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祖孫二人

第6章:祖孫二人

但謝瑜又不得不感嘆這位首創者的魄力,雖是天才,卻也未免過於冒險了些。

既是世襲,便容易尾大不掉,更何況若是兩家聯手想要推翻皇室,雖有艱險,卻也不是必敗之局。

當然,謝瑜也必須承認,從一個謝家人的角度來看,兩家根本沒有聯手的可能。

便是不論謝穆二相本就不和,以及文武兩派素來難容,單從兩家來說,即便冒着極大的風險聯手拉下了當今皇帝,又該立誰?

若另立景氏皇族宗室子,以兩家的權勢,風險與收益完全不成正比,且難保未來不會被清算;若強行禪位,兩家誰肯將皇位拱手讓人?

如此,景氏皇族的地位確也因“二相制”得到了保障,相互制衡,如是而已。

但即便如此,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皇帝能眼睜睜看着謝穆兩家關係緩和。

不過……

“祖父,我根本沒轉移話題。”

“還嘴硬。”

謝瑜真的有理由認為,謝齊此刻正在把他的頭當成皮球來拍,雖然這個世界沒有皮球。

於是為了不得腦震蕩,謝瑜忽然就認真起來了。

“祖父,我是說真的。二相制是決不可能長久的,皇室現在還能容忍,以後呢?他穆家起碼還有那一部份兵權傍身,咱們謝家難道要靠在朝中的威望?”

“祖父,咱們家世代為文臣,我想您也是明白的,一個純文臣,沒有兵權傍身,抄家滅族其實也不過是皇室一句話的事。”

謝瑜用他認為最認真的表情看着他這位祖父,卻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一點鬆動之意。

“如今戰事也算頻繁,皇帝不會動穆家,自然也就不會動我們謝家。”謝相這話一出,謝瑜便在心中暗罵自己可真傻。

連他都能看出來的是,他這位祖父那可是公認的官場老油條、人中精華,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恐怕是故意考較他的。

但謝瑜準備繼續裝不知道,因為他現在非常好奇,能然老爺子這麼自信,究竟是有什麼底牌或是後手。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看我演你一波。

“可是祖父,您想過沒有?

“哪怕陛下在位期間,兵權不便收回,那以後呢?預與其將所有的寶都壓在時局上,倒不如留好後手,坐等發難。”謝瑜心說,你要還不滿意,我就再給你來兩句。

不過,顯然謝相已經非常滿意了。

謝齊捋了捋自己已經花白的長須,感慨道:“瑜兒已經長大了呀,已經能將問題考慮的比較全面了,不錯不錯。”

此處應該有一波商業互吹,謝瑜心道,這個我擅長。

謝瑜謙遜道:“都是祖父教導的好。”

“唔,確實”,謝齊更開心了,畢竟奉承話很多人都不會當真,但事實上大家都愛聽。

“不過”,謝齊看向自己看好的孫子,眼裏忽然閃過一道精光,”你倒也不必太過擔心。後手自然是有的,不過只有等你到我這個位子上時才能知道。”

謝瑜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他真的想說,我倒是想,但前提難道不是你先退下去嗎?

真的是親祖孫,謝相幾乎秒懂謝瑜這個神奇表情的含義,笑道:“我現在退下來,讓你上,你也坐不穩我這個位子,到時候跌下來粉身碎骨都是輕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從小我就在學問政務上嚴格要求你,又堅持讓你參加科舉考試。”謝相的語氣里不無自矜之意,即使因為大局盡在掌握,也是因為他已為謝瑜鋪好了路。

謝瑜:拉倒吧,明明主要是靠我自覺好嗎?

要不是有皇室和保護小世界的任務共同逼迫,謝瑜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絕對不可能恨不得頭懸樑錐刺股得用功。

不過……他現在似乎有些明白謝齊堅持讓他參加科舉選拔的用意了。

“老夫能做得穩這個位子,靠的可不僅僅只是手段。文相乃文人之首,首先要能服眾。你若不能再科舉考試中力壓群雄,便是承襲了這相位,人家背地裏,也只會笑話你是靠祖先的功勞簿上位。”

見謝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謝齊又道:“這是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至於其二嘛,雖說但凡中了進士,便是天子門生,但天子門生這麼多,誰也不比誰重要,陛下自然也不會當真。”

說到這裏,謝瑜其實已經隱約能猜到謝齊要說什麼了,但他沒有吭聲,因為一個首屈一指的政治家的肺腑之言、經驗之談,要遠比他自己琢磨要有用得多。

“但是,”謝齊笑得象一隻老狐狸,“就像你現在做的其實就已經就很好了,不過連中五元,還差了點火候。”

“當然,即便只是連中五元,也足以讓你在士林中聲名鶴起,只不過只有成為六首才能讓天下士子視你為楷模表率。”

“如果你能連中六元,成為這百餘年來第一個六首,同時也是我南昭建國以來第一個六首,從此天子門生,南昭唯你一人,那麼陛下便是為了面子上好看,也會盡量不讓你試圖夭折的。”

謝齊頓了頓,又補充道:“前提是你別被人抓到什麼大的把柄,也別犯原則性錯誤。”

謝瑜心說我能犯什麼原則性錯誤,謀逆嗎?

