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按兵不動

鳳陽五州十三縣和八衛一所都開始出現騷亂，奉旨清查土地官員基本上都是陽奉陰違。

好不容易出現幾個認真清查土地的官員，卻遭到士紳地主家丁毆打，甚至被衛所軍戶把腿打斷。

朱慈烺耐心的看着一份份由錦衣衛和暗衛送來的情報，時不時把腦袋靠在身後沈雲英胸前沉思片刻，然後繼續翻閱各地情報……

岳洋忐忑的看着少年天子，他以為神武皇帝看到各地情報后，必然要雷霆暴怒。

可神武皇帝反應卻出乎意料，不但沒有暴跳如雷，反而很安靜翻閱岳洋送來的情報，直到看完所有情報，他才露出一絲冷笑。

“很好，越亂越好，希望暴風雨來的更為猛烈一些，朕才有機會殺盡魑魅魍魎……”

岳洋拱手道：

“陛下，鳳陽各地都有士紳地主示威遊行，他們要求陛下取締清查土地的聖旨，放棄與民爭利，還天下子民朗朗乾坤……”

朱慈烺冷冷一笑道：

“真尼瑪不要臉，哪是還天下子民朗朗乾坤，而是讓士紳地主官員繼續胡作非為逍遙法外吧。

天下乃是朕的天下，天下子民乃是朕的子民，朕的子民不能任由他們擺佈欺壓，朕的子民，朕親自為他們做主。

當官不為民做主，要這天下官員何用，既然他們不配為官，那麼就不要為官了，大明不需要這樣的官員。

朕用人不拘一格，只要有人真心為民，即使是一個秀才，朕照樣讓他做縣官州官，甚至知府……”

朱慈烺雖然心裏憤怒，但在面上已經很難看出來，說話時完全一副雲淡風輕模樣，這是成熟的表現。

岳洋一直跟隨在神武皇帝身邊，神武皇帝還是皇太子時，他就已經是皇太子貼身侍衛，可以說是看着神武皇帝一步步走過來的。

看到神武皇帝越冷靜，岳洋就知道他們心裏越憤怒，小小年紀有如此心性，岳洋都萬分欽佩。

沈雲英剛跟隨神武皇帝，對神武皇帝還是不是很了解，知道神武皇帝心情不好，有心勸慰幾句，卻發現不知如何開口。

最初追隨少年天子時，沈雲英以為神武皇帝身邊，真的需要侍衛貼身保護。

可現在她才發現，神武皇帝身邊高手如雲，自身又是一個妖孽高手，根本不需要她一介女流來保護，最需要的卻是一個貼身侍候的女僕而已。

沈雲英已經漸漸習慣自己現在的身份，她也很喜歡現在的工作，管她女僕還是女侍衛，能天天陪伴在偶像身邊，具體做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陛下，鳳陽巡撫馬士英求見！”

這時一個錦衣衛千總進來稟告，朱慈烺點點頭：

“召！”

錦衣衛千總躬身一禮，退出去傳馬士英。

很快，鳳陽巡撫馬士英急匆匆走進來，看到神武皇帝后，馬士英直接拜倒請罪：

“陛下，罪臣無能，鳳陽府土地清查幾乎沒有進展，大多數官員都在敷衍，三個進行值守的官員都遭到毆打，其中一個縣令腿還被打斷，臣無能，請陛下降罪！”

看到馬士英風塵僕僕，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朱慈烺知道他已經儘力了，並未責罰他。

“馬卿免禮，平身！”

馬士英以為神武皇帝必然暴怒，而他這個巡撫肯定保不住了，以神武皇帝的性格，他甚至有小命不保的可能。

他沒有想到，少年天子並未發怒，反而一臉雲淡風輕，這還是那個殺伐果斷的小煞星嗎？

片刻愣神后，馬士英才慌忙平身，把他所了解的事情一一稟報給神武皇帝。

朱慈烺淡淡一笑，伸手指指下面一張椅子：

“賜座，馬卿辛苦了，你所說的事情，朕已經有所了解，一群螻蟻而已，他們翻不起什麼浪花。

朕雖然殺伐果斷，但要分對什麼人，對大明忠心之臣，朕不吝封賞，絕不會讓他們流血又流汗。

而對那些魑魅魍魎，朕絕不手軟，能滅其三族的，朕絕不會僅僅抄家而已，先讓他們蹦躂幾天，俗話說，想要讓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替朕記住壽州知州，宿州知州，淮遠知縣的名字，他們所受到的委屈，朕必然百倍送還其對手……

