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衝突

和陳醫官分開后。

沈晚棠和殷月白回到了帳子，因着門口有守衛。二人便以查看將士傷勢的由頭尋了個僻靜的地方。

“狄人那邊怎麼樣？”沈晚棠淡淡的開口，幾日前她曾叫人悄悄去他們營地里也放了些蠱蟲。現在，應該已經發作了。

這次，林青陽的軍隊裏突發瘟疫就是沈晚棠命殷月白下的蠱。不會要人性命，只是會讓飼主吃些苦頭，沒有精神，慢慢失去力氣而已。只和瘟疫的癥狀有些相像，所以，經驗豐富的陳醫官才會以為是瘟疫。

殷月白點了點頭，說：“探子說，狄人的營地里已經出了不小的亂子。”

“很好，攔下林青陽的探子，暫時還不能讓林青陽知道。”沈晚棠停了下來，面前是一條小河。河水清澈見底，沈晚棠看着水中映出來的自己。她生了一副慈悲相，眼睛清澈如秋水。也就是這副慈悲相，才讓許多人一看到她就放下了戒心。

殷月白看着水裏映出的沈晚棠冰冷的美麗面容，她和沈晚棠一同長大，此刻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次日傍晚，林青陽命人召集了所有將士，軍中近來又有了許多不好的傳言。大多都是關於疫病的，大家都人心惶惶。疫病可不是小事，何況是在軍中，人員密集，疫病就跟容易傳播了。

林青陽看着下面站立整齊的士兵，雖然軍中有許多人都對林青陽很不服氣。他們之間有不少將士是之前跟隨飛雲將軍的，飛雲將軍治下嚴厲，甚是驍勇，而且用兵如神。但是為人桀驁，他手下的將士也隨了他的性子。

林青陽也是沾了一點飛雲將軍的光，這次隨他來的軍隊，大多數都身經百戰。個個悍勇，就是桀驁不馴了些。基本上把“老子就是看不起你”寫在臉上了。

也不怪他們，畢竟林青陽在京中就是因為習武多年還是四體不勤才出名的。他從小就被林肅送上山隨高人習武去了，可是多年下來，非但沒有成為少年英才，反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這可是讓林肅被笑了好多年，人人都說林家這一代也就到這了。這讓林肅對林青陽很是失望，再加上林青陽自幼就孤身一人隨師傅在山上學習，所以性子冷硬，與家人並不親近。父子關係也並不好。

林青陽又環顧了一周，再沒有看到沈晚棠的身影后，不覺有些擔憂。早有人報告，沈晚棠和殷月白回到帳子沒多久就離開駐紮地，去了山上。忍冬姑娘現在還沒回來不會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吧。

將士們在底下看着憂心忡忡的林青陽，心中也都有了猜測。

看到沈晚棠出現在入口時，他才放下心來。

林青陽正了正神色，才開口道：“各位，我失蹤的這幾日，大家夜以繼日的尋找我。各處還加派人手的巡邏，這一段時間辛苦大家了。”

有幾位副官聽此冷哼了一聲，他們都覺得林青陽太晦氣了。

“我知道大家最關心的是瘟疫的事情，確實，軍中的確出了疫病。”

聽到林青陽這麼說，士兵們當即變了臉色。也不管軍紀不軍紀了，在地下就議論起來了。疫病可不是什麼小事。

“這仗還怎麼打！本來這次就是敵強我弱，這下又出了疫病，乾脆現在就解散回家種地去吧！”

“就是啊！自從來了這鄔城，老子就天天擔驚受怕的沒睡過一天安穩覺。”

“我還聽說這次聖上只撥了五千人給我們呢！狄人可是來了三萬人啊！三萬人！”

越說越激動，一開始就因為主將是林青陽而浮躁的士兵，這下全炸鍋了。

聽着下面士兵們的議論聲，沈晚棠看了林青陽一眼。發現對方還是面無表情。她早就聽說了這次朝廷只給了五千人，若不是她知道林青陽的底細。恐怕，就是有來無回了，

穆江得了林青陽的示意，大喝一聲：“肅靜！違令者，軍法處置！”

聲音就像石沉大海，沒起到一點作用，根本沒人聽他的。

還是劉校尉等人給了幾個聲音最大的一巴掌，才逐漸安靜下來。林青陽繼續說道：“我明白各位的心情，請各位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

他將沈晚棠帶到前面，對着將士們介紹到：“這次軍中出現了疫病也有蘭時的責任在。先向大家說一聲對不住。”說完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身邊的這位是沈忍冬，沈姑娘。她醫術精湛，多次救我於水火中。在京中也素有神醫之名。沈姑娘已經找到可以治療疫病的法子。還請大家配合忍冬姑娘。”

沈晚棠向前福了一禮后，說：“疫病非同小可，我會盡全力醫治染病的士兵。希望大家不要因此恐慌。”

眾人一看，是個小姑娘。都跟軍官們一樣，嗤之以鼻，更有甚者。直接就出口嘲諷。當然他也被打了十軍棍。

林青陽又說了幾句話后，就解散了眾人。他喊了沈晚棠又進了主帳。

解散后，士兵們直接不客氣的議論了起來。

“呸，找了這麼個小姑娘，糊弄誰呢！”

