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交換一下
溫嘉卉帶着芮蓉去了一班，簡單介紹了一下，接着就讓芮蓉給大家做自我介紹。
她站在台下，看着雖故作鎮定，但仍舊難掩緊張的芮蓉，不由得想起了初次上台授課的自己，她當初不會也是這個樣子吧？
「……謝謝大家。」芮蓉磕磕絆絆地念完台詞后，立刻向溫嘉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立刻挺身而出，帶頭鼓起掌來：「大家來歡迎一下芮老師。」
台下學生也跟着鼓起掌，芮蓉害羞地微笑回應，立馬退到了溫嘉卉的身邊，溫嘉卉給芮蓉安排了個位置聽課，自己拈着粉筆就開始講課了。
等一堂課結束后，溫嘉卉衝著芮蓉招招手，帶着往外走。
「午飯你是和我們一塊吃，還是和你的同學們一起？」
「我們的餐券是帶隊老師統一發的，要去找他拿。」
兩人正好到了辦公室門口，溫嘉卉停下來對芮蓉說：「那你去找你組長吧，中午好好休息一下，一點半過來找我。」她非常能體會芮蓉現在的心情，本來來實習就挺緊張的，如果在跟着不認識的一塊吃飯，恐怕午飯都不能好好消化了。
芮蓉應了一聲，看似隨意地又朝辦公室里望了一眼，隨即就和溫嘉卉告別離開了。
溫嘉卉也注意到她的動作，也跟着往辦公室里看了一眼，可是裏面什麼都沒有啊，她走進去，看到一個個子高大的男孩子擋在了她和葉景南桌子之間的過道里，不得不出聲提醒對方：「麻煩讓一讓。」
對方這才反應過來，慌亂地避開說了一句對不起，溫嘉卉一看對方稚嫩的臉龐，知道這應該是跟在葉景南身邊的實習老師，微笑着說了聲沒關係。
溫嘉卉回到座位上，看到葉景南拿着一堆資料交給對方，對方緊忙接下認真地聆聽着葉景南的教導。
方媛看她回來，便停下手上的工作招呼她去吃飯。「你那個實習生呢？」
「我讓她吃飯去了。」
「那小姑娘看上去還挺乖的，感覺怎麼樣？」實習生分配也不是人人都帶，比如今年方媛就沒有被安排。
「這才第一天看的出什麼來，就是感覺挺靦腆的，不愛說話。」
「靦腆不愛惹事就好了，走吧。」
二人起身同時也張羅着其他老師去吃飯，葉景南也結束了對話正準備加入他們，溫嘉卉看到那個男孩子還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便提醒他：「葉老師，實習生的餐券是要去領的，你讓人吃飯去唄。」
葉景南聽后便和對方確認，確定之後就讓他先走了，實習老師如蒙大赦，抱着資料立刻快步離開。
方媛見此情形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感慨道：「看看咱們葉老師的壓迫感，實習老師見了也要跑。」
「哈哈，葉老師是太認真了，也是好事嘛。」溫嘉卉調侃道。「不過幸虧是安排了一個男生，如果是女生的話可能會接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吧。」
「別說她們了，換我我也扛不住啊。」
大家一起去了餐廳，溫嘉卉一眼就看到了實習老師們所在的位置，原因無他，比起就餐的其他老師，實習生們的青春活力實在是太扎眼了，她們正有說有笑地聊着天。
她看到芮蓉在人群中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哪還有自己剛才看到的靦腆模樣。不過也挺正常，換她肯定也是這樣。
就在她觀察的過程中，她還正好撞見了芮蓉朝這邊望了一眼，便友好地露出了笑容。對方先是慌張了一下，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很是害羞的樣子。
很快溫嘉卉就體會到了有實習生的好處，的確是省了一些工作，比如處理文件的時候有人幫忙，改作業也有人幫忙，甚至測驗的時候也不用自己看着，可以回到辦公室偷下懶，還能美其名曰讓實習老師和學生們多接觸接觸，芮蓉的性格的確很內向，但做事還是非常認真的。
短短几天體驗下來，溫嘉卉甚至有種捨不得芮蓉走了。
和她形成強烈對比的就是葉景南，自從帶了實習生后，葉景南幾乎不在辦公室，整天也不知道在哪。後來溫嘉卉還是聽其他數學老師說了才知道，葉景南天天帶着實習老師在其他教室上小課，並且下個星期就打算讓實習老師自己親自上課了。
要知道一般的安排都是讓實習老師在實習期末尾上一堂公開課作為學業成果展示，而葉景南這麼早得就讓實習老師開始實踐並不是為了自己省事，相反他得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溫嘉卉得知后的第一反應就是羨慕和慚愧。她既羨慕那個實習老師走大運能跟在葉景南身後學東西，同時慚愧自己教的不夠用心。
