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師尊
南宮蟬見路滿期傷心欲絕,偷偷一抹眼睛,半蹲於地,將癱坐一團的路滿期攔靠在自己的肩上,更咽道“別再難過了,日後有機會或許還可以再見到!”
“給我出來,躲在背後做什麼縮頭烏龜!”空中突然傳來安如靜的怒吼。
眾人齊齊望向天空,此時早已佈滿了紅霧,漫天飛舞的紅衣鳳頭,展翅翱翔,等待着下一場的血雨腥風。
“何人在此?”斷詩華看到梵志殿上空的異樣,瞬速腳踏梵雅劍遇見而至。
“斷掌門,有禮了!”柳寧蔭拱手行禮,繼續道“我等在此,是為了捉拿攪亂武林的賊人,不知斷掌門是大義滅親,還是助紂為虐?”
斷詩華望向四周,看到癱坐一團的路滿期,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鏗鏘道“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如何攪亂武林,他雖然已經不再是我大凡仙山的弟子,可也是我斷詩華看着長大的孩子,想要動他,先過我這一關!”
沉溺在痛苦中的路滿期,沒想到師父會說出這一番話,心中百般苦楚彙集於一處,晃悠悠的轉身,雙腿跪在地上,稽首於地道“師父,齊飛師兄,死了!”
斷詩華為之一震“什麼?柳寧蔭你何苦要出此狠手?”
柳寧蔭苦笑,辯解道“斷掌門,誤會。。。”
路滿期接過話茬道“師父,不是柳掌門,是師尊!白衣老道就是師尊!荒山紅門送空鈴之人是師尊!三生洞內助我解除封印的是師尊!威逼殺害齊飛的也是師尊!”
一旁的南宮蟬補充道“當年殺害墨竹,我父親的人亦是他,大凡仙山有着仙人之資,引以為傲的卜涯子!”
斷詩華瞳孔微縮,眉頭微皺,倒吸一口涼氣。自空鈴的出現,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可師父的身份何等威望,並沒有做這些事的理由,僅僅只是為了人人口中相傳的幽冥珠嗎?他心中早就有所懷疑,不是不信是一直不敢相信,一直慈愛有加的師父竟是殺害同門,覬覦路滿期的白衣老道,眼下這麼多人指正,他也是百口莫辯。
柳寧蔭發聲道“不知道斷掌門,準備大義滅親?還是助紂為虐?”
“我。。。”斷詩華一時語塞,滿臉迷茫和不安。
“不要問他,我一人之事何須他人插手!”渾厚的聲音四散開來,震的整座梵志殿都晃了晃。
“終於出現了,不知此刻可是本尊啊?”南宮蟬抱着雙臂,冷冷的望着梵志殿的方向。
只見一襲青衣,絲滑質垂,陽光照耀下,灼灼生華,一張清秀的面容,並未有半分年輪之色,面貌端正,眉目烏黑,細梁薄唇,倒也跟齊飛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只見他單手負后,明若晨星,緩帶輕飄,仙氣凌然,輕啟薄唇道“正是本尊!”
斷詩華則稽首於地,恭敬道“師父!”
路滿期卻是一吼“師父,他是白衣老道!是殺害同門的兇手!”
斷詩華卻更大聲的回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好個終身為父?”南宮蟬繞到斷詩華身前,蹲下問道“哪我父親如何算?”
“好個一人之事何須他人插手”,安如靜立於半空,怒目注視着卜涯子“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卜涯子卻不失分寸道“你不過是只還不完整的妖而已,能奈我何?”
能奈我何四個字像萬金穿心般貫穿安如靜的心臟,此刻她只覺頭痛欲裂,雙眼時而模糊時而清晰,越看眼前人越覺得這張臉分外熟悉,腦海深處總憶起有關此人的畫面,零碎湧出,恨之入骨的聲音,翻江欲出不斷重複四個字“能奈我何!能奈我何!”突然她痴痴一笑,森然道“能奈我何?”說完仰頭大笑起來,隨即又雙手抱頭搖晃道“他是誰?他是誰?”
路滿期看着半空中有些異樣的安如靜,顧不得斷詩華在旁,一躍而起將其攬入懷中,落回地面,疼惜的安慰着抱頭搖晃的安如靜“如靜,沒事了沒事了!”