根本就沒人相信沈晚棠可以治好染病的士兵。一時間，軍中的氣氛變得凝重，畢竟沒人想丟掉性命。

沈晚棠跟着林青陽回了主帳，殷月白在外面等她。

“忍冬姑娘”林青陽突然開口“這次又要麻煩你了”。雖然可以和沈晚棠再相處一段時間，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他還是想把沈晚棠儘快送走。

“忍冬姑娘，大戰在即，眼下又出了這檔子事，在下...”沈晚棠打斷了林青陽的話，聽剛才的士兵所言，文正帝只給林青陽撥了五千人。狄人卻來了三萬人，雙方本就兵力懸殊。

軍中又出了瘟疫，林青陽大概是想讓沈晚棠儘快治療好染病的將士。畢竟疫病不除，軍心便不會穩。林青陽本就不招士兵待見，士氣也沒多少。

“我知道的，林公子不必多說，我會盡我所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治療好士兵，我有把握。”林青陽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在下會儘快安排，將你和你的侍女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這次本就凶多吉少，還是儘快將忍冬姑娘送走的好。若他有命回到京城，到時候再好好謝謝她。

沈晚棠聽了他的話倒是沉默了，以她對林青陽的了解和目前來看林青陽對她的照顧，是一定會送走她的，看來，得像個法子長久的留在這裏。

“上次受的傷怎麼樣了，”沈晚棠乾脆轉移話題，林青陽一聽到沈晚棠問起自己的傷勢，就又按捺不住內心的小劇場了，“原來我在忍冬姑娘眼裏這麼重要嗎。“心裏活動再怎麼豐富，他臉上還是從容地樣子。只是悄悄抬高了一點眉梢。

“最近還是不要沾水，動作幅度也別太大，以免牽扯到傷口。”再觀察到林青陽臉上細微的變化后，沈晚棠又繼續說：“我再給你換次葯吧。”林青陽就快綳不住了，沈晚棠看到后，心想，這麼好哄的嗎。

沈晚棠一邊進行着手上的動作，一邊問林青陽，“林公子，我聽士兵所言，這次聖人只調了五千人馬。可是真的？”聽了沈晚棠的話，林青陽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他眉頭緊緊皺起。沉默着點了點頭，眼神中是滿滿的憂慮。

沈晚棠掃了他一眼，又繼續說，“林公子，恕我多言。只是，狄人大軍壓境，五千人馬怎可抵禦三萬大軍啊。”林青陽也知曉雙方兵力懸殊，越聽臉色越陰沉。稍有不慎，自己就要交代在這了。

“不管林公子有何打算，忍冬都會與公子共進退的。”林青陽聽了沈晚棠的話，面色有些緩和，心下一暖。他沉默着搖了搖頭，他現在沒有任何計劃，也不知道怎麼計劃，他頭緒亂的就像一團亂麻。

“忍冬姑娘，這裏不是久留之地。等患疫病的士兵都痊癒了，在下就安排人將你和月白姑娘都安全的送走。”說完，他就站起身來，穿好衣服。

“這次也多謝忍冬姑娘了。”他一邊背對着沈晚棠一邊繫着衣服說。

沈晚棠望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

這時，穆江突然進來，焦急地說：“將軍，晚飯時，士兵們突然起了暴動。”

林青陽和沈晚棠雙雙看向他，林青陽急急地披好衣服，說：“走，帶我過去。”沈晚棠在後面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才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殷月白。

“怎麼回事？”沈晚棠問，“怎麼會突然有了暴動。”殷月白也搖了搖頭表示並不清楚。

沈晚棠也沒料想到這一步，不過轉念一想。狄人一直來騷擾，已經入侵過幾個村莊了，他們也逐漸逼近林青陽駐紮的地方。

雙方人馬差的太多，最近又出了疫病。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就容易起了暴動。捋清楚后也帶着殷月白追了上去。只要利用的好，就能增加在將士們心中的分量。

一路上，林青陽大概了解了來龍去脈。新兵們在知道軍中出了疫病之後，就一直躁動不安。有幾個人就站了出來，一咬牙，說動了大多數的新兵來鬧事，讓林青陽帶着他們撤回。又不想逃跑擔上“逃兵”的罪名，更不想死在鄔城這個荒僻的地方。所以在吃飯的時候，便就着老兵們發牢騷順勢而為。

林青陽到現場后，就看到了劉校尉和幾個副官在教訓引起暴動的士兵們。他們都是常年在軍中的人，從前還跟隨過飛雲將軍。自然清楚煽動軍心是什麼罪名。這次暴動中鬧事的基本都是新兵，沒上過戰場的。他們的心理防線還很薄弱，聽了老兵的幾句話就怕的不行。

劉校尉在林青陽來之前就重罰了幾個發牢騷的老兵，都是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林青陽也會看在面子上，不會下太重的懲罰，至少可以保住性命。現在實在是不宜折損兵力了。

劉校尉看見林青陽來了后，就快步上前，拱了拱手道：“將軍，屬下已經重罰了引起新兵恐慌的老兵。幾個帶着暴動的新兵也已經打了軍棍。”林青陽冷冷的看着他，並沒有說話，他明白劉校尉的意思是，讓他不要在按照軍法處置犯事的士兵。

林青陽冷哼了一聲，劉校尉做的沒錯。按照軍法處置的話，動搖軍心者殺無赦，何況是帶着士兵暴動。可是，他們本來就寡不敵眾，如果真按照軍法處置的話，對陣狄人的軍隊就更沒有勝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