鳳陽知府庄元州的表現如何？在這幾天土地清查過程中，他是否有什麼動作？相信馬卿應該有所知曉！”

說到鳳陽知府，馬士英只有搖頭苦笑：

“陛下，鳳陽知府庄元州突然得病，這幾日在家養病，暫時未對鳳陽土改有什麼實質性推動……”

朱慈烺聞言冷哼一聲：

“如此關鍵之時，他突然抱病不出，無論是真有病，還是不敢得罪士紳地主，這樣沒有擔當的官員，不能讓其繼續擔任鳳陽知府。

作為朝廷官員，他不敢得罪士紳，難道就敢得罪朕，讓他在家養老吧，鳳陽知府由斷腿縣令徐新來擔任。”

馬士英聞言大驚，神武皇帝眼中果然不揉沙子，一個知府說撤就撤，若庄元州得知詳情，他絕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出的決定。

“馬士英急忙拱手說道：”

“陛下，徐新一條腿被打斷，他現在根本無法上任，讓他做知府，等於鳳陽知府衙門沒有主人，如此關鍵之時，這該如何是好？。”

朱慈烺含笑搖頭：

“無妨，調宿州知州李陽為鳳陽同知，壽州知州王茂為鳳陽督指揮，三人同時加封為男爵，徐新養病期間，鳳陽一切事情由馬卿和李陽王茂全權負責，具體工作安排，馬卿根據實際需求安排即可！”

“遵旨！”

朱慈烺不但為三人陞官，還直接加封男爵，他就是讓那些反對土改的官員知道，追隨神武皇帝好處大大的！

一個縣令，兩個知州，朱慈烺一句話，直接把他們干到男爵，身份已經不次於鳳陽巡撫馬士英。

三個爵位啊，雖然是男爵，但也能光耀門楣，若不是緊緊跟隨神武皇帝步伐搞土改，可能他們三輩子都混不到爵位。

“謝陛下天恩，臣替三位官員感謝吾皇陛下！”

因為三位官員都不在鳳陽城，馬士英急忙替三位官員謝恩，同時心中十分渴望神武皇帝能賜他一個爵位。

公侯伯，他馬士英不敢想，能給一個男爵，馬士英都會為神武皇帝，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朱慈烺一看馬士英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如果說讓馬士英入閣，朱慈烺絕不會同意。

因為從歷史上他所作所為可以看出，馬士英確實不適合入閣，但一個男爵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朱慈烺起身走到馬士英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

“好好乾，只要鳳陽土改讓朕滿意，賜你一個男爵，並非不可能！”

馬士英大喜，急忙拜倒在朱慈烺腳下：

“謝陛下，就算陛下沒有任何封賞，臣也會為鳳陽土改傾盡全力，鳳陽軍隊不可用，請陛下調一支隊伍給微臣，微臣親自去鎮壓那些肖小！”

朱慈烺點點頭，對周遇吉說道：

“從龍營調一個把總給馬卿，暫時聽他的命令！”

周遇吉躬身領旨，隨後讓神武軍龍營主將調一個把總暫時給馬士英指揮。

馬士英急忙躬身施禮：

“謝聖上，臣絕不會讓您失望……”

朱慈烺微笑搖頭：

“馬卿，朕給你一個把總的神武軍，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他們鬧的不可收場之時，所有隊伍一起展開清剿行動。”

“遵旨！”

……

土改開始第五天夜裏，皇陵衛指揮使府上卻燈火通明。

八衛一所的一把手都齊聚一堂，一桌几人正邊吃邊聊。

鳳陽衛指揮使道：

“諸位聽說了嗎？小皇帝傳旨清查土地，好像效果並不理想，到處都是敷衍他！”

餐桌上，鳳陽八衛一所的指揮使們臉上都露出冷笑。

懷遠衛的指揮使，沉吟道：

“聽說了，現在鳳陽五州十三縣到處都在遊行，明顯在向小皇帝示威，接下來要看小皇帝如何收場了！”

