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邊紹聽完她的話,沒答腔,只是微笑着起身,腰靠到了辦公桌的邊上,用力地把兩隻手往下甩了甩。

舒似彎着腰按着冰袋,視線里只能看到他的小腿還有鞋子。

兩個人都沒再交流。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邊紹側過頭,目視辦公室的窗外,像是在欣賞風景。

舒似保持着彎腰的姿勢許久,感覺胸有點悶的慌。

二十分鐘,應該差不多了吧?

她稍稍抬頭,去看邊紹,“時間到了么?”

邊紹轉過頭來,看看她,再看看錶,認真答:“還沒有。”

舒似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又低下頭去。

又過了一會兒,她聽見邊紹出聲說道:“可以了。”

得到解放的舒似立馬抬起身板,把冰袋放在辦公桌上,彎腰去把高跟鞋重新穿上,小心翼翼地站起來之後,受傷的那隻腳似乎已經沒那麼痛了,應該是神經被冰袋暫時麻痹的作用。

“謝謝。”舒似道了聲謝,又恢復成平常那副油鹽不進的冷淡模樣。

邊紹淡淡一笑,“不客氣,回家記得熱敷。”

他看了看錶,坐回辦公椅上,正巧座機響了,他伸手拿起話筒。

舒似看他似乎沒什麼要交代了,也不想打擾他打電話,轉身緩緩小步地離開辦公室。

*

舒似前腳剛走,張護就回來了。

在門口左顧右盼了好幾秒,發現辦公室里就剩邊紹一個人坐在辦公桌那兒在低頭看醫學,她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下還沒幾分鐘,她就已經瞟了邊紹好幾回。

那直白的目光讓人如芒在背,邊紹人虛靠在椅上,頭未抬,溫聲問:“有事嗎?張護。”

話剛說完,張護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蹭到了辦公桌邊,瞪得大大的眼睛裏全是求知慾。

“邊醫生,剛剛那位女患者是誰啊?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啊?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一連幾個問題跟加特林似的噠噠噠飛快掃了過來。

邊紹正要翻動書頁,手指擱在書的右上角上停住,輕輕摩挲了一下之後沒翻過去。

他盯着書上的某行字,笑而不語。

張護被他的態度攪得抓心撓肺,又是一陣好問,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邊紹依舊微笑不答,低頭看了看錶,摘下口罩微笑着打斷她。

“下班時間到了,張護。”

“哦……?嗯,好的好的。”張護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

邊紹看了她兩秒,搖了搖頭,起身換衣服去了。

*

舒似幾乎是一小步一小步龜速地挪出醫院的,等她走到醫院大門口的公交站時,冰袋的麻痹已經失去了作用。

腳踝只是稍稍一動彈,就牽筋帶肉的疼。

舒似虛站在那兒,看着由遠駛近的出租車,抬手揮了揮。

出租車經過她身邊,沒有停留。

一輛輛出租車過去,全是空車,卻對舒似的招手熟視無睹。

舒似掏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前面那麼一折騰,都五點多了。

正好是出租車臨近交班時間,難怪。

舒似惆悵地站着繼續等。

天氣本來就炎熱,傍晚地面的溫度又在上升,就這麼站了一小會兒時間,舒似感覺到後背濡濕,胸衣中間有汗珠慢慢往下滑。

又是一輛出租車毫不停留地駛過。

她忍不住抬手摸着脖頸后歪了歪,不耐地“嘖”了一聲,想了一瞬,低頭打開手機微信里的滴滴出行打算叫個車。

靠着定位找着醫院的位置,在南一二西一二門中間犯難。

舒似本來就路痴,這會兒看着那好幾個門的標誌,更加心煩意亂。

逢時,耳里鑽進“叭叭”兩聲稍近的汽車鳴笛,在下班高峰期的鬧市中顯得更為嘈雜。

舒似更煩,頭都沒抬,深吸口氣又從鼻間噴出來。

又是一聲稍長的“叭——”略微刺耳了。

有車了不起?

舒似簡直要瘋,想把按喇叭的人大卸八塊。

她抬頭去看——

一輛黑色的SUV不偏不倚地停在她面前的街道邊。

車窗降下來,坐在駕駛位的男人面容清俊,側過頭來看她。

這男人她還認識,十幾分鐘前才剛剛在醫院裏見過。

舒似不想動,但其他在公交站等車的路人投來不一目光,她不得不挪着步子跨下街階。

她微微躬身,湊近車窗邊,開口問:“有事嗎?邊醫生。”

邊紹此刻已經換了一身便服,上半身還是純白的短袖,襯得他人更加清朗。

他一手抓着方向盤內側,瞟了一眼後視鏡的車況,答非所問:“打不到車嗎?”

