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六

第93章 番外六

蜜月第一天。早八點,明霜起床,八點半,把江槐推出去,自己推門進了化妝間。

她在家有一個自己專門的化妝間,明霜原本注意外形,尤其和江槐在一起時,她會更精緻一些,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

這次出去度蜜月,打扮好看一些,到時候拍照也更賞心悅目。

明霜平時不太發照片,她私人賬號的朋友圈畫風非常高貴冷艷,一般就幾行字。

評論和點贊倒是很多,但她沒怎麼發過江槐照片。倒不是為了隱瞞已婚,而是因為她不喜歡讓別人看江槐。

江槐朋友圈非常簡潔,卻處處是她的痕迹,他的背景是她那次和他去海邊時,抓拍到的她的一張側臉,剪影沉在夕陽里,海風拂亂了她的長發,看不清容顏,說不出的美好。

每個點進去的人都可以看到,彰顯他有婦之夫的身份。

明霜挑好了衣服,一條裁剪合宜的弔帶連衣裙,順手拿了頂帽子戴上,鏡子裏女人皮膚白皙透出淡淡的嫣紅,飽滿得像是蜜桃。

門正巧在這時打開,明霜瞧着鏡子裏倒映出的修長影子。

她正在兩根口紅里糾結。乾脆回頭捉住江槐的手,在他手背上試色,江槐由着她,很是配合。他皮膚極白,平日裏沒什麼血色,像是冷玉,而且膚質極容易留下印子。

明霜懶洋洋在他手背上一劃,「江槐,你一個男的,要這麼白做什麼?」

江槐沒做聲,那雙漆黑濃郁的眸子看向她,很專註,明霜最近才注意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江槐看她的目光似乎就一直是這樣的專註,即使是那幾年,被她傷害,似乎也沒有變化過。

