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認出,欲說還止
回綠島的路上,許清還是不敢相信所聽到的。
蘭兒卻是暗自慶幸,原來命運真的會眷顧她的心上人。
她把這些歸功於是歪打正着,歸功於上天眷顧,把秦沐那決絕的傷心話早拋到九霄雲外。
按下不表。
卻說趙近聽了趙萱對於秦牧獨有手法的猜測,便道:“天底下能人異士不少,有相同手法者也不足為怪。不過萱兒你既然有所懷疑,那等下便知分曉。”
“女兒研究過秦牧多時,這種手法實在是太驚艷,非見過之人所能臨摹。”趙萱有些期待這個沒有落款的人到底是何人。
才秀才女之中,也有人因關係而進來。
就比如之前秦老頭去司民處更正名字時的那個胖女人,也就是戶冊主事員,也在其中。
她來此是為了替女兒尋覓合適的擇偶人選,而她丈夫是侯府的一個小出納,故而有了名額。
當周圍的人對於塗鴉議論紛紛時,胖女人道:“我好像聽到他剛剛說他叫秦二狗,如此說來,我認得他!”
便與旁邊的人八卦起秦二狗是漁村之人,他的父親見名字不好聽所以改名了云云。
“我很肯定,多半就是此人了。”胖女人篤定道。
荒十六又進去裏頭,恭敬道:“主公,確認了,戴面具之人旁邊的是張曦之無疑。”
“如此說來,張曦之旁邊的多半就是秦牧。這秦牧也算命大,這都沒死。”趙近摸了摸鼻樑,陷入沉思。
荒十六領會意思,主公摸鼻樑便是要把指認的那人做了。
趙萱更是遲疑,如果確定了張曦之與秦牧,那‘泉’字畫之人只能是他人。
還沒開口,有荒衛進來稟報,說有個喚作劉荃的胖女人認識作詩對之人。
荒十二去了解了情況,做了反饋:“秦二狗,南昆鎮人士,其父秦不言,其母秦胡氏,出生於建平二十五年,現年二十二歲。在南昆鎮小漁村,祖輩世代漁夫。於近期,其父秦不言到南昆鎮司民處,將其改名秦沐。”
還特地強調了是哪個秦,哪個沐。
趙近來了興趣:“萱兒,你說那詩對者的畫作是偶然碰倒墨汁還是以此掩飾他的真實手法?”
趙萱不是很肯定道:“半炷香的時間,還要構思,這等手法筆力不像是普通漁夫。要麼就真的是偶然走運才陰差陽錯有這畫作。可實在是太巧合了。”
趙近無需思索,直接下令:“改名秦沐么?荒十二,查!”
荒十二拱手,遵命道:“諾!屬下這就以最快的速度去查。”
插曲間,秦沐他們三人被‘請’了回來。
知道這人的作品被貴主看重,周邊的人或投來羨慕的目光,或嫉妒。
當有人恭喜秦沐時,秦沐愣道:“沒想到墨汁傾倒之塗鴉,反而成了頭籌。”
大部分人心裏好受了些,尤其秦沐還是個瘸子。
趙萱在薄紗后,看見秦沐的身形,覺得似曾相識,可等他轉過身時,又不像。
可當趙萱看到秦沐的眼睛時,她忽然心跳加速,這雙眼睛太熟悉了,當初她千里迢迢仰慕秦牧,離家出走去了天刑宗,在天刑宗的後山差點失足,便是秦牧順手救的她。
那一對視,趙萱一眼萬年,如何會忘記。
一個人的相貌可以變,但眼睛不會說謊。
看了看趙近,趙萱第一次決定不說真話,嘆息道:“這人不像秦牧,是女兒想多了。想來天底下奇人也多,會點作畫手法或偶爾天成,也不無不可。”
趙近能成為定羌道的節度使,大梁的封疆大吏,一點都不簡單。
趙近道:“等荒十二調查結果出來再說。秦牧與張曦之可是墜崖於湍流的,這人出現在小漁村,便很可疑。真真假假,能是真的最好。
上一任西侯暗地裏一直在招兵買馬,到了劉晚小兒,估計會閑不住。誰讓他的封地就在咱們定羌道內,得用北恆的人來治一治他才行。”
意思是萬一是有人佈局,那真秦牧肯定是好,會讓多方投鼠忌器;而如果真秦牧確實不在了,那出現的人就算不是秦牧也必須是秦牧。
黃子寒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敢公然冒充逆臣之子。
“是,父親所言極是。”趙萱收起她的心思。
到了出第二道題的時間,趙萱已經沒了心思。
不過她心生一計,便當場默了一首秦牧曾經的作品:
“枯眼望遙山隔水,往來曾見幾心知?