今天下午兩個班都沒有數學課，芮蓉先是幫她改了作業，等事情處理完后，十分小心地詢問溫嘉卉能不能請一會兒假。
芮蓉表現一向都很好，從來不會遲到缺勤，忽然請假不由得讓溫嘉卉擔心了一下：「請假？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有，等會兒葉老師要給田哲上課，我想去旁聽一下，我們不少同學也都去了。」
溫嘉卉一聽，十分爽快地答應了：「這樣啊，那去吧，葉老師上課的確很厲害。」看芮蓉這麼認真好學的樣子，溫嘉卉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得給她也準備點學習課程，多安排點內容了。
等芮蓉走了沒過多久，溫嘉卉也忙完了手上的工作，想着沒事幹正好去葉景南那裏觀摩觀摩，向優秀教師取取經，走之前還特地問了方媛要不要跟着一塊去，對方非常果斷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有好事你倒是記着我啊，怎麼這麻煩事老是拉着我一起呢？」
溫嘉卉振振有詞地說道：「向葉老師學習，這不也是好事情嗎？」
「行了，你一個人去吧，我就不湊熱鬧了。」
無奈之下，溫嘉卉只能一個人去了綜合樓的階梯教室，綜合樓里設置了能容納百人的大教室，有時候老師培訓或者是學生參加活動就會在這裏舉行，而最近其中一個階梯教室就留給了實習老師們使用，方便他們集合和休息。
溫嘉卉循着聲音找到了位於角落的階梯教室，遠遠的透過窗戶就能看到葉景南正在講台上演講，為了不打斷課程，她悄悄地從後門溜了進去，隨便找了一個靠前的空座位坐下。其實她一溜進來葉景南就已經發現了，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鐘，便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挪開了。
等坐下之後，她才有空觀察室內的情況，沒想到人還不少，這次實習老師一共也就來了不到二十個人而已，這裏就有十來個，大部分都聚集在一起，坐在了離她前兩排的位置，唯有芮蓉坐在第一排光看背影就知道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隨着葉景南的話語點頭。
看到這一幕，溫嘉卉更加慚愧了，她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用心了，可是其他老師也都是這麼做的，葉景南這完全就是靠着一己之力捲起了帶實習老師的質量了嘛！
她認真地聽了一會兒葉景南的授課內容，大部分內容都比較基礎的，其中一些知識點她在網課中也聽過，他手上的教案應該是結合了自己的經驗寫出來的，對剛入行的新人而言是非常有用的課程。
溫嘉卉忽然有點嫉妒這些實習老師，竟然可以白白上得這麼好的課程，想想她一開始為了上課每天付出多少努力，白天蹭課，晚上還得在家自學，想想都心酸。
偏偏就在她感慨的時候，前面實習老師們的竊竊私語傳入她的耳中，就像是學生上課時覺得無聊和同學聊天一樣，幾個大學生也在閑聊。
聊天的主要內容就是跟在葉景南身邊的那個田哲正在抱怨葉景南安排的任務有多繁重，羨慕其他同學比自己自由多了。
實習老師忙不忙完全看負責老師是怎麼安排的，上心一點的像溫嘉卉這樣，會傳授一些經驗，也會讓實習老師參與班級活動，要是遇到不上心的老師純粹就是「放養管理」，每天佈置點任務，實習結束的時候指導一下上課流程，實習就這麼糊弄結束了。
這其中的教學質量雙方學校都不能控制的，他們只從通過各種記錄表格來評價學生的實習情況如何，所以當實際操作起來，老師用心教和不用心教完全是兩種體驗。
而這時田哲竟然還在抱怨自己的指導老師事情太多，要求嚴格，溫嘉卉聽了就火大，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羨慕他的幸運，芮蓉特地跑來學習，他竟然還在這裏吐槽一個認真傳授他經驗的優秀教師？
另外就是上課保持安靜也是對講課者應有的尊重吧，況且這課也不是強制性安排的，你不想上完全可以不上啊。
她是越想越生氣，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輕輕咳嗽了一聲，畢竟葉景南還在講課，她也不想引起太大的動靜。
