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拜師張員外
轉眼已是秋天,太原府遠遠比平常熱鬧。
縣試剛過,讀書人多沒回家,都在府城裏一邊詩酒高會,一邊享受着發榜后的快活時光。無論是酒肆、歌坊、茶樓里都是些書生,三五相聚好不風流快活。
秦文和秦承嗣剛剛出門,只見來報喜的人正在門口喜氣洋洋高聲叫喊道:“兩位少爺,恭喜恭喜,中了中了,還是頭名。”
秦承嗣心中有些得意,回頭看了看秦文:“那還有一個第幾名?”
對面報喜人揚着腦袋,笑着說:“頭名和末名,咱們伯府是首尾均占,恭喜恭喜。”
秦承嗣從懷中掏出兩貫銅錢,遞給報喜的人:“受累受累,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笑納。”眼角看向秦文卻是愈發的鄙夷,看來他也就是運氣使然才能忝列其中。
秦文卻不動聲色:“那麼請尊下報名好了!”
報喜人讓一邊敲鑼的人停下,說:“少爺,能中秀才就了不起了啊,反正都是府上的人!秦文,秀才頭名,秦文相公是哪位?”
秦承嗣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原本以為自己應童子試,考入、州學能拿第一名,但是現在沒有想到是秦文得了第一,那麼末名是誰呢,毫無疑問就是自己了。
但是眼下也是無法,身後的小廝們眼看如此也不敢多說,秦文卻很坦然地上前拿了喜報捧在手中微微一笑:“有勞了。”
說完,他也不看身邊的秦承嗣一樣,轉身回府,只留下秦承嗣臉紅成豬肝色乾瞪眼。
“秦文,你不要得意,後面還有學官考核,就算你能取得首名,秀才能不能保得住還是未知之數。”
秦夫人在門口看着秦文遠去的背影,突然面色兇狠起來:“秦文,你敢侮辱我兒子?我後面要教你在秦府做人的規矩!”
次日,學官正在屋裏,下面衙役送了個名冊進來:“大人,這是今日來參加考核的秀才,一共十個,中間這秦文是中了頭名的,請您過目。”
學官許道初草草掃了眼名冊,說:“就是那個四句詩詞試卷秦文嗎?對了,他的考核一欄德行考評了沒有!”
這時,又有手下進來,說博士祭酒許博士、學正大人來了,在二堂候着,還有本地李大儒也在外求見。
許道初沒好氣,也是性子使然故意,說:“李大儒來我這裏做甚?還要等我請他?一起來籤押房見面好了!”
手下應聲出去了。
不多時,主考學官跟副考官進來籤押房,卻發現跟進來的李大儒臉色不怎麼好看。
許道初也不瞅別人一眼,冷着臉低下頭捧茶道:“李大儒先生來,有何見教?”
李大儒望望許道初又看向學正,只好說:“我朝開科取士,德行操守最為看重,我那個不肖弟子秦文,平時德行有虧,不應取為秀才!”
這話說得十分突然,要知道一般私塾先生都以自己弟子取得功名作為驕傲,可沒聽說要學官取消功名的。
許道初不等李大儒說完,臉上浮現怒氣道:“李大儒,大膽!我們都是皇上欽定的考官,作為本縣學官,你如果沒有憑據誣陷他人可知吃罪不起!”
李大儒畢竟也是儒生,受不了許道初的黑臉了,便跪下說道:“學官大人,我李大儒可對天起誓,如有誣陷秦文的地方,自有國法在這裏。但是,這品行考核本人是一定攔住的!”
許道初嘆了口氣,搖頭道:“秦文也真是倒霉!攤着你這麼個老師,好吧,你快快起來,把事情原委清楚,待我們查明之後,再做計較!”
李大儒看學官既然這麼說,很快就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了過來,許道初把紙看了又看,有些猶豫,說:“李大儒,你說秦文不尊師長一事,我知道你之前和秦文不太對付,至於不孝順父母的事情,你這文字我們還得仔細看看,再給你個答覆。”
李大儒此時拱手道:“這個自然!學生如不是義憤使,這等畜生不如的東西才不會理睬。”
手中卻將那袖中的一錠銀子捏在手中,秦文啊秦文,誰叫你得罪了秦家主母又得罪了我,這下看你怎麼辦。
李大儒走了之後,許道初先把秦文等人叫來問話。
秦文沒有想到李大儒說自己平時德行有虧,當下便將自己當初因為“曾孫侯氏,四正具舉”和“莽夫不可治國”得罪他的事情說了個清楚。
許道初這個時候倒是有些為難,但是李大儒作為秦文老師,又是本州名士,自己也不好說什麼,要知道大宋對忠孝二字最是看重。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外面一位帶着小廝的長須老人走了進來。
這老人面容清癯,一身素裝,面容嚴肅。
秦文一看,連忙對着老者一作揖:“原來是老師在上,請受弟子秦文一拜。”
老者走上前來,看了看許道初和學正等人,其他人一見老人連忙請安:“原來是御史台大人,下官不知不曾遠迎,還請恕罪。”
張員外哼了一聲,轉向秦文道:“嗯,我聽說你這次在縣試中果真拔得頭籌?”
秦文當下一鞠躬道:“弟子不才,取得頭名,正是不負恩師所望。”
張員外點點頭:“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你做的很好。”
此時學官等人互相使了眼色,沒有想到秦文竟然有這樣一位老師,自己怎麼不知道,如果是這樣,那麼剛才李大儒的話就不可信了。
現在他們對李大儒可謂是恨之入骨。
“我聽說有人誣告我這個擒了契丹武士的秦家小英雄,說她品行虧欠,真是豈有此理。”張員外讓學官們先起身,接着拍了拍秦文的肩膀:“我既然答應如你能在縣試拔得頭籌,我就收你為徒,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誰想要害你,先要過我這關!”
學官許道初陪着笑,張員外接着道:“之前就有人在靖遠伯府誣告秦文,當時楊昌楊大人已經給秦文洗刷冤屈,怎麼還有人敢當面誣告!?那個李大儒,你們還不派人報縣令差人捉拿,將他治罪?”
秦文當下心中不由得大喜,早就考慮到這位恩師張員外,如得他相助,仕途既能一帆風順,還可以免除許多麻煩,這李大儒指責自己品行有虧的事情自然是無法成立。
當天下午,等縣令派出的衙役趕往秦府去找李大儒時,李大儒早已在房中收拾好包袱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