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事拉開了序幕
一群衣衫破爛的貧民跑上山來。這些貧民窮得好像穿不上完整褲子,有的屁股露在破爛麻布之外,被山風吹得直晃蕩,他們成群結隊扶老攜幼慌不擇路,好像有什麼巨大怪物追捕他們,要來獵取項上人頭,他們奔跑得渾身冒油,四肢生煙,發出陣陣慘叫,彷彿狼嚎。
幻雪山就在如此氛圍中拉開故事序幕。
吳剛摟着肚子,看着山下徐徐走來的妖怪們傻笑,暗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大家面前丟臉,就算法術不高無法戰勝肚裏小人兒,也不能讓大家看笑話。他畢竟來自月宮,是個看上去精明細緻的中年男,就算敗下陣來也要敗得光榮,至少他不能敗得毫無尊嚴。
吳剛假裝鎮定,假裝肚子一點都不痛,假裝就算很痛他也無所謂,他將乾癟的身軀向空中摔出去,邊摔邊強笑道:你就跳吧,我是男人,男子漢,疼也不能喊,誰喊誰是王八蛋。
“去你奶奶的!”
小人兒在他肚裏邊吐火焰邊回答:“我想溫柔地燒烤你的大腸,烤得黃黃的,我想燒你的心。
吳剛拍着肚子輕聲道:姐姐,別鬧別鬧了,徒兒們來了,再鬧下去還不如殺掉我,何必呢?咱們鎮日無冤近日無仇,我還是你的乖弟弟。
小人兒在他肚裏跺一腳,叉着腰笑道:“你還知道要臉,擔心在徒弟面前出醜,何必呢?真虛偽。”說完后把火焰向吳剛心臟吐去。
吳剛口腔鼻腔冒出濃濃煙霧,彷彿他的腸子已被烈火焚毀,裏面是一座巨大焚燒爐,正在焚燒着林沖守候的那座草料場。他立即疼得蹲下身去,硬生生又把自己撐起來。斜着眼看着遠遠而來的妖怪,還有左前方奔來貧民,伸直雙腿嗔怪道:你不出來我就自殺,我自殺,不想活了,很多人來了,我自殺把你永遠留在肚子裏,看你還當什麼妖怪?你就變成我肚裏的一隻蛆吧!、
說完后吳剛帶着慘笑。騰飛到半空翻了一個正二八經跟斗,重重摔在地上,渾身被煙霧籠罩。小人兒在肚裏哼哼唧唧,好像找不到吃的餓鬼在食堂翻箱倒櫃把鍋碗瓢盆弄得到處都是,甚至發出丁丁當當聲響。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胖妖怪遠遠大笑:荒山野嶺,妖魔橫行,神鬼來臨,大家快看師傅跟聖姑鬥法,天天都是免費的,不看白不看。
小人兒在肚裏聽到胖妖說話,安靜下來,輕聲道:他們來了,饒了你就饒了你,今天點到為止,你的法術在我面前不過一根狗毛,沒什麼意義,加強練習。
吳剛道:祖奶奶終於肯饒我,今天折騰得我都不想活了,你這個折磨人的妖精,從我的鼻孔里出來還是嘴巴里出來,你選擇。
小人兒怒道:到這份上還逞強,說得那麼難聽,你的鼻孔不香,我幾時從你的鼻孔出來過,喝醉了還是活得不耐煩,張開你的臭嘴,小心我出來敲斷你的狗牙,看你還敢不敢說讓我從你的鼻孔里鑽出來?
