄地自然地打開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破舊的房間。
老人的房間裏僅有一桌，一椅，一張床和半盞煤油燈，而在他的桌上，則是堆滿了無數的書籍。
老人看着楚嵐走了進來，笑着問道：“說吧！嵐小子，你小子從小就鬼點子多。是想請老頭子我出山幫你奪皇位，還是想要老頭子我去幫你說服文玄晦那個死腦筋呢？先說好，出山是不可能出山的，這輩子也不會出山的。”
聽完這話，楚嵐沒有說話，而是抬起頭來，用真摯的目光看着老人，隨即開口說道：“不瞞老師，我來之前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但是現在，卻沒必要了。不論是文叔也好，皇位也罷，我只想去靠自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您曾經教過我的。”
聽到這話，老人先是一愣，隨後又欣慰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教育起我來了。只可惜到現在都還沒有人找到《論語》，不然你小子以後可能還有模有樣的呢！不過呢，老師倒是有事想要拜託你！”
楚嵐微微彎下腰，抱拳說道：“老師請講，學生一定會去做的！”
老人聽后，又笑了：“你就不聽聽，老夫要提什麼要求嗎？”
楚嵐聽后，堅定地說道：“尊聽師辯！”可他的心裏卻知道，前世的這個時候，老師這是要將大牛託付給他，讓自己帶着大牛出去闖蕩，這不僅是給我的交代，也是給大楚的交代。
老人欣慰地笑了，看着已步入青年模樣的楚嵐，對着他說道：“老師我這一生多姿多彩，可一路上卻有着無數的遺憾和未完成之事，到了晚年就時不時地想着當年所做的事究竟是不是正確的。現在呢，為師只希望你能帶着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孩子出去闖蕩闖蕩，了卻老夫的心愿。”說完，他便指了指楚嵐身後的王德和大牛。
聽到這話，楚嵐和身後鬼鬼祟祟的王德都愣住了，彷彿被釘在了那裏。只有大牛依然在傻呵呵地笑着：“闖蕩！嘿嘿！闖蕩！……”
“老師，這個恐怕……”楚嵐想像着自己與這胖子相處的樣子，看着他那惹是生非的模樣和不着調的樣子，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疼。
可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胖子卻沖了過來，用手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說道：“老頭！你真捨得讓我跟我大哥走啊？我走了以後誰給你養老啊，而且，而且如果我走了，就再也沒有人提醒你去上課了，天寒也沒有人給你熬藥了，也沒有人幫你去種莊稼了，雖然，雖然經常是大牛幫你種的，但是我不在你會很孤獨的，而且，而且……”
可王德看着老人那慈祥的模樣，突然說不出話來了，一時之間竟有些更咽。便紅着眼圈轉身走向門外，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住了，低着頭，艱難地問道：“認真的嗎？老頭？”
老人聽后，笑着說：“我不可能留你一輩子的。”話音剛落，王德便推開站在門口的大牛，一氣之下跑了出去。
看着眼前這一幕，楚嵐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了老人的身邊，看着眼眶同樣有些濕潤的老頭。良久，老人才開口說道
“這孩子是我八年前在一片竹林里撿到的，當時，他才八歲，雖然，當時他的年紀很小，可在這夜晚的竹林里，他的眼中卻沒有一絲害怕，而是無盡的興奮。沒錯，就是興奮！”
“我當時也只是好奇地觀察着這個孩子，可內心卻絲毫沒有在意，因為這世間上，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讓我感到新奇的事了。”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這孩子竟在這片竹林里呆了片刻之後，便開始望着月光，隨性作詞，但是，這詞是我平生中所遇見的做過的最好的詞。當時，若不是他體內沒有一絲書生氣，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仙人。”
他看着楚嵐，又繼續說道
“你知道的，雖然說西楚乃至整個天書大陸才子無數，可會作詩作詞的人卻寥寥無幾，而像這種千古絕唱的詩詞更是難以一見。於是，我便產生出了愛才之心。”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從此，我便將他帶回了村子，開始不斷打磨着這塊胚玉，雖然過程中發生了一些意外，他經常會把我氣的半死，可他的才華是老夫平生所見最高的。或許以後，或者是將來，他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成為大楚，或是整個世界的棟樑，畢竟，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聖人現世了……”
“我知道你現在很敏感，也許會不信任他，但請你相信老師，若未來他真的出了差錯，老夫一定會親手解決他！所以，請相信老師吧！”
楚嵐看着他這幅模樣，內心不禁感到一陣心酸，眼圈也紅了，看着這麼一個為國，為民的可愛老人，但他的晚年卻落得這種下場，最後離開天慶，來到山野之中隱居。楚嵐有些猶豫，但還是對他說道
“老師，我相信你！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跟着我們一起走吧！我也不是為了什麼，只是想讓你親眼看看我們……”
老人看着楚嵐真誠的眼光，欣慰地笑了，卻還是擺擺手說道：“不了，人老了，走不動了！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說完，他走出了房門，看着遠方的落日。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燒，遮蔽了半個天空，附近的空氣似乎特別清澈，像玻璃一樣；遠處籠罩着一片柔和的霧氣，樣子很溫暖；鮮紅的光輝隨着露水落在不久以前還充滿淡金色光線的森林中，曠地上，樹木、叢林和高高的乾草垛上，都投射出長長的影子來。
幾個孩子還在朗誦着，也沒有回家。在老人的催促下，他們對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與楚嵐他們一一道別了。
落日的餘暉灑在孩子們的臉上，孩子們仰頭望向夕陽，臉上的笑容灑在田野之中，夕陽下的影子拉得很遠很遠……
而老人站在陰影中，看着被夕陽照射下的孩子們和楚嵐，他開心的笑了，如同一個孩子一般。
“這可能就是我們這些落日最後能做的事了吧！初升的太陽們，未來的大楚，未來的世界，交給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