那幾個熱聊中的學生也是沒想到後面還會有人出現，都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不管認不認識溫嘉卉，但大家都知道這肯定不是和她們同行的學生而是本校的老師，於是表情就更加慌張了。
尤其是田哲本人，他是認識溫嘉卉的，自然知道溫嘉卉和葉景南關係不錯，一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都被她聽見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們這次的實習考核是會直接影響到個人能否順利畢業的。
溫嘉卉本來是很生氣的，但是看到田哲的反應，忽然就沒有那麼憤怒了，反而覺得有點好笑。既然膽子小就不要學人家背後說壞話，而且這人心也是大得很，當這麼多人的面說壞話，萬一有哪個同學看他不順眼，把這些話告訴葉景南，後果也是蠻嚴重的。
雖然她不覺得葉景南會因為這點事情生氣，但她替葉景南覺得不值，擁有這種態度的人以後怎麼能成為一名好教師？
之後前排的學生們各個都擺出聽話乖巧的狀態聽課，葉景南似乎也沒有發現這點小騷動，全身心地在投入講課，等到他宣佈課程結束，那幾個被抓包的學生一溜煙地就跑走了，生怕會被溫嘉卉記住臉似的。
溫嘉卉當然不會在意這個，學得好不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她只要保證芮蓉能學得好就已經是功德圓滿了。
她正準備叫住芮蓉，看到對方先行一步走到了葉景南的面前，手上還捧着記事本，應該是在請教問題，她便放棄了呼喊，慢慢走了過去。
剛一靠近，正好就聽見葉景南說：「這個問題你去問你的指導老師會更好。」
芮蓉愣了愣，像是被葉景南語氣嚇到了一樣，語氣忐忑地說：「對不起葉老師……」
溫嘉卉覺得奇怪，葉景南之前還說過教人不分哪個班級的，怎麼忽然之間又開始在意責任的歸屬問題了，趕緊過去打了圓場。
「小芮什麼問題？」
芮蓉聽到溫嘉卉的聲音后，立刻轉過來向溫嘉卉求助：「溫老師，剛才聽課我有幾個問題還是不很明白。」
「哪兒不明白呀？」
「就是這裏……」
就在芮蓉陳述問題的時候，葉景南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了，甚至沒跟溫嘉卉打個招呼。
在他離去的那一刻，芮蓉停頓了一拍，視線不由自主地朝着門口望去，溫嘉卉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惹了葉景南不高興，安慰她說：「放心吧沒什麼事。」
芮蓉仍是一臉擔心，語氣惴惴道：「真的嗎溫老師，可是我覺得葉老師的語氣特別嚴肅。」
溫嘉卉一聽就樂了，「嚴肅就對了，他對誰都這樣，不用想那麼多，行了我們繼續吧。」
事後她也找機會把課堂上的事情和葉景南提了一句，她沒有說的太具體。生氣歸生氣，她心底里還是想給田哲一個機會的，年少輕狂時誰都犯過錯，如果田哲之後能夠引以為戒，可以及時改正也算是一件好事。
葉景南的回應也不出她的意料，對方壓根沒把這點事情放在心上，也沒有考慮要制定什麼規則。
之後她又去了幾次葉景南的授課現場，基本上她不會聽完整場，一半都是中后場才會去。沒想到過了幾天，來聽課的學生逐漸減少，最後人數固定在了五六人。
她私底下也問了芮蓉是怎麼回事，對方告訴她，葉老師上課之前也說了是自由授課，所以一些不想去的同學就直接沒去，來聽課的要麼是想要實習經歷好看一些，要麼是真的想要認真聽課的實習老師。
但是溫嘉卉頻繁出現后，其餘人就感覺到了壓力，與其被抓包開小差，還不如不去呢，所以人就越來越少了，而留下來的人，就是真心想學習的人。
芮蓉就是其中之一，溫嘉卉也覺得這是好事，所以但凡她想去聽課，自己都會予以便利。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溫嘉卉都想過要不要跟葉景南交換實習生，把芮蓉交給葉景南帶，自己來去帶田哲好了，正好他不是覺得上課麻煩么，那去幫她坐班不是更好？
不過這個想法也就是想想，上班又不是過家家，領導分配的人員哪有這麼容易換，況且田哲現在每次看到她表面上都笑呵呵的，誰知道背地裏是怎麼吐槽她。她也懶得給自己找麻煩，還是帶小芮這樣乖巧聽話的妹妹更合心意。
她承認自己這輩子是到不了葉景南那個思想境界的，所以她還是稍微普通一點，教一些能教的人就好了。