舒似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謝謝。”舒似連思考都不用,拒絕的乾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現在這個時間,醫院門口並不是很好打車。”邊紹又看了一眼後視鏡,認真補充道:“你腳上還有傷。”

他神情溫和,說出口的理由也足以令人信服。

這要是司機換一個她隨便認識的誰,舒似一準就上車了,天氣又熱,誰願意崴了腳還在街邊站着。

可偏偏就是邊紹。

“謝謝,真的不用,我有朋友來接我。”舒似搖頭,客客氣氣地再拒絕。

邊紹靜靜地看了她兩秒,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溫聲說道:“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末尾的語調微微上揚,像在徵詢她的意見一般。

“好的。”舒似點頭,直起身往後退了一步,站在台階上。

邊紹朝她微微頷首,升起車窗,發動車子離開。

車速不快,SUV緩慢地朝前駛去,舒似目送。

干她們這行的,長得漂亮只是底線標準,得有眼色,但光眼色厲害不夠,還得學會看人。

像這種車牌子,還有衣服鞋子手錶之類的品牌,是她們衡量一個客人身價如何的隱形標準。

眼光毒辣才能找到好目標,只有優質客人才有足夠的家底讓她們無所不用其極地撈金。

這些都是何佳教給她的。

何佳其實算是一個好人,她雖然在舒似下海只條路上推了一把,但她卻把自己在夜場摸爬滾打的經驗之談悉數教給了舒似。

大概也是希望舒似在這條本就歪曲的道路上走得不要那麼辛苦。

曾經有一段時間,舒似就被何佳拉着強迫惡補了一些關於這些方面的知識,舒似學習不行,記性卻挺好,被惡補之後,她對於這些東西,不能說百分百地說的準確,但也差得八九不離十。

所以她認得那輛車的牌子,不僅認得,還能大概判斷出個價錢來。

沃爾沃,出了名的安全性能高。

舒似沒忘記車屁股那個s90的銀標,大概價位,四五十萬。

不算多貴的車,是她銀行卡餘額的兩倍之多。

她突然想起邊紹手腕上的那塊男士表,比這輛車還貴,想來他的家境應該是不錯的。

沃爾沃早就消失在視線之內。

舒似目光平靜地收回目光,低下頭去,隨意地在方才搖擺不定的幾個門裏隨手點了一個,叫了輛快車。

在等車時,她在想——

要是……如果。

那時下海之後就跟戚濟南立馬分手的話,那她這些年攢下來的錢,買一輛這樣的車綽綽有餘,剩下的錢甚至夠她買房子交個首付。

但是……沒有如果。

所以活該她現在因為打不到車,只能忍着崴腳的疼痛站在火爐似的街邊等着滴滴快車來接她。

她能說後悔嗎?

她不能。

就好像後悔兩字一旦出口,就會證實她這些年來對這段感情的付出換來的只不過是一場荒蕪而已。

她的一廂情願,沒能讓戚濟南浪子回頭,到頭來只是感動了她自己。

*

不過是崴了個腳,舒似愣是把日子過得像雙腿截肢的殘障人士一樣。

哪哪都不想去,甚至垃圾都堆在樓道里兩三天才下樓丟一次。

循環的每天日常就是:睜眼,吃喝拉撒,接着閉眼,再睜眼,又是新一輪的吃喝拉撒。

日子這樣大概過了三四天,一直沒有聯繫的何佳才知道舒似腳崴了,特意下午抽了個時間來看她。

舒似是單腳蹦着去給她開的門。

何佳手裏拎個紅色的膠袋,一進門鞋都沒脫就挑着眉嘲諷她:“殘了?”

舒似不想接她的話茬,乜了她一眼,轉身慢吞吞地踱到沙發上坐着,拿起了手機刷視頻。

何佳脫了鞋,光腳踩在地板上跟過去坐下,把膠袋往茶几上一丟。

舒似撩下眼皮,紅膠袋裡兩條未拆封的煙,是她常抽的那款黑利群。

別人去探望病人是買水果買補品,到了何佳這裏,直接就變成了兩條煙。

舒似有點無語,又有點想笑。

何佳注意到她的目光,隨意道:“知道你是個煙鬼,我以為你傷得多重呢,怕你下不去樓,在家裏犯煙癮而死。”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舒似睨着她。

何佳抱着手臂靠在沙發上,笑眯眯又賤嗖嗖,“謝就不用了,主要是因為補品挺貴,我買不起。”

舒似難得挑起興緻搭腔回了一句:“難道我們的感情還抵不上點補藥?”

“咱兩有什麼感情?我又不喜歡女人。”

“……無情的女人。”

舒似不想再跟她說話,低下頭繼續刷手機。

何佳跟在自個兒家裏一樣自在,摸過茶几上的煙盒,靠回沙發上,兩腿大大一叉,給自己點了一根。

“我發現你最近挺霉的啊,這又是分手又是被狗咬的,現在腳還給崴了——”何佳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來,“點挺背。”

舒似懶懶地抬起頭,“用你說?”

“要不然去燒個香拜個佛試試?”

舒似:“燒香有用的話,我覺得你比我更應該去試試。”

“為啥?”

“那一萬八追回來了么?”

何佳突然頹喪:“還沒,追回來三千。”

舒似看她一眼,側頭眼光飛了一下,笑道:“挺好,還不算血本無歸。”

“……滾!操。”

何佳抄起一個沙發上的抱枕向舒似甩了過去。

舒似神態從容,堪堪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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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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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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