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作，激與被激
只是京城的那個她，一直對永泰帝不冷不熱，是出了名的冷若冰霜。
宮裏都知道，衛榮華還是個雛，她的守宮砂還在。
饒是如此，依舊恩寵不減。
她越是冰冷，蕭禛就越是縱着，似乎永泰帝很享受這種朦朦朧朧的心理感覺。
後宮佳麗三千，蕭禛不缺女人，他缺的是一種心靈棲息。
而她彌補了蕭禛心靈上的缺陷。
即便她服了鎖靈散鎖了玄氣，後宮也鮮少有敢招惹她的。
也因為她的緣故，衛昊就算是被鎖靈軟禁了，卻從將軍府移到了專門修建的國師府。
國師府，非國舅府，亦非衛府，是永泰帝對外一種隆恩的彰顯。
只是這一切，都只是生死兩茫茫，都跟南梁的秦沐沒有了關係，無法思量，再無交集。
更遑論深陷天牢的秦寧。
白天裏，照樣是忙碌着風裏來雨里去，然後又到了給瀟湘館送魚的時間。
“爹，瀟湘館的護院那個叫雷哥的，是不是短了咱家的魚蝦？這半個月下來，都幾百斤了吧？”
秦沐在挑揀分類，隨口問道。
秦老頭面帶苦澀，不想提這個話題。
“爹，是不是那個雷哥對你態度很差？”秦沐本想說是不是雷哥要挾秦老頭了，但覺得這樣說不好，於是換了個語氣和說法。
秦老頭嘆氣道：“雷哥貪心過羅剎，本是他想要我配合他詐個虛數給劉欣採買，他得那差價蠅頭。”
秦沐明白了，秦老頭為人磊落，怎肯落人口實。
所以乾脆多出一份孝敬雷哥，秦老頭吃個啞巴虧，卻也不用蛇鼠沆瀣。
“雷哥說月結呢。今天我就和他結一下賬。實在不行，咱們就斷了瀟湘館這邊的供應，改像以前出攤那般。這三百六十行，以咱們現在的魚鮮種類，不怕沒人要。”秦沐打定了主意，提前和秦老頭通透一下。
“這天下大不過一個理字，理字又大不過拳頭。”秦沐心裏尋思道。
也不管秦老頭怎麼想，秦沐挑起筌箵，如常去了瀟湘館。
這次送完貨，沒見着雷哥，秦沐拎着一簍上等的不計在供貨內的白鱔，找了瀟湘館的採買劉欣姑娘。
盯着劉欣從屋裏要出去的間隙，秦沐一溜煙過去，把白鱔放門后，裝作轉身就走。
劉欣瞧見了這一幕，皺了皺眉頭，喊話道：“秦沐，你這是什麼意思？算是給我送好處嗎？”
秦沐定住腳跟，醞釀了一下情緒，回頭一副低落的模樣：“劉欣姑娘，你是個好人，感謝你這幾個月的照顧，恐怕以後我家沒法供貨了。”
劉欣一手提起那簍，有點沉，提不動。
少說有二十斤。
遂朝着秦沐喝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是我吃你回扣還是短你賬目了？還不過來把這些拎走！”
見秦沐呆在原地不動，劉欣氣不打一處來，叉着腰指着秦沐罵道：“你昨天惹哭了蘭兒我就不說你了，今兒個你又來無緣無故賄賂我也罷了，你給瀟湘館送貨本是語蝶姑娘感激你那次挺身而出勒住了馬車，人家看你爹出攤苦累好心一次性承了你家的生意，合著你是這樣報答人家的？”
秦沐不想接蘭兒和語蝶的茬，慫耷着臉，道：“不是這個意思，主要還是瀟湘館門道太多，我家不想惹事。”
秦沐當然知道劉欣是個正直的人，做採買的能做到這樣正直的人不多，甚至稀少。
劉欣聽出了話外音，問道：“你會是怕事的人？之前是誰和那些潑賴鬥毆給關進去了？行吧，你倒是說說誰給你使絆子了？”
秦沐裝作欲言又止的樣子，久久才說道：“算了，他是護院，你只是區區採買，又不是一條線上的，趕着得罪了人也影響你。況且你也不是百事通，能夠幫到我什麼。”
“我區區採買？你不知道瀟湘館沒幾個敢得罪我的嗎？”劉欣倒是給氣笑了，敢情秦沐故意激將，這次不是送禮而是找靠山來了，“你既然不願意說什麼事，卻又點明了對方護院的身份，扯什麼犢子呢？”
秦沐故作驚訝，嘆道：“我以為你只是一個純粹的採買，沒想到劉欣姑娘還有這般大能耐呢。”
採買，採買，沒有點背景，這種肥差能落劉欣頭上？
秦沐早就觀察出來了，劉欣從來不貪蠅頭小利。
要麼就是這個人是大貪，不貪小的；合著要麼就是這個人不屑於貪。
如果是後者，說明人家後台硬，指不定瀟湘館間接有她的份。
秦沐老早就想問計於她，這才有了這出。
“你是想找雷剛出氣吧？我以為你能忍他多久呢。你還真找對人了。本姑娘是覺得你為人不錯，順帶提點一下你。”劉欣卻主動開口了。
秦沐忽然覺得頭皮發麻，突然有一種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的感覺：“我說劉欣姑娘，難道你知道了？”
劉欣白了秦沐一眼，道：“你想站着說話，本姑娘都嫌累。”
說完，劉欣往屋裏走。
秦沐連忙跟上。
“我告訴你雷剛的一些事情，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劉欣說道。
秦沐邊給劉欣倒了一杯水，邊說道：“你說說看。”
“過幾天初五，在鎮上有個茶話會，你要是有空就陪蘭兒去一下唄。”劉欣本來不想開這個口，奈何蘭兒求了她好久。
這算條件，也不算條件。
“蘭兒和你關係那麼好，還消你來專門說一趟？”秦沐心裏一突，不想答應，否則誤會加深，可不好。
說倒是說得空就去，誰不知道答應下來就是非去不可了。
果然，劉欣看穿了他的心思般，淡淡然道：“蘭兒知書達理的，怎麼？嫌棄我們瀟湘館的人？”
稍頓，劉欣補充道：“八年前那場大水，蘭兒沒了母親，婆婆為了救她，也給沖走了。在瀟湘館而言，我希望她只是一個過客。”
敢情蘭兒也是個苦命的人兒。
“不，不是。那個，我每天都要出漁。”秦沐找了個理由。
出漁其實也是閑，那一帶的水路都有各式自己設定的陷阱，出漁就和吃飯一樣簡單。
“那算了。雷剛的事我也不想理，活該你們被欺負。對了，你不想做瀟湘館的生意也無妨，反正你捨得你爹一大把年紀去出攤的話，也真是孝順。”劉欣諷刺了幾句。
秦沐趕忙笑道：“別介。雷剛的事我忍不了。去就去，不就一個茶話會么？”
主要是秦沐沒消息渠道，這會只好委屈一下自己。
“你也許不知道，這次可不是普通的茶話會，這是自帶名利場的茶話會。瀟湘館有些背景，才有些名額的。”
劉欣嘴角扯了扯，忍住了笑意，轉了話題，道：“雷剛以前沒少得罪本姑娘，我老早就想整治一下他了。”
秦沐心裏咯噔一下，敢情劉欣就等着自己這把槍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