鳳陽左衛的指揮使也道：

“在大明朝，除了流寇誰敢這麼干？他是大明皇帝，代表的應該是咱們的利益。

若小皇帝把咱們都得罪死了，別說他要去江南，可能連鳳陽府都呆下去。”

眾人聽后皆是暗暗點頭，七嘴八舌道：

“不錯！連咱鳳陽府都呆不下去，更別說江南別的地，南京那幫勛貴士紳可不是吃素的，沒有什麼事情干不出來……”

皇陵衛指揮使皺眉道：

“神武皇帝已經下聖旨，各地的清查官員已經開始幹活。

雖然進展並不順利，但隨着人員越來越多，我們土地最終還是要被收走。

現在要好好想想，到底該如何應對？這才是最主要的。”

鳳陽衛指揮使陰沉着臉道：

“神武皇帝年紀尚幼，沒什麼治理經驗，他手下基本也都是一群武將。

護國軍打仗是厲害，可要是論治理地方，以及和士紳們打交道，他們完全都是一張白紙，可以說毫無經驗。”

鳳陽右衛指揮使：

“從土地清查開始，大部分官員都在陽奉陰違走走過程，可有三個愣頭青卻頭鐵的不行，非要奉旨清查土地，結果被一些暴怒的“軍戶”圍毆，其中一個官員被打斷腿，小皇帝肯定要報復……”

皇陵衛指揮使，呵呵一笑：

“衛所的土地，乃是洪武高皇帝分給咱們的，他們想查就能查嗎？這是違反祖制！

五州十三縣的各級官員，大都是自己人，送點好處讓他們走個過場很簡單。

三個小小官員被圍毆算什麼，歷史上想改革的人還少嗎？他們最後結果如何？

若是有人不識好歹，我們直接讓心之人動手，把他們都打出門去！”

皇陵衛指揮使繼續道：

“這次僅僅是試探，如果小皇帝手足無措就此罷手，我們也給他個面子，拿出部分土地。

若是小皇帝依然要強行清查，或者對反抗者採取強制措施，吾等只能魚死網破了！”

其餘幾個指揮使，聞言吃了一驚，急忙低聲說道：

“大哥，我們這是要造......千萬不要忘記前幾天護國軍大發神威，只怕魚死了網未破！.”

皇陵衛指揮使冷哼道：

“在座的各位之間，多多少少都有些沾親帶故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日吾不妨直說了，一旦小皇帝在鳳陽出現意外，崇禎皇帝必然重新上位，要知道崇禎皇帝正當壯年……

再說了，現在鳳陽五州十三縣都亂成什麼樣子了，連幫助清查土地官員腿都被打斷，到現在小皇帝一點動靜沒有，是不是嚇懵了？”

眾人各自喝了一杯酒，一時間沉默了，這是最壞的打算，有人想要他們的命根子，那自己只能拚命了。

“就這麼幹了！”

“來，兄弟們干一杯！榮辱共存！”

“乾杯！”

……

清查土地的命令下達幾日後，各州縣的官員為了應付神武皇帝。

他們依然開始對本地土地和衛所土地進行了清查。

土地清查情況和前幾日情況幾乎雷同，其實說是清查，倒不如說是一起喝酒。

在各衛將官的安排下，前來清查的文官們很是滋潤。

每日美酒不斷，女人不斷，連田地都沒去過，直接打算拿以前的登記冊交差。

對於衛所官兵侵佔軍戶田地，許多知情的官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算馬士英要對付他們，也要掂量一二，免得引起事端，軍戶發生嘩變！

鳳陽派出官員下鄉清查土地后，他們同樣淪陷在士紳地主的溫柔鄉里。

一旦衛所發生嘩變，軍士聚眾鬧事，倒霉的還是這些文官。

免職是正常操作，誰願意輕易得罪這些痞子呢！

再說這些將官每年還有那麼多孝敬，傻子才做那種賠本的買賣。

大明的武將雖然地位低，但大都活得挺滋潤的。

特別是地方衛所的武將，他們很多都是仗着祖輩的官職世襲。

只要不主動惹事，基本出生就享受榮華富貴，世世代代的世襲，讓他們在當地形成了一個個豪強。

文官雖然高貴，但升遷困難，更容易出事。

衛所武將們遇到當地文官不過是哈腰點頭，送點打點什麼的。

基本上雙方互不影響，我不給你惹事，你也別找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