「哪個好看?」

江槐認真對比了一番,指着左邊,「這個好看。」明霜指着右邊,「其實我覺得這根更好。」車厘子紅更濃郁些,顯她的膚色。

「不過你喜歡。」她慢悠悠說,「那就用你挑的吧。」她順勢在自己唇上塗好,隨後,踮起腳去親江槐,又把他拉到鏡子邊,笑得促狹,「江槐,看看你自己。」

他下唇咬痕還沒消褪,此刻染上這樣一抹刺眼的艷色,說不出的曖昧迷離,原本一個這樣清冷整潔的人。江槐大手扣住她的後腦,俯身覆下,輕聲問,「你喜歡嗎?」

明霜聲音里全是笑影兒,「江槐,你能守一點夫道么,早知道你這樣,我才不嫁你。」

他深濃的睫毛扇了扇,吻得更深了些,叫她沒法再說這些。

一直到收拾停當出門,明霜瞧了眼時間,發現竟然精準踩點。江槐時間表精準到恐怖,明霜和他一起,從不擔心遲到。

這是林泉的一家私機,飛往歐洲。他們蜜月的第一站是挪威,不過,到了之後,江槐叫助理和秘書都回去了,給他們放假,沒再叫任何人隨行。

江槐性子原本清凈,他想要和明霜的一人世界,兩人年齡都輕,英語又好,根本無需再有外人隨着。

「叫他們都回去了,我怎麼辦?」明霜伸手擰他,故意說,「我可是什麼都不會,要人服侍。」

「我來。」他握住她的手。

「來做什麼。」

「……服侍你。」明霜貓兒眼都彎了起來,周圍人來人往,仗着別人都聽不懂,在這作弄江槐。

愉悅地看他玉白的耳尖染上淡淡的紅,卻還是按她的要求乖乖一一說出,不愧是當慣了好學生的人。

這是個歐洲小鎮的火車站,兩人站在站牌前,江槐身姿修長,背後是遠處連綿起伏的蒼翠和湖泊,明霜盯着他瞧,唇一直是揚起來的。

她在歐洲走過很多國家,但是一直沒有來過挪威。

「以前,我一直想來這裏一趟。」明霜說,「原本是打算一個人來的。」誰都不告訴,可是,她把這趟旅程,放在了和江槐的蜜月。

江槐何其聰明,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和她緊緊,十指相纏。

松恩峽灣據說是世界上最長的峽灣,兩人從弗洛姆轉車過來,上了遊船,曲折蜿蜒在高大陡峭的山澗之間,遠目能看到遙遠的雪山。

明霜遠遠瞧着,琢磨着,自己的無人機要是能帶來拍攝,錄下的該是怎樣的美景。

他們乘坐在郵船在峽灣中緩緩行駛而過,像在劈開一塊碧藍的寶石。甲板上風有些大,明霜原本戴着寬檐遮陽帽,被這陣帶着濕氣的風一卷,頭髮亂了,帽子也即將飛走。

一隻修長的手已經幫她摁住了帽子,江槐站在她身後,很有耐性地,替她整好頰邊落下的碎發,又戴好帽子。

一旁還有三五遊客,似乎是隨國內團來的,一對中年夫婦正巧站在兩人身後,見他們年歲相當,容貌又漂亮,一直瞧着他們。明霜和他們攀談了幾句,很快熟起來。

女人四十多歲,叫張婉,和自己丈夫白洪山一起過來挪威旅遊。他們這個團主打的高精尖定製旅行,就十個人,都互相認識。

「你們是?」張婉瞧着明霜,和站在略后一些的江槐。江槐性子冷淡寡言,在陌生人面前尤其,話極少,但是通身氣質和模樣在那裏,張婉多瞧了幾眼。

「來蜜月旅行的。」明霜說。

「哦,這是你老公?」張婉說,「恭喜新婚啊。」

下午陽光和煦,海鷗展翅飛過,船緩緩航行着,張婉和她聊得投緣,要請她喝下午茶,只要明霜願意,她很容易能和人處好關係。

茶點剛上來,在明霜面前放下,是一份草莓浸泡奶油,這邊的特產甜點,明霜還沒拿起叉子,一雙小手忽然伸了過來。

是個看着十,十一歲的小女孩,要去端她的那份點心,她皺着眉看着張婉,「我的呢?」

「西檬!」張婉立馬要去阻止,明霜笑了笑,打量了一番那個小女孩,語氣溫和,「沒事,小朋友,你拿走吧。」趙西檬端走了那碗甜點,一個人坐在甲板角落,盯着遠處的山澗,她臉蛋和眼睛都圓圓的,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背影卻顯得很是驕傲孤獨。

張婉對她小聲說,「那孩子父母在她幾歲時離婚了,她媽媽跑去美國再婚再沒回國過了,她爸爸生意忙,一直把那孩子一個人在家晾着,所以性格有些怪。」

像個小炮仗,對誰都很排斥。張婉是她爸爸朋友,趙父知道她一直想出國玩兒,但是他實在是太忙,分身乏術,於是最後,就變成張婉夫妻帶她一起出來了。

「我小時候也是這樣的。」明霜瞧着趙西檬背影。

又倔,老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了自己。

「你?」張婉極意外,她瞧着這對新婚小夫婦,覺得江槐脾氣過於冷淡了些,明霜倒是好相處,很開朗好說話。

兩人說了會兒話,明霜悠閑喝着茶,侍者端着各色甜點茶點上來了好幾次,給她添了各色甜點,幾乎堆滿了桌子,張婉急忙說,「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啊?」她們沒點那麼多。

侍者一雙藍眼睛盯着她,顯然聽不懂,很是迷茫,見張婉比劃,他似乎聽明白了點,用英語告訴他們,是一位先生點的,已經結賬了。

明霜忍不住笑了,對張婉說,「沒事。」她換成英語對侍者說了幾句,明霜英語是標準的英音,侍者點點頭,收起盤子離開了。

她眸光看向一旁江槐,他在看一本書,沒有參加他們的談話,長睫微垂,安安靜靜的,清冷淡秀的面容和身後的白天藍水雪山分外相宜。

「姐姐,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旅行團里還有個十八,九的女孩子,這個年齡的少女正是充滿憧憬的時候,偷偷看了好幾眼江槐。