霍雲飛聽了溫嘉卉的吐槽也勸她不要太上心，讓她多向於霜學習，分內事情做好就已經很不錯了。
「整個路易學園也就出了一個葉景南，也沒有必要事事向他看齊，你們數學組都是這麼自我要求的嗎？」
「樹立一個優秀榜樣有什麼不對呢，難道像你一樣？」
「人身攻擊過分了啊。」
「對不起啦。」
就在她剛剛完成自我和解，事情就出現了轉機。實習期的第三個星期一開始，年級組長便宣佈，同一科研組的實習生要進行交換，芮蓉被安排給了高二的程老師，而田哲就轉到她的手上去了，原本跟着程老師的實習生則是安排給了葉景南。
宣佈消息的這一刻，溫嘉卉看到三個實習老師表情各有看點，程老師的實習生愁眉不展，估計是已經聽說了葉景南有多嚴格，芮蓉則是一臉失望，然後看向溫嘉卉露出了很遺憾的表情，大概是捨不得自己的，至於田哲的表情那就相當精彩了。
在年級組長走好，溫嘉卉拍拍芮蓉的肩膀，勉勵她要繼續努力。
芮蓉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溫老師，那我有問題還能問你嗎？」
「這個……」溫嘉卉忽然明白了之前葉景南的說法，委婉地表示：「既然換了指導老師，還是以指導老師為主吧。」
「好吧，謝謝您這兩個星期對我的照顧。」
等芮蓉念念不舍地去了程老師那裏報道，然後溫嘉卉看向了田哲，沖他招了招手，「過來吧。」
田哲表情一僵，默默地跟了過來，看那樣子就好像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看到這樣，溫嘉卉忽然就不生氣，自己何必跟一個實習老師斤斤計較？
「走吧，我帶你去班上。」
溫嘉卉帶着田哲去了班上，學生們一聽芮蓉轉到其他班去了，也都挺失望的，最近芮蓉一直呆在班上，和同學們漸漸熟悉起來了，沒想到這就換人了。溫嘉卉只能安慰學生們：「芮老師只是換到其他班去了，大家在學校還是能碰見的。」
「大家調整一下情緒嘛，歡迎一下新老師田老師。」說完溫嘉卉也讓田哲上去做自我介紹。
平心而論，田哲的性格比芮蓉外向多了，也挺能說會道的，只是學生們的情緒還在芮蓉被調走這件事情上，所以對田哲的回應就不是很熱切，鼓掌聲也是稀稀拉拉的。
溫嘉卉自認對兩個實習老師的態度是一樣的，安排的工作其實也差不多，她本以為田哲不會多上心，但是沒想到他意外地幹得不錯，自己對他在教學上沒有什麼硬性指標，田哲倒是非常積極，天天都往班上跑，不出一個星期就和班上的男生混熟了，經常能看到他們在一起踢足球打籃球什麼的。
時間一長，大家對於芮老師的離開也沒有那麼傷感，也都接納了田哲。
溫嘉卉對田哲也漸漸地有了改觀，雖然上次他給自己的印象很差，但是和學生的感情是他自己實打實培養出來的，是否用心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葉景南依舊保持着自己的培訓方針，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實習生每天都忙得四腳不着地，芮蓉的表現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學，聽說每天還是勤勤懇懇地去葉景南的課上打卡，筆記本上還是會記滿筆記。
程老師對她的評價也很高，芮蓉經常會請教一些問題，有一些程老師也回答不上來的，就會拜託葉景南作答，所以溫嘉卉經常能看到芮蓉捧着筆記本向葉景南詢問問題。
按道理來說葉景南最欣賞的就是芮蓉這樣一門心思放在教學質量上的老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溫嘉卉總是有一種感覺，她覺得葉景南很不喜歡芮蓉。
其實她從來沒從葉景南身上感受到他對一個人的抗拒，哪怕是對於霜，現在二人見了面還是可以客客氣氣地打招呼的，但是唯獨葉景南對上芮蓉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分外強烈。
溫嘉卉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所以每當二人相處的時候她也會仔細觀察細節，找出不同。
就像方媛說的，大概她真的已經成為葉景南的代言人了，所以她真的發現了不少問題，比如葉景南的視線從來不會看向芮蓉，哪怕是交流的時候，目光也是投向別處。
再比如每當芮蓉喊着葉景南名字的時候，他的眉毛也會下意識的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