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中彈

可奇怪的是，藏身樹后的那名灰衣男子在看到羅梵乾淨利落地擋下自己發出的六枚“業彈”之後，非但不吃驚、氣悶，反而把腦袋搖地像撥浪鼓一樣，忍不住輕聲自語道：“浪費，浪費......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正說著，便見對方沉腰跨步，俯身朝自己這邊猛衝過來，速度之快疾，猶如狂虎出柙，銳箭離弦：“來得好！我看你這下怎麼擋？”那名灰衣男子低叱一聲，一股碧綠色的能量迅速沿右臂涌過手掌，注入黑槍之內，繼而便聽到“砰”的一聲鳴響，黑洞洞的槍口中登時噴射出一束瓶口粗的耀眼“綠芒”，晶瑩光束劃過幽暗的夜空，接着化作二十餘道“細芒”散開，之後又仿似“鳥籠”收口一般，分從四面八方合圍、聚攏向中心一點——羅梵。

羅梵既然敢逼近敵人，主動搶攻，自是有所防範。乍聞槍聲響起，他就立刻催動“業力”覆蓋全身，在承受下所有“細茫”攻擊的同時，前撲之勢不減反增，一記霸道兇狠的“正拳”閃耀着奪目綠光，直接轟在了遮掩對方身形的那棵大樹上。

這棵大樹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樹榦頗為粗壯，至少要三名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起來，縱使身負強橫“業力”，只要不得其法，就算能勉強打斷樹榦，也絕難傷及樹后之人。

但是，羅梵此舉旨在迷惑對手；實際上，他並沒有用蠻力硬擊樹身，而是在拳頭觸及樹木表皮的一剎那，將“業力”陡然凝聚成束，一股腦地注進樹榦當中。大量“業力”湧入，接觸點的位置就像瞬間灌進超量氣體的氣球一樣，“轟”得一下爆炸開來，在樹榦上形成了一個喇叭形的破洞，而“喇叭口”則正衝著敵人的左半邊身子。

那灰衣男子本以為羅梵是急於求勝，發狠搏命，這一拳純屬頭腦發熱，白費力氣；可就在他自信不會受傷，並打算乘勢反擊的時候，身側樹榦中突然發出的“噼啪”輕響卻引起了他的警覺。電光火石間，灰衣男子本能地感覺到危險，急忙舉臂護住了左半身；但饒是他反應迅捷，仍然被迸射出的樹木碎片扎傷多處，整條左臂和左腿上儘是斑斑血跡，模樣好不狼狽。

更要命的是，趁着灰衣男子分神抵禦木屑、碎片，雙眼視線受阻的空隙，對手已然抓住這個絕佳的時機，悄然欺近他身前。只見羅梵矮身閃到敵人的下方，緊接着，向上一記“撩腿”，正中其持槍的右手手腕。那名灰衣男子右腕吃痛，手指立時不自覺地鬆開，黑色手槍隨即跌落地上。

卸掉對手的武器后，羅梵更不停留，腰間二度發力扭轉，抬起的右腿順勢斜擺，又朝對方的腦袋橫掃過去。

然而，那名灰衣男子亦是“業力覺醒者”，其體能和反射神經同樣遠超常人，他的右手一經中招，身體立刻作出反應，不僅身形後仰，險險避過當頭一腳；更一連倒翻七、八個跟斗，迅速遠離了對手的攻擊範圍。

本以為必中的一腳居然踢空了，羅成的眼眸中不禁閃過一絲讚許之色，緩緩站起身來，淺笑道：“你的身手不錯啊，躲得挺快。”

那名灰衣男子暗中晃了晃左半邊身子，心知雖然傷口看上去鮮血淋漓，很是嚇人；但其實，只是一些皮外傷，並無大礙。心下稍定后，他方才出聲回應道：“你也不賴啊，算得挺遠。”敵人的這一輪攻勢，從挨打、破樹到近身、卸槍，每一個動作都環環相扣，全無半分停滯和猶豫，顯然是早有算計，絕非衝動、魯莽之舉；自己深受其害，如果這樣都看不明白的話，那就真該被打死了。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兒。”羅梵一面含笑搭話，一面暗中調整呼吸，適才那輪猛攻消耗了他大量的“業力”，令其不得不暫作休整：“正好！我這兒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稍後咱們倆就好好地聊一聊吧。”

很明顯，“稍後”就是他抓住這位灰衣男子之後。

話音落下，羅梵抬腳跨過掉在草地上的黑色手槍，再次邁步向前，一雙虎目如利箭般牢牢鎖定對方，十根手指關節更爆出一連串輕微的“噼啪”亂響，他整個人就像一頭盯住了獵物的豹子，渾身殺氣四溢，蓄勢待發。

眼見強敵步步逼近，那名灰衣男子卻表現得非常淡定，只是靜靜地站立原地，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對方越是如此，羅梵心中就越是警惕；但眼下，他的“業力”已損耗大半，無法再覆蓋全身，於是只好選擇護住正面半身；這麼一來，即便對方想要迂迴攻擊他的後背，“業力屏障”也可以搶先挪移過去，力保不失。

思慮完畢，羅梵的前半身旋即隱現綠光，可就在他左腳邁步懸空，將落未落之時，十餘米開外的灰衣男子忽然做了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動作——右手微抬，食指輕輕朝上勾動了兩下。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平躺在草地上的黑色手槍竟猝地立了起來，跟着就是“砰、砰、砰”數聲槍響，六道大拇指粗細的“綠芒”迅疾無比地從槍口中自行竄出，分別射向羅梵的四肢、後背和脖頸。

這支黑槍就位於羅梵身後不足兩米遠的地方，一來，雙方距離太近；二來，事發突然；三來，這回的六枚“業彈”速度陡增三倍，既快且狠，根本來不及閃躲；縱使羅梵已有提防，在此種情景下，也只是勉強側頭避過“脖頸一槍”，其餘的“業彈”則盡數命中，照單全收。

五道“綠芒”刺入身體，立馬產生效果，截斷了周遭的“業力迴路”和身體感應，羅梵頓覺體內力量受阻，渾身麻痹，隨即一個趔趄，癱倒在地；若非背後剛巧有棵大樹撐住其上半身，恐怕他早就四腳朝天，顏面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