「高中同學。」明霜說,「我追的他。」

「哇。」安茉驚嘆,「怪不得。」

她覺得這樣的冰山帥哥,不太可能主動追人,果然還是要主動出擊才對。

天光越發濃郁,江槐站在圍欄邊,看到明霜被眾人簇擁着,她似乎就是這樣,走到哪裏,都能很快成為所有人視線的正中央。

江槐不願意讓任何人分去,他好不容易才擁有的一點點的,明霜的注意力。

趙西檬吃完了,把盤子放回桌上,被明霜拉住了衣袖,「等等。」

她抽了一張紙巾,蹲下,很耐心地給她擦了擦唇角奶油。明霜長得漂亮,身上有淡淡的甜香,動作很溫柔,這麼籠罩過來,小女孩竟然也沒動,僵着身子,少見地聽話由着她擦過唇角,把一張臉蛋擦乾淨。

「西檬竟然這麼乖。」安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擦乾淨后,趙西檬立馬又豎起了一身刺,立馬跑開了,明霜倒是也隨着她去了,得意皺起鼻子,「我小時候可是孩子王。」

江槐也在看她神采飛揚的明媚的面容,黑眸里不自覺漾起淺薄笑意。

他原本以為,明霜還要再和她們繼續聊。不料,天色愈晚,他眺望遠方時,手被握住,是明霜獨有的握法,握住他的小指,隨後把自己的手指鑽進他掌心,江槐微抿着唇,「不聊了么?」

和那些人,他看着他們聊得很開心。

明霜眼角彎彎,「你想讓我繼續去聊?」

不想,他只想讓她陪他。江槐手指很誠實地,已經緊緊纏住了她。

「我和你出來蜜月,放着我的漂亮新婚老公,和外人去聊?」明霜說,她聲音甜甜的,江槐一直很喜歡她的聲音,尤其喜歡聽她說愛他。

瞧着他耳垂飛快沾染上淡淡的紅,明霜忍不住磨了磨自己的小虎牙,這話委實油膩了點,但是見江槐這樣,她倒是也有點明白為什麼那些油膩情話能經久不衰了。

「我們剛在聊童年回憶。」明霜說,「我說你當年是個乖寶寶。」她記得那張江槐童年坐在屋檐下的照片,真的傻乎乎的,又倔又好拿捏。

換成她,誰這麼對她,她一定放在心裏,或遲或早,死也要報復回去,她披着一層美麗的外皮,本性卻像是豺狼虎豹,報復心極強。

江槐卻不計較,尤其對她,她傷害了他那麼多,他也依舊愛她,像是一池雪水,融成了溫軟的春水,溫恂淡柔地包裹着她,讓她一顆冷硬生刺的心被生生軟化。

她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惦記着他,卻也沒有再像往常一樣試圖逃避,她開始學着,慢慢接受江槐對她的好。

和明霜婚後,隨着他們親近越來越多,江槐似乎一點點,也略微放鬆了自己,不再那麼避諱提起過去。

「我在想,幸虧那時候你沒遇到我。」明霜慢悠悠說,「不然,你會被我欺負死。」

從照片上看,江槐小時候生得很極為漂亮,潔白的皮膚,烏黑的大眼睛,長長的濕漉漉的睫毛,看着安靜乖巧,是明霜小時候最喜歡欺負的那類乖小孩。那時候遇到的話,她一定罩着江槐,叫他當她小弟。

「沒關係。」他低聲說,說得很快。

卻被明霜聽到了,笑嘻嘻的,「你說什麼?願意被我欺負?江槐,沒關係,你現在也可以的。」

他抿着唇,維持着淡然神態沒做聲,玉白的耳後淡淡的紅卻越發明顯。

明霜忍不住就想笑,笑意卻又慢慢淡了。

其實,細細想起來,和江槐吃過的苦對比,她不過是有個不完整的家庭而已,明霜說,「以前過年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我和朋友出去玩了,說我不在意,我不需要家人,以後一輩子也不結婚。」

「但朋友遲早也要回家過年。」明霜說,「我就一個人在街上走,和我爸說我出去玩了。」

明立誠大發雷霆,說她混賬,小小年紀,大過年不回家在外玩。明霜掐了電話,繼續一個人在街上走,看着外頭張燈結綵,商店都關了門,檀城冬天下了雪,她走着走着,忽然一個人蹲下,把臉埋在了膝蓋間。

那時候的江槐,在哪裏呢?

