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日後我們一起研究那些書冊
二人來到外間。
清輝閣伺候的人向來不多,也不過是易隨在這兒睡覺,耳房則有兩個婆子過來守夜。
她看周鶴潛只穿着中衣,不厚道地笑了一聲,說道,「你倒是不怕冷。」
如今已入了九月,中秋都過了,天氣自然而然地冷了下來。
「我不冷。」
「跟我過來。」
周鶴潛看着她平靜的模樣,也不知該怎麼說,只好先跟了上去。
二人回到了易鳳棲的房間,她從櫃中拿了一件大氅給他。
周鶴潛沒接,「我不冷。」
易鳳棲沒搭理他,將大氅披在他身上,自己十分淡定地躺在了榻上。
周鶴潛眼睛都瞪大了一些,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忙活了一日,多少有些累。」易鳳棲還打了一個哈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你要是不想披那大氅,就過來?」
她好心給周鶴潛留了一個位置,拍了拍身邊空出來足以兩個人躺下的位置,「躺這兒。」
周鶴潛:「……」
「不用。」他的視線來回在那空位置上掃視,心裏發癢得厲害。
周鶴潛走過去,強制性將蓋在她身上的錦被往上拉了拉,就這麼俯視着她,「我今日瞧見你被宣進宮,就知你必定要讓大長公主去道歉。」
「你娘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低,大長公主嫉恨她,殘害她,無論你對大長公主做出多惡毒之事,都是應當的。」
易鳳棲說道,「我不過是報了生恩而已,若說對母親有多少念頭,那必然是沒有的。」
周鶴潛無聲地看着她,眼底只透露出一個含義,「你在撒謊」
易鳳棲嘖了一聲,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拉,他便不受控制地跌在她身上。
「你幹什麼?」
周鶴潛有些震驚。
「睡覺啊。」易鳳棲捏了捏他的耳朵,聲音輕柔,「過來。」
周鶴潛渾身一震,理智告訴他未婚男女不該同睡一張榻上,更不該這般受人蠱惑。
可他的理智卻被易鳳棲低聲的誘哄給消滅了乾淨。
「我等會兒就走了。」
「然後等着啟程去邊關?」
周鶴潛頓住,和易鳳棲的視線對上。
「你知道了?」
易鳳棲悄悄把他拉到床上,然後拿腳踢錦被,將二人蓋住,「是,我今日進宮面聖時,黃掌監告訴我了。」
「原本定下的婚期,也要往後推,是不是?」易鳳棲在燭光搖曳中問他。
周鶴潛想起這件事,心口便如堵着巨石,不上不下。
他也顧不得那些禮儀教條,將易鳳棲緊緊抱在懷中,「抱歉,本來說好了的大婚,如今不得不往後推。」
「必須得去?」易鳳棲追問。
「此事是太子與徐階,太子太傅三人共同算計我,我不去也得去。」周鶴潛低聲對易鳳棲說,「過些日子就要啟程,邊關那邊不能拖。」
易鳳棲摸了摸他的胸口,微微擰眉,「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如何能去打仗?」
周鶴潛:「……」
倒也沒有那般柔弱。
他抓住易鳳棲不老實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方才繼續說道,「易家軍中有不少能將,不必擔心我。」
「我亦有其他必須要出去的理由。」
周鶴潛側躺着身體,認真讓易鳳棲看着自己,「五年前燕京府突發時疫,徐階當時作為巡撫大臣前往治理,不出一月便控制住了疫情,整個朝廷都為之震動。」
「這是他進入內閣的最大功績之一,前些日子我查徐階,查到了一些東西,必須親自前往燕京查看。」
「你的意思是徐階在控制時疫時,用了不正當的手段?」
「到時我會寫信給你,你可去聯繫霍夜崢,他必定會幫你。」
易鳳棲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和他不打架已經夠好了,你還想着他幫我?」
周鶴潛悶聲笑了,「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霍夜崢年輕時與大元帥一起上戰場,因為他的魯莽,險些被敵軍割喉而亡,是大元帥救了他,他如今聲帶受損,就是因為那次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留下的烙印。」周鶴潛告訴她。
