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相公,有什麼辨別的法子,我好讓人去看看傅萍那裏是不是出現了一樣的情況。」
閻伯松捻起手中的糧,「你看,顏色比平常所見的更加好看,更加偏黃。」
歲涵猝不及防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有異味,刺激性強,是不是稍微有些酸味?」
歲涵乖乖點頭,她只懂得吃不懂得這些糧食上好壞。
閻伯松略微沉吟,「要不要嘗一嘗?」
歲涵謹慎地問道:「難吃嗎?」
夷嵐不禁對歲涵笑道:「好吃,我剛剛嘗了嘗。」
歲涵將信未信,相公手中的這顆紅棗應該不會太難吃吧。
從紅棗上掰了一丁點兒,歲涵注意着夷嵐臉上的表情,最終一下子扔進了口中。
閻伯松早就做好準備,歲涵吐出的丁點兒紅棗到了閻伯鬆手中的帕子上。
娘子在吃食上舌頭特別敏感,這個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相公,你怎麼不勸勸我?」
「親口嘗一嘗更有印象。」
實則是閻伯松一見歲涵雖然猶豫但躍躍欲試就清楚他勸不了,也好長個教訓。
「劉助理,去看看咱們到底有多少出問題的糧。」
「趙磊已經請了有經驗的糧農來,現在要想的是如何在正式開始之前籌到糧。」
相公的安排無疑是最妥當的,自家鋪子的工人尚且懷疑相公的話,更別提傅萍那裏了。
劉助理的話能使多少人信服,糧農更加專業,更加有說服力。
「掌柜呢?」
閻伯松環視一周,沒有發現娘子的得力助手在場。
沒有人應聲。
「娘親去找糧了。」
依依洋洋穿着毛茸茸很厚實的大衣軟着嗓音道。
看來是剛到,依依洋洋身上並不涼,「依依洋洋在這裏獨自玩一會兒好不好?」
依依洋洋在關鍵時刻不會鬧,「好的,姨姨。」
「我讓趙磊去聯繫武悅武靜了,她們更有門路。」
閻伯松走過來安慰娘子。
掌柜聽到此次施粥布糧的糧有問題,心裏大概有了數,目前更重要的是找糧。
坐馬車穿過一條條街,串過一個個巷子,掌柜來到了一家農家小院。
這裏是她的駙馬給她留下的地址,自從駙馬失蹤后,她不止一次來到這裏。
許多次駐足在這裏,卻從來沒有進去過,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像當年一樣有效力。
這一次二公主邁步走向她從未進去過的小院,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
彷彿是知曉她的到來特意在門口等待。
「二公主,已經準備好了。」
二公主合上眼睛問了一句:「他還活着,是嗎?」
「小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本就是隨心一問,沒想得到什麼確切的答案,可正因為是這樣,二公主才會感到陌生。
她可能從來不曾了解過自己的駙馬。
時間緊急,既然不想她進去她又何必深入探究。
她是二公主,可以獨立養活兩個孩子的母親,即使駙馬再回來,她好像不再需要了,她已經適應一個人打拚的生活。
這次之後就兩清了,若是這次駙馬回來她覺得自己能心平氣和地與他和離了。
糧食及時找到,接下來施粥布糧很順利,有管剛撥來的人馬護佑能不順利嗎?
掌柜對東家還有朋友們道歉,這次是她的疏忽,沒有提前去檢查。
張珠羽飾極少見到二公主出差錯、心情低迷,就連當年二公主獨自挑起大梁拋頭露面備受爭議也不曾湮沒了笑意。
聽取二公主建議和傅萍合開一家大眾衣鋪,她們才逐漸有底氣提要求為自己做主。
皇后禮佛不問世事,皇帝忙於朝政沒有時間,後宮妃子打壓,貴婦閨閣小姐的不解,二公主從沒有過怨言。
張珠羽飾是兩個人一起努力可以相互打氣,有父親母親兄弟的支持,壓力比之二公主少太多太多,正因為這樣她們才能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二公主的不易。
此時此刻她們見到堅強二公主脆弱的一面,比起見到二公主的低迷她們更希望二公主像之前一樣笑着威脅她們放下她的庫存寶貝。
依依洋洋被送去上學,歲涵想掌柜應該是不希望兩個孩子見到她脆弱的模樣。
掌柜站在中心對信任她的朋友道歉。
「你做錯什麼了?」
歲涵此時有些看不起她的掌柜,「告訴我你做錯什麼了?」
「信任公婆有錯嗎?
孩子發熱照顧有錯嗎?
沒時間親自檢查安排人手檢查有錯嗎?」
在場的張珠羽飾傅萍夷嵐心道:一樣都沒錯。
這批糧有問題就一定是她這個籌糧的錯嗎?
若是她們不把所有的擔子放在她一個人身上就有可能是另一種結果。
「更何況,若不是你找來新糧,今日的施粥布糧定是進行不了,說不定還會得一個吝嗇不體恤難民的罵名。」
歲涵挺着大肚子抹去自家掌柜不斷往下流的眼淚,「你是我雇來的掌柜,要論錯也是我這個東家的錯。」
小小的簡陋棚子裏,盛粥的鍋、桶、勺上不見一滴米粒,原本裝糧的袋子空空如也,外面的板車上空無一物。
空蕩的空間內一女子的哭聲環繞在眾人耳邊,朋友的諒解、東家的寬容讓掌柜把以前所有必須咽在肚子裏的痛苦委屈不滿傷心通過眼淚發泄出來。
掌柜自施粥處回到公主府後去了公婆那裏。
萬小爺查出來的東西讓二公主心驚,自打他們來到京城,二公主體諒駙馬有些委屈認下了,這不代表她不敢對他們怎麼樣。
「是你們自己走還是我趕你們走?」
來京城不久就打着她的旗號招搖撞騙,享受着別人的追捧,他們和槨妃的娘家人有何不同。
二公主自嘲:她還很是傻,當初怎麼就那麼相信駙馬的話,他說公婆好就真的好嗎?
京城真的不是一個好地方,依依洋洋快長大吧,娘親想離開京城了。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我們可是你的長輩,你是我們的兒媳。」
老太太學習京城人的習慣品性不過是邯鄲學步東施效顰,最本質的尖酸刻薄從未變過。
「我告訴你們為什麼?因為你們寄人籬下,這裏是我的公主府,駙馬是什麼,是入贅的女婿。」
二公主話音一轉,「更何況我們已經和離,一個不知死活的人現在已經不是駙馬爺,你們同樣不是什麼身份高貴的人。」
不管身後的人多麼張牙舞爪,「不日就會有聖旨下達。」
二公主只是來通知而不是與他們商量,只是來清理一下二公主府的房間。
從沒有門第之見,卻毀在了門第上,習慣家風品性真的很重要。
二公主第一次意識到當初的自己多麼可笑,成婚從不是兩個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
京城的繁華迷亂了老太太老頭子的眼,狐假虎威愈發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