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外表再如何變化,擁有再多浮於表面的好感,她也一直覺得自己內心一片荒蕪,還是當年那個倔強的小女孩。

但是,她遇到了江槐,江槐愛她。傾其所有,把他的有的都給了她,她內心的空洞,似乎也在一點點被填滿。

「所以,江槐,你對我還是挺特別的。」她看向遠方的冰川。

明霜不說愛,但是,這句特別,從她嘴裏說出。

「霜霜。」江槐握着她的手。他心疼她,以後,只想對她更好。

而且,她對他何嘗又不是?

江槐初中時,學校不遠處有一個廢棄的井。因為生的漂亮寡言,成績又太好,在那個混亂的學校里顯地格外扎眼。他的校服,但凡離開了自己視線,便會被莫名踩滿腳印,抽屜里被塞滿了垃圾。

上學時如此,回家后——他沒有家,誰都不要他。

江槐在學校一切如常,心裏越來越空,像是缺了一塊,他開始,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學校附近有一口廢棄的井,深不見底,只看到周邊青苔,每天下學,路過那裏,他會停下,在井邊坐一會兒。井邊是一個排水溝,裏面全是污髒的臭水。

少年肌膚似雪,穿着潔白的校服,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鮮血一點點匯入了臟污的臭水,心裏才陡然感到暢快。

有一天晚上,他離開了宿舍,預備去那口井,徹底了結這一切。

隨後在路上,遇到了她。

江槐不記得自己聽了多久,隨後,雲朵移開,露出了少女皎潔美麗的臉,他手裏的校服忽然落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她腳下。

那一瞬間,他希望她看他一眼,想起自己骯髒齷齪的模樣,又把自己縮回了陰影。

女孩撿起校服遞給他。那一瞬間,少年從細窄的腰到消瘦的頸骨全都繃緊了,他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分不清楚是果香還是奶香味兒。

他站在陰影里,明霜沒有仔細瞧他,把校服塞給他,順口叫他多穿點,就走了。他手指緊緊攥着那件臟掉了的校服,上面似乎還殘餘着她的香味。

他再也沒有去過那口井邊了。

白天,他還是學校里清冷乖純的好學生,校服潔白,背脊筆挺,獨來獨往。

直到那抹裙擺再度出現在他的視線。

兩人說著話,天幕越發黯淡,雲霞燦爛,畫面仿若虛幻。

趙西檬又從他們面前走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霜瞧着她笑,叫她過來,「給你變個小魔術,看不看?」

是一頂能變出白鴿的帽子,是明霜之前在一個吉普賽人擺的攤子上買的。

見她細白的手翻動,鴿子出現,又消失。

趙西檬到底年齡小,睜圓了圓圓的大眼睛,有些想靠近,但是還是要維持出一副很驕傲的樣子來,明霜唇彎了彎,拿出那隻白鴿,彎腰對她說,「姐姐把這個送給你,要麼?」

江槐在不遠處看着。

明霜對小孩很好,尤其是小女孩。前段時間,江槐找文件時意外發現了一張明霜的捐款證明。她一直在給山區失學的女童捐款,維持了大概有五六年,明霜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江槐也不知道。

他沒有提起這件事情,提了,約莫明霜也會抵賴,說是別人做的。她嘴硬,江槐最近越發覺得,她很像是一隻蚌,似乎有三層,透過了開朗熱烈的外殼,再近一步,就是冷硬的蚌殼,可是內地里,又是極為柔軟的蚌肉和珍珠。