「哪怕只是幫你一次,霍夜崢也必定不會拒絕。」
易鳳棲聽完周鶴潛的話,將被子往下拉了拉,說道,「我這些日子發現了一些事情。」
周鶴潛側身躺在她身邊,「什麼事?」
易鳳棲摩挲着他中指指背的那顆紅痣,閑散說道,「從墓陵回來,我問黃掌監為何幫我,他說他是因為受了我爺爺和我爹的幫助,如今你又說霍夜崢是被我爹給救了。」
「如今幫我的人,皆是受了我長輩的恩惠。」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周鶴潛淺聲說道,「日後歲歲也會如此。」
易鳳棲看了他一眼,「我生性淡薄,怎麼可能救過人?」
「永林縣銀礦那些勞工,施若璞兄妹二人,淮南道那些女官,還有……我。」周鶴潛更湊近了她一些,「你救了我這麼多次,如何能說沒有救過人?」
易鳳棲感覺他貼近后溫涼的身體,抬腳踩了踩他的腳。
周鶴潛的身體頓時僵了一下。
卻聽易鳳棲低聲說道,「我救你哪是處於好心?」
「我是有所圖謀。」
周鶴潛心口漸漸跳動起來,瞳孔光芒閃爍,「圖我顏色好?」
「不然呢?」易鳳棲揚眉,桃花眼中儘是得意,「山林之中我都能救下一個俊俏的少年郎,我可不就是圖你的顏色好?」
周鶴潛有些不滿,「我字畫棋書無一不精通,不過是你沒瞧見罷了。」
易鳳棲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悶聲笑了出來。
他們靠得太近,易鳳棲一笑,身體便不自覺的動了動。
一旦停下說話,氣氛便變得奇異起來。
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挑開了那羸弱纖細的繩結,觸碰上光潔緊緻的皮膚,往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方向而去。
真熱。
也許是在榻上,親密時上升的溫度,比以往哪一次都要熱。
周鶴潛緊緊扣着她的腰,感受着她單手可握的纖細力量,讓他心臟跳動,呼吸愈發深厚起來。
他看向易鳳棲的眼眸之中透着完全無法掩飾的情慾。
燭光搖曳,他只能瞧的清易鳳棲那優美漂亮的脖頸,精緻的鎖骨,還有……跌宕起伏的山峰。
周鶴潛力量不足以壓制易鳳棲,但易鳳棲並沒有阻擋他的強勢,所以他輕而易舉的把她壓在了身下。
喉結不斷滾動,周鶴潛那張俊美至極的面容上掛着些微紅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易鳳棲。
「前些日子陸知堯給了我一些書冊。」他嗓音不復澄澈潺潺,夾雜着些微粗糲的質感,「那書冊上畫的都是男女敦倫,如何歡愉。」
易鳳棲聽到他的話,下意識想到了避火圖。
沒想到啊,周鶴潛此人瞧着冠冕堂皇,背地裏竟然還看這些東西。
她勾着他的脖子,眼底透着感興趣的光,問道,「你都學會了什麼?」
「男女歡愛,並非只有那麼一種法子。」周鶴潛有些緊張,聲音之中也透着磕巴,「我本想着成婚後,我們夫妻二人共同研習,如今我要出征,自然不能自顧着自己歡樂。」
「你……你不必緊張,我只想讓你高興……」周鶴潛認真看着她說道。
易鳳棲忍着笑,抬頭吻上他的唇,將他難以宣洩的緊繃神經鬆弛下來。
周鶴潛似要將她吃了似的纏着她的舌頭,有些失控的將她拉了起來,親吻偏離了航線,落在下巴,脖頸,肩膀……
易鳳棲享受着他的伺候,心中卻是想着那避火圖倒是放得開。
連這些東西都能讓他給學了去。
清淺的***聲落入周鶴潛的耳中,他精神一震,只覺大受鼓舞。
易鳳棲頭一回半夜叫了人備水,沖洗過了一遍,換了一身交領的衣裙,準備休息。
而周鶴潛坐在一旁,耳根發紅,唇瓣水瑩得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方才喝了水。
他看到易鳳棲出來,便站起來朝她走了過去。
進行過親密接觸后,二人都在不由自主的被彼此吸引,他想都沒想的就抱住了易鳳棲的腰,在易鳳棲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易鳳棲唇畔帶着笑,壞心眼的捏了捏他腰間軟肉,「看來得早些和你一塊兒看看那些書冊里到底都畫了些什麼。」
周鶴潛臉上愈發紅了起來,清雋面容,因這一抹紅暈,而顯得更加清艷。