吳剛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小人兒不從鼻孔里鑽出來,很多弄不明白的道理。當然那樣的妖怪怎麼也沒道理可講,他抬起頭來仰望着天空,張開嘴巴努力吞咽口水,嗚嗚哇哇咆哮道:神仙姐姐出來吧,千萬別弄斷我的牙,留着他啃骨頭。
話音未落,一個小人兒從吳剛口裏嘣地一聲飛出,像放了一股憋住半天的毒霧。一灘黃色氣流旋轉着噴出來,小人兒出口時小如蟬,漸大如蟑螂,如兔子,再如野人般碩大,她攏攏烏黑長發,斜斜坐在吳剛對面。它就是吳剛口裏那個聖姑。
聖姑,性別女,本是月宮一隻玉壺,沒有任何思想情感,被月華浸潤整整一萬年後有了情思,受天地星辰光輝旋轉着滲透兩萬年後,修練成仙,化成**。成仙后的聖姑無名無姓,常聽人們說月宮裏有個嫦娥,又名姮娥,是個聖女,遂為自己取名聖姑,取聖潔乾淨之義。但她不是嫦娥,出落得比嫦娥更清奇妖媚,更讓男人銷魂。
聖姑離開月宮墜入凡塵后變成妖,是妖就不是人,不是嚴格意義上的人。當然吳剛也不是嚴格意義的人,他們都是仙人板板來到妖界,半仙半妖,也只有這些或仙或妖的精靈能在肚裏鑽來鑽去,他們把爭鬥法術當成日常遊戲,不知何年何月他們即如此鬥法,樂此不疲。
爭鬥法術好像現代孩子拿着手機玩遊戲,裏面什麼出格異獸都有,什麼不成形態的幻像都有,不是人間常景。時時令人腦洞大開。聖姑當仙女時間不長,做妖三百年也不算長,照那些萬年老妖來說她不過是剛剛入世,彷彿新生兒覺得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有趣,就連學習人類說話都是一門剛剛開啟的智慧。她很野性,初次為妖,不知道如何才能成為完完整整的妖怪,她正在學習路上,學習如何做妖怪。
她的理想是成為一隻具有人性的妖,這樣說來她也在學習如何做人,要想成為一隻具有人性的妖非常難整,很多門道需要認真鍛煉,妖畢竟是妖,想成為具有人性之妖就是妖界另類,要想成為另類就必須和同類有所區別,她正在為變成另類不懈努力,奮鬥着。
也許在聖姑的世界,好人血流是紅色的壞人血液是黑色的,所以她平靜地說道:進你肚子走了一遭,看到你的心了,你是個好人,心裏血紅色的,流的速度均勻的,心跳頻率溫柔的。所以不傷害你了。
“你這破神妖,如何鑽進肚裏折磨我一番!”
“我這破神妖高興時候得饒人處也饒人。今天我高興,饒了你!放心去吧,你一個伐樹大漢與小女子志不同道不合,井水不犯河水。一路順風!”
吳剛答非所問地嘆道:“我是不是太粗魯了,你不喜歡。”
他那樣說話時表情十分搞笑,雖然臉龐方正圓潤,肉卻擠到鼻樑上,好像一群跳樑小丑向著中柱用力擠去,要把中柱擠斷擠錯位,不然絕不罷休。吳剛腦門上縐紋好像枯萎松樹皮,讓他看上去不像妖也不像人,倒像一尊被大雨從山岩上澆出來的石雕。
聖姑拿出鏡子打量,嘟着嘴好像嘟着一縷香魂,口裏噴出香味迷漫山頭,梔子花似的香味讓遠遠跑來的貧民停止前進,他們驚異地嗅着奇香,似乎覺察出那些香里有危險,在遠遠山樑蹲下來,好像一堆堆爬在山坡上的小石塊。
聖姑漫不經心地答道:粗魯不粗魯與我有何關係?咱們是鄰居,幻雪山是我的也是你的,咱們來到山上三十年,快樂就行,難不成你還想回月宮,我絕不回去。
吳剛嚎叫道:吾太粗魯了,很傷心。
聖姑笑道:別不高興,做妖很好,吃不愁穿不愁每天還可以比試法術鬧鬧心,想變成什麼就變成什麼,反正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