「要。」趙西檬一把接過那隻鴿子,鴿子做得精巧,白翅,紅紅的嘴兒,很是可愛,摁肚皮還會咕咕地叫。

江槐站在不遠處,安靜看着他們,晚風拂動了他的額發,露出清俊的眉眼,淡淡的,濃郁的晚霞之下,明霜瞧他,總覺得看出一股子清艷來。已婚男人,到底還是和之前不一樣。

「你老公對你真好。」幾人都開這對新婚小夫婦的玩笑。見江槐眼睛一直停留明霜身上,包括那頓茶點,他對她的在意和照顧都極為顯然。

明霜笑,調皮地說,「雖然是我追他的,但是我對他不好,他對我好。」

「你騙人。」倒是沒想到趙西檬人小鬼大,「你給他倒水,叫他吃藥,一天三次你都記得。」在趙西檬眼裏,這算是對一個人很好了,都沒人這麼對她,她不吃飯都沒人記得。

明霜倒是沒想到,這小屁孩竟然還會觀察人,竟然暗戳戳觀察他們。

「在家,他給我洗衣做飯呢。」明霜說,「在外頭,我就多照顧他一點。」

大家都嘩啦笑開了,江槐看着清冷,氣度不凡,不料想在家竟然也是個老婆奴。

江槐性子疏冷,在外人面前話一直極少,包括最開始對她,即使很喜歡了,也習慣內斂。直到新婚後,有了肌膚之親,他有了安全感,私下對她的話才越來越多。

明霜才慢慢發現,他原來是這樣的性格,倒是也覺得生動有趣。

江槐委實一點都不無聊,不過,不願意展現給別人看而已。

最近,她甚至有種錯覺,覺得她和江槐,是到了婚後才開始真的談戀愛的,她開始慢慢了解江槐的各種習慣,開始慢慢習慣於停駐於一個人身旁。

這趟旅途結束了。晚上下榻酒店,正巧也是同一家酒店,不過不在一個樓層。

他們房間是位於頂樓的大床房,從外眺望出去,能把最好的景色收入眼底。

明霜懶洋洋地看手機。她加了趙西檬的微信,答應明天給她折千紙鶴,趙西檬說她同學都有,她爸爸不給她折。

明霜找了張紙,看手機教程,盤腿坐在床上,試着給趙西檬折千紙鶴。

江槐洗過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明霜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才知道他靠近了。

她的手陡然被按住,江槐抱起她,放在自己懷裏,然後把她的摺紙挪開。

明霜,「江槐,你幹嘛?」她伸手要去拿,又被江槐按住,把她的手放回他身上。明霜於是惡意順手在他瘦窄的腰上掐了一把,她知道他腰極為敏感,江槐睫毛猛然一顫,卻沒松,就是不說話。

「你吃個小女孩的醋?」明霜睜大眼,恍然醒悟。

江槐性子沉穩安靜,明霜沒想到,他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明霜從沒這麼對他過,輕言細語,溫柔大方,平日裏,對他說句愛都很難,江槐喜歡聽這些,但是明霜很少滿足他。

人或許都會變,他現在越來越貪心了。江槐自己也知道,但是也無法阻止。

明霜從從他身上起身,在自己包里翻了翻,掏出了一隻小木鴿,活靈活現,雕工徑直,她把那隻小鴿子遞給江槐,是她專門給他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了包里。

「拿着。」明霜拿腔拿調地說,「以後我給別人的,都給你準備雙份怎麼樣?江小朋友。」

江槐摟着她,忍不住去垂睫去親她,「霜霜。」

「我好像也有個鴿子木雕呢,好多年了。」明霜說,「好像還是別人送我的。」

「被我扔垃圾桶了。」明霜說。見他臉色白了,適才血色已經消退,明霜嘆了口氣,手指在他下唇咬痕拂過,只覺得他唇軟得不可思議,「沒扔,現在還在我抽屜擺着呢,那不是你給我親手做的禮物嗎?」

他托江如樅給她帶過去,也不說是他做的。聽她扔了又會受傷,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他緊緊抱着她,聲音微啞,「霜霜,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的手。」明霜捉住他那雙修長的手。