南宮蟬看了看跟自己頂着一樣臉的安如靜,並沒有半分詫異,只是轉頭怒目瞪向卜涯子,振臂高呼道“卜涯子,交出我娘!”。
卜涯子捋了捋衣袖,似笑非笑道“你娘是何人?南宮玉笙?可笑!她不過是幫別人養孩子罷了!”
“不要說些別人都知道的事情,要說就說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如何?”南宮蟬總是改不掉的懶散,大敵當前,她竟也如此輕鬆,一副挑釁的口吻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父親的屍身在哪兒嗎?不想知道幽冥珠的下落嗎?”
卜涯子肅道“你一個小丫頭能知道?”
“當然,我還知道他此刻就在大凡仙山!”南宮蟬踱着步子,手裏揉搓着自己一縷髮絲,譏諷道“沒想到吧!你一直苦苦追尋的竟然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卜涯子一甩青袍,厲道“不可能!小丫頭可不要信口開河!”
“知道你就不信,先把我娘交出來,我便告訴你他在哪兒?”
卜涯子鼻息冷哼,輕佻的看着她,負在身後的手卻悄悄凝聚真氣,出其不意道“抓住你,我才能真的能找到墨詩竹!”
陡然一道屏障落下,急速向南宮蟬罩來,在此危機時刻一道炫彩奪目的劍光瞬速打出,攔下了卜涯子打出的屏障。
隨即傳來卜涯子一聲怒吼“孽徒,竟敢忤逆我!”
斷詩華卻又驚又喜,又憐又哀道“師父,她是師弟的女兒?師弟在世唯一的血脈?”
“是血脈,可也是妖!”
南宮蟬卻笑道“是人,如你一般,還不如妖來的痛快!”最後兩字卻是加重了語氣。雙眼放出綠光,單手拔起身邊如水桶粗細的樹榦,扔向卜涯子,腰間玉笛憑空而起,變出一把紅傘,落回在南宮蟬手中,腳下用力踏去,緊接着山體劇烈搖晃,一道道深深的溝壑瞬速向卜涯子蔓延而去,柳寧蔭抓准機會,腳踏摺扇,向快步後退的卜涯子打去,於南宮蟬二人一前一後,對上了深不可測的卜涯子。
“她也是妖?”路滿期懷抱着安如靜,對着意識不清的安如靜問道“難道她是你的另一半真身?”
“路滿期,你還要為了一隻妖公然於整個武林為敵嗎?”斷詩華不想跟師父敵對,又不想助紂為虐,只得站在一邊看着自己從小悉心栽培的徒弟。
路滿期皺眉望向師父,不解道“師父,妖遠遠比人更真。。師尊他早就被利益蒙住了心,你還要認賊作父?”
“這。。唉!”斷詩華搖了搖頭“這世上的事,本就無常。他是師父沒錯,可即便他再錯,我也下不了手啊!”
安如靜卻突然轉身,目光歡喜的望向路滿期,雙手捧起他的臉龐,小心翼翼道“殿下,你沒死?太好了!你放心,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回到那個你不喜歡的地方去!我會乖乖的守護在你身邊,亦如從前一樣安靜,只聽你講話。殿下,你記得嗎?我是奈何橋邊的彼岸花,你曾說過開的最紅的一株。你可能不記得?在我發現我可以化身成人形,欣喜若狂的去尋你時,你已跳下了散魂淵,我只想讓你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可卻生生錯過了三世。殿下,我現在的樣子你可歡喜!”說完她詢問的眼神左右看着路滿期,又滿臉歉意道“對不起,我不是想嚇你,只是想讓你知道,你身邊的彼岸花一直都陪着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雖然安如靜此刻神情恍惚,可她的一番話卻讓路滿期如一盆冷水灌下,心裏拔涼,面無表情的看着安如靜,捉住她對自己上下齊動的雙手,心裏卻是五味雜陳,苦笑道“原來你心裏一直都住着另一個人!”
此時立在一邊的追隨卻發出嗡嗡的警告聲,一道銀光急速劃過,擦過路滿期的頸部,直直打在斷詩華的身上。
斷詩華覺察到凌厲的劍氣襲來,欲拔劍抵擋,可這股熟悉的劍氣,卻讓又他放棄了抵禦,手中已出翹半分的梵雅劍,又生生收回翹中,硬生生自願挨下了這道突如其來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