看了看外邊的日頭,謝瑜忽然意識到時候已經不早了,便嬉皮笑臉地對謝齊道:“祖父,你看這狀元呢,它也不是大白菜,後日便要殿試了,孫兒還是要好好準備準備的,對吧?”

謝齊剛準備點頭,便聽謝瑜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所以,孫兒準備今晚去邀月樓吃一頓好好補補,這樣明天才有精力溫習功課,到時候才能給您拿個好名次回來長長臉,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謝齊:……

不過最終,謝齊還是妥協了,畢竟他對謝瑜還是有足夠的信心的,也沒必要逼的太緊,“去吧去吧,早些回來,吃了這一頓,要是考不到好名次,你以後就別想出去瞎溜達了。”

“保證完成任務!”撂下這一句,謝瑜便一溜煙跑沒影了。

邀月閣。

“唐笙,你家主子呢?”穆棲進了天字二號間——對酒當歌,一看,只有謝瑜的下屬唐笙,謝瑜自己竟然還沒來。

唐笙果然很有原則,面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即便是面對穆棲,依然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主子讓我先過來迎接穆大人,他稍後就……”

“來了來了”,謝瑜好不容易過了謝相那一關,也是緊趕慢趕趕過來的。

看到穆棲已經到了,謝瑜露出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笑道:“好巧啊,你竟然已經到了,來得也太早了吧?”

穆棲道:“不早,也就比你早一步進來。”不知是不是謝瑜的錯覺,他總覺得穆棲把那個“早”咬得格外重些。

謝瑜打了個哈哈,也不多做糾纏,“好了好了,入座吧。唐笙,讓掌柜的起菜。”

謝瑜又從唐笙手中接過那個精緻密封的盒子,一邊打開一邊對穆棲道:“你回來得可真巧,這東西啊可是今天才到的,正好被你趕上了。”

穆棲也對這盒子裏的東西來了興趣,畢竟謝家連皇室的賞賜都能拿到手軟,謝瑜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竟然這麼寶貝這盒子裏的東西。

打開一看,只見兩個華貴非常的玉瓶,靜靜地躺在盒內墊着的鵝絨上。

“猜猜看,這是什麼?”謝瑜笑道。

看着瓶口的瓶塞,穆棲的淡然忽然龜裂,露出了一抹不敢置信,“這莫非是北齊皇室獨享的——杏影香疏?”

“唔,答對了,獎勵你一瓶,剩下一瓶我自己留着。“謝瑜心說我的肉肉已經開始劇痛了,這下可真是下了血本。

“這可是北齊皇室珍品,咱們南昭……恐怕也只有陛下每年能喝上幾次,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兩瓶?”

謝瑜神秘一笑,“秘密。”

見他不說,穆棲也就不問了,反而道:“說正事吧,你這寒暄得也夠多了,禮也送了,該說說今晚為何事找我了。”

然而謝瑜卻不願意將主動權交到穆棲手中,他蓋上了盒子,微笑道:“為朋友接風洗塵不是應該的嗎?”

穆棲不以為然,反問道:“殿試前天為未來的政敵接風洗塵也是應該的嗎?”

“是嗎?原來你是這樣想的,”理由被戳破,謝瑜也不鬧,反而不置可否,從容地為自己舀了一勺邀月閣招牌的文思豆腐羹。

細白如銀絲的豆腐絲,漂浮遊戈在清湯之中,輕盈、潔白、精緻。

清鮮味美,爽滑柔嫩,細膩淡雅。

“聽說,今天你在承乾宮,為了西部邊軍的事差點沒跟陛下吵起來?厲害呀,連陛下你都敢頂?在下佩服,佩服呀。”

穆棲的嘴角抽了抽,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你怎麼知道的?”

謝瑜伸出了左手食指搖了搖,笑道:”這個可不能告訴你。”

“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明明是利國的好事兒,陛下卻為什麼不答應。”

穆棲眼神一暗,嘆道:“陛下說了,國庫不豐,戶部緊張。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幾年西胡風調雨順,草肥馬壯,越發猖獗,西部戰事頻繁,軍餉耗費越來越多,可卻始終沒什麼起色。”

聽他這麼說,謝瑜卻笑着搖了搖頭,道:“陛下是這麼說的嗎?沒錯,國庫緊張確實是個原因,但卻不是唯一的原因,而其它的原因,我想,陛下絕對不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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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我才華橫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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