明霜說,「因為給我雕這個,你的手出血了吧,第一天還貼了創可貼,我一下就看到了。」

她微微摩挲着江槐纖長的手指,在食指一側停了下來,隨後,俯首咬了一口,感覺他身子一顫。

「就是這裏。」明霜說。

江槐一直以為,以前的明霜對他是毫不在意的。以前,只不過是他單方面的愛她,因此,他的不安全感才會那麼濃烈,在得知明霜願意接納他后,他不再奢求更多,不敢再細想她的感情。

天光越發黯淡,在連綿的群山綠意前,他們相擁,江槐乾乾淨淨,散發著淡淡的香,那是他自己的味道,混着沐浴乳和皂莢的香,多年下來,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冷香,明霜再也沒在第一個人身上聞到過。她像個小狗勾,鑽在他懷裏,去咬他吻他,江槐由着她,脖頸緊繃,靠着在她面頰上輕吻紓解。

有人在外頭不停敲着門,聲音很大。

半晌,江槐斂好自己領口,去開門。

趙西檬站在門外,見是他,退後了一步,趙西檬有些怕這個漂亮寡言的哥哥,她勉強維持着自己的小驕傲,「姐姐在嗎?我找姐姐玩。」

江槐還沒說話,樓梯口,張婉只披了件外衣,急急忙忙就跑了出來,一把抱住趙西檬,「西檬!回去睡覺,別胡鬧了。」

「江先生,對不起。」她朝江槐賠了個笑,他面容凜如冰雪,眉眼壓着,斂着濃郁的長睫,一言不發。江槐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距離感太強,所有人都這麼覺得,張婉他們叫明霜小霜,卻一直只叫他江先生。

「沒事不要再來打擾了。」江槐嗓音極為冷淡,「注意點時間。」

「好的好的。」張婉立馬說。

大晚上的,十一點了,人家小夫婦新婚燕爾,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趙西檬這時候沒事找來,男人不煩她才怪。

張婉好容易把趙西檬弄回去,江槐回了屋,明霜瞧着他,忍不住笑,「江槐,你不能多笑笑,那麼冷淡做什麼。」

「霜霜,這是我們的蜜月。」江槐埋首在她的頸窩,呼吸熱熱的。

「可以只看我嗎?」他說。

為什麼隨便一個人,都能這麼輕易擁有她的注意。

「你怎麼這麼善妒。」明霜說,「江槐,你不覺得你越來越過分了?」

他睫毛顫了顫,不回答。他確實善妒,性格病態,他奢望了很久很久,就是希望,明霜刻意只有他一個。

明霜握住他的手腕,看到一側還殘存着淤青,她嫣紅的小嘴湊近,那裏惡意親了親,又去吻他手腕玉石般的肌膚上那些交錯的傷痕,輕聲說,「江槐,我喜歡這裏。」

她說喜歡,對他那些醜陋的過往的痕迹,江槐根本受不了,啞着嗓子求她,「霜霜,別親那裏。」

明霜記得,少年時代江槐似乎並不是這樣的,即使在她面前,他也會刻意維持自己矜持冷淡的模樣,過了這麼久,人到底還是變化了。

外頭湖光水色,夜色深濃,都倒映在他瀲灧的眸底,他看着她,不說話,話卻都寫了眼神里。見明霜似乎有些出神,他把手腕遞過,又把自己送了回去。

「像昨晚那樣,要嗎?」他嗓音微微的啞,落在明霜耳畔,衣衫下,鎖骨被她咬出的點點紅痕格外明顯,明晃晃地露在她眼下。

江槐在提醒她,他們已經發生過什麼了。

明霜貓兒眼瞟過他,心想,就他這放蕩樣,怎麼忍這麼多年的?還是十八到一十四這幾年。

她想起和江槐重逢后,他幾乎已經已經支離破碎的一顆心和同樣已經殘破的身體,可是已經那樣了,他還是一直硬撐着,苦苦等着她回來,等她愛上他。

不過,已經被她慢慢修補好了。入夜,明霜醒了,凝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顏,那張清俊的臉,在夢裏少見沒有皺眉,睡得安穩甜蜜,只是還是要抱着她,她忍不住彎了彎唇。

像是山巔綻放的矜貴美麗的冰原花簇,卻需要她的陪伴,需要她的愛與寵,不然,很快就會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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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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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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