他並不覺得不妥,聲音發緊的說道,「可……可以。」
易鳳棲問他,「留在這兒睡?」
「我明日還有些要事要商量,這些日子恐怕都沒空來尋你了。」
他話中有些不舍。
易鳳棲仰頭又吻了吻他的唇,「來日方長。」
周鶴潛身上披着易鳳棲給他的大氅,從清輝閣走了出來。
這一路涼風入骨,周鶴潛卻渾身熱得很。
他從不知道自己不必紓解,只讓易鳳棲高興就能讓他那般興奮,耳邊似乎還回蕩着易鳳棲情不自禁從嘴中溢出的輕吟。
人間仙樂,莫過於此。
周鶴潛抓緊了大氅,回到自己房裏,無論如何都睡不着,又起來吹了好一會兒的涼風,方才冷靜些許,零散睡了一會兒。
翌日,大長公主到了皇宮就開始向聖人告狀,告易鳳棲殺她的人,告易鳳棲避着她向季氏跪下來道歉。
「朕讓你去道歉,你為何帶人過去?」聖人沉聲問道。
「妹妹去哪兒都帶一群人,去那裏如何不能帶人了,皇兄,易鳳棲那個瘋子不問青紅皂白,抬手就殺了我二十個侍衛,還將我拖到季氏那個***的墓前道歉,您若是不為妹妹做主,那妹妹哪裏還有臉活下去!」
大長公主哭了起來。
聖人心煩意亂,冷眼看黃掌監,「你說,易鳳棲無緣無故為何要殺大長公主的侍衛?」
黃掌監連忙跪下來,說道,「陛下,奴才沒能攔得住大長公主,奴才罪該萬死,還請陛下降罪。」
「你攔她幹什麼?」
不過是讓她去道歉,還能牽出這麼些事兒來,也不知是易鳳棲乾的,還是大長公主不服。
黃掌監不說,只一味的求聖人降罪。
聖人煩了,看向跟着黃掌監一塊兒去的小太監,「你來說,昨日都發生了什麼?!」
小太監也跪了下來,磕磕巴巴的說道,「是……是大長公主她要讓侍衛挖元帥夫人的墳,大長公主……大長公主還說要將元帥夫人的屍骨挖出來鞭屍,黃掌監攔都攔不住,被推搡昏了過去,這話被淮南郡主聽到了,所以才……」
大長公主瞪大了眼睛,「你這個死太監,竟敢污衊本公主!」
「他無緣無故為何要污衊你?!」聖人已經怒極,狠狠抽了她一巴掌,「讓你去道歉,你好生道歉何故會發生這麼多事兒!」
大長公主的臉都紅腫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着聖人,「皇兄,你竟然敢打我?」
「朕為何不敢?」聖人沉沉看着她,「朕看你是受寵了這麼多年,已經忘了你這身寵愛到底是誰給你的。」
大長公主的心頓時墜了下來。
「你安插在朝中那麼多官員,還不知朕為何讓你去給季氏道歉?」聖人聲音透着怒意,「如今邊關大亂,正是用得着易家軍的時候,你敢挖易喬松妻子的墳,你是想讓朕的顏面無存是吧!」
大長公主一貫自我,就算知道利弊,也覺得自己的利益最重,如何會去管易家軍如何,邊關如何,聖人又如何?
「皇兄,我……我真不知道那些事兒,易鳳棲她殺我的人是真,打我也是真,您必須要為妹妹做主啊!」
「你想讓朕如何為你做主?」聖人冷聲問,「將易鳳棲抓起來,給你嗑幾個響頭?還是將她就地格殺,為你的侍衛報仇?」
大長公主想了許久,陰毒說道,「我要讓她跪在我大長公主府的門前三天三夜!」
聖人氣笑了,「朕看你是痴人說夢!」
與她說道理說不通,聖人也乏了,冷冰冰的說道,「你自己回去還是朕讓人把你送回去?」
「皇兄,你不能不管我啊!」大長公主立刻說道。
「把她帶走!」
聖人還在氣頭上,壓根不想看到大長公主。
她活這麼久了,還是連一點長進都沒有,只顧着自己的喜樂,孰輕孰重壓根不清楚!
聖人冷靜了兩日,最後還是想為親妹妹出上一口氣,本打算上完早朝後,就尋個由頭讓易鳳棲嘗受一下被收拾的滋味。
哪知,有一件事比聖人的決定要更快的發生了。
督查院督察使在朝堂上忽然走了出來,躬身說道,「陛下,清河府,平陽府兩府於三月前發生了無數起惡性佔地之事,清河府與平陽府一般農田被占,而占田所用的由頭是,大長公主壽辰的供奉。」
滿朝文武都朝督察使看去。
周鶴潛垂着眼,站在禮部隊列之中,並不言語。
聖人目光銳利,「是有人假借大長公主之名搶佔了農戶田地?」
「非也,那些佔地后糧食的收成,絕大多數都流入了大長公主府,那些地方被暴力殺死了無數百姓,臣命人私下查了許久,終於找出了幾冊賬本,還請陛下查驗。」督察使字字鏗鏘。
御史們炯炯有神的看着督察使,只等着實錘。
大長公主。
他們早就看不過去了,就等着有人拿出證據,好讓他們口誅筆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