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巧遇
蕭其佇立原地，似乎還在琢磨她那幾句話，直到眼前驟然冒出一個影士。於是收起藥方，問：“何事？”
“殿下，山行來信了。”
他聞言臉色一變，吩咐道：“請段文他們來偏廳議事。”
那影士聽此臉色也是一變，心知許是有大事，再耽誤不得，速速領命退下了。
蕭其朝後看了眼仍在昏迷的周衍，小聲地帶上門后匆促去往偏廳。
……
周衍再醒來時已不見日頭，房內未點燈，十分昏暗。
她忽然想到什麼，騰地一下坐起身，不料牽動了傷口疼得大叫一聲，房外候着的侍女聞聲趕進來，一面點燈一面道：“姑娘可有好些了？”
周衍點點頭，又問：“蕭其呢？”
那侍女似乎對她直呼皇子名諱見怪不怪，只道：“該還在議事呢……殿下吩咐我在此照看姑娘，說是等你醒了再點燈。”
議事？周衍心裏奇怪，卻也不再多問。揉了揉發脹的頭，隨口道：“現在幾時了？”
“戌時三刻了。”
“什麼！”周衍一聽趕緊下地，隨便收拾了一番后說道：“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蕭其來了就說我睡下了。”
侍女大驚，急忙攬住她，只是面對一雙冷淡驚艷的眼睛，頓時不敢說話。
周衍輕輕推開她，大跨步走去洲子頭。
……此時露天茶攤上，季祈羨早已等得不耐煩，檯子上嘰里呱啦的說書人講的話摺子聽也聽膩了，就想撂挑子一走了之了，心裏這麼想着，倒也真抬了步子，一身怒氣地撞開人群往回走去。
奈何才走幾步，又看見幾個愣頭兒耍戲，一時驚喜，氣也消了，只站在圈外睜大了眼瞧着。
圈內又是一個精彩的急迴旋，圍觀的百姓紛紛拍手叫絕：“好！再來一個！”
就在季祈羨看得得勁兒之時，忽然出現一隻手將他往外拉，他駭得驚慌失色，大喊：“有鬼啊！有鬼……唔唔唔？”
周衍快速捂住他的嘴，悄聲道：“是我。”見他平靜了才鬆手。
季祈羨火氣又蹭地冒出來了，扭頭道：“騙子！小爺等得花都謝了，差點兒拍屁股走人！”
“噓！”周衍食指放在他嘴唇上，皺眉道：“有事耽擱了會兒……不過你怎麼就這麼出來了？”
季祈羨沒好氣問：“不然怎麼出來？”
“蠢！”她一掌呼下去，拉着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今晚這麼多人，萬一撞見官兵怎麼辦？你不要命了？”
“嘁——在他們眼裏我早就是個死人了。”季祈羨扁扁嘴滿不在乎道。
周衍拉着他停在暗角里，瞥他一眼道：“等着。別亂走！”說罷自己踏入人群。
季祈羨看她往販小玩件的攤子處走，頗有些百無聊賴打起了哈欠，卻也聽話地待在原地，不久見她舉了兩個面具過來……
周衍：“戴上。”
季祈羨瞪她一眼，不為所動。
“嘖。”她不耐煩的敲了敲那隻全彩的面具，十分鄭重地替他綁好了，接着哈哈大笑，道：“小祈，很襯你嘛。”
季祈羨：“……”
兩人並排走在大街上很是惹眼，季祈羨遭了一路怪異的目光終於忍不住發問：“憑什麼我的面具是青面獠牙，你的就是花間仙子？”
周衍眨眨眼睛，非常認真地觀察他面具上唯五的透氣洞，道：“因為能遮住全臉的就只剩你臉上這一個了。”
季祈羨呵呵兩聲，“那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寧願自己冒着被官兵認出來的風險，也要保護我。”
周衍心道：認得我的可沒幾個。嘴上卻連連叫是，直呼自己“寵弟如斯”。
……兩人說說笑笑間不覺天色將晚，自然也料不到周衍房裏“來了客人”。
蕭其黑着臉沒等到人，帶着山停便衣找去了城南，可憐山停戰戰兢兢被他的臉色凍了一路。
這是一天中布衣百姓最清閑的時候，街上的花燈逐漸多了起來，來往擁擠，蕭其心裏煩悶至極。
山停倒是心曠神怡，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自然是要四處瞅瞅的。
忽而他指向江中畫舫，訝然道：“殿、四公子，那邊好像是周姑娘。”
遠遠望去，江上一陣人潮湧動，那抹輕藍色身影尤為顯眼，蕭其不悅地走近，居然發現這人在——跟老頭兒下棋！？
船上一片熱鬧，大多數圍着起鬨，也有靜靜觀他們手下落子的，卻統統為她那張揚不羈的笑容看呆了神……
她輕裝窄袖神采奕奕，朝對面挑釁道：“老伯，你還不認輸？快把你家的俊公子請出來罷！”
那長鬍子老伯已是窮途末路，猶自嘴硬：“哼，小丫頭，別高興得太早，我的“象”還沒死絕。”
周衍嗐一聲，棋子一扔道：“沒趣沒趣！這擂主不爭也罷，你家那俊公子本姑娘不瞧了。”她拉起軟蔫蔫的季祈羨，又說：“走啦走啦小祈，你再搖搖晃晃的，就要晃下船啦。”
興趣索然的季祈羨這才打起精神，眼見兩人就要走了，那老伯又忙忙說：“再、再來一局，贏了就把我家公子許許配給你！”
不料這時樓上走來一男子，近前對周衍道：“這位姑娘，既然他們家的俊公子不願見你，那不妨去見見我家公子？”
周衍一聽有些難堪，本只是當這老伯好玩兒，聊了幾句后隨口找了個由頭耍他，並不稀罕見什麼俊公子，誰知這邊又上趕着送來一個……
正在她糾結之際，身後傳來熟悉的一聲輕笑，她馬上轉頭，大驚：“蕭……”
蕭其不知從何冒出來，接話道：“巧了，他說的這位公子我也認識。”大掌攬上周衍細腰，輕輕帶着她上樓，一邊道：“好嬌嬌……你怎的一個人跑出來玩兒，叫本公子好找。”
周衍心裏暗罵這又是哪一出？故出了神，卻堪堪對上一雙驚訝的眼睛。
舫頭高坐一白衣男子，玉冠素簪，側臉清雋，頗有幾分貴公子習氣，待他回身時，三人皆是一驚。
周衍驚訝他竟與蕭其有五分相像……而季祈羨驚得碰了碰她手。
她心裏有了數——看來便裝出遊的皇子不止身旁一位。
蕭其倒是淡定，可是那男子見到周衍竟十分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