壺空怕酌一杯茶,筆下難成和韻詩。
途路阻人離別久,訊音無雁寄回遲。
孤燈夜守長寥寂,母念子兮母憶兒。”
這是秦牧幾年未見其母蕭婉,收到了蕭婉甚是思念着他的書信;遙寄遠在京城的母親,想必母親在思念兒子,卻不知兒子同樣思念着母親。
由此秦牧便寫下了這首正反兩讀的詩句,道盡蕭婉與他之間的母子思念情緒。後來因為秦牧覺得自己既不在身邊侍候母親,為人子當孝順,不能無故引起母親的擔憂,因此便沒將此在天刑宗後山茶亭所作之詩寄出。
趙萱有時會託人抄錄秦牧的詩詞,因此得了這首《母念子》。
默完,趙萱將後半部分撕下,讓人貼出上半部分。
招遠東讓人謄寫放大,大聲道:“貴主說了,這是一首母親思念兒子的迴文詩上半闕部分,若有對出下半闕者,便是頭籌。”
話畢,招遠東連忙點起半炷香。
黃子寒對語蝶笑道:“想不到這貴主竟然以秦某過往的詩詞來考核。”
語蝶心下一驚,眼前秦公子所言若非虛假,那此次突然而來的貴主難道是奔着秦牧而來?
要是如此,姥姥那邊的計劃豈不是亂了套?
語蝶當即心亂如麻,青州知州趙可尚且居於次座,那主位的貴主必然高貴於他,如此大張旗鼓地來找秦牧,恐怕也是衝著沉寂已久的奔狼令、望氣圖這兩件玄門重器的線索而來。
好在姥姥也想讓水攪渾,所以暴露秦牧還在計劃當中。
不過有了姥姥的叮囑,語蝶不露聲色:“即是如此,想必公子已有下闕?”
許有為忽然道:“牧兒,觀而後動,莫急。”
給許有為這麼提醒,黃子寒按捺住,倒也不急着提筆。
果然,招遠東指着秦沐,道:“貴主說了,小兄弟你要是能接上這下闕,當是前途無量。”
有人質疑道:“這不是搞內定嗎?”
旁邊有人立刻拉住了那人,道:“小心禍從口出。”
招遠東假裝沒聽見,他可不想步李知恩戴罪的後塵,對異議充耳不聞道:“當然了,其他人也能答,優者勝出。”
說完這話,招遠東特地跑到秦沐身邊,將蘭兒支走,小聲巴適道:“小老弟,老哥知道你行的,趕緊麻溜地寫出下闕。”
秦沐搖頭道:“我不懂什麼闕不闕,如果問捉魚我就在行。”
“當真不懂?”招遠東不死心。
秦沐依舊道:“第一輪我本是想讓女伴幫我代寫的,後面弄拙成巧;這次是要寫什麼闕不闕的,我可不會了。知縣大人,要不我再隨便潑一次墨?”
秦沐不想再出風頭,任由招遠東怎麼忽悠,就是不應付。
搞得招遠東灰溜溜地回去報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