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地府
吳立被魚西說服了,唉聲嘆氣地掛斷電話后,決定給蘇雨晴報個演技班去好好磨練演技。
本來還在悠哉喝着可樂的蘇雨晴莫名其妙地就開始了魔鬼訓練,一連訓練了一整天後,在晚上的時候,她忍不住和圈內好友吐槽。
蘇雨晴:不知道吳老闆發什麼瘋,今天給我報了八個班!八個!你敢信嗎?!說我最近太安逸了,要磨練一下演技。
她發了一個哭哭的表情。
那邊很快回復:我也剛結束拍攝,今天拍了十二個小時,也很累。
蘇雨晴見她現在沒忙,於是撥了個電話過去,剛接通,那邊就傳來一道溫柔中帶着些疲憊的女聲。
“雨晴。”
蘇雨晴揉了揉耳朵,日常感嘆自己好友的聲音真是太太太好聽啦!
蘇雨晴分享着自己身邊的新鮮事:“吳老闆家兒子最近撞鬼了,然後他請了大師。”
將吳立的事大致說了一遍后,蘇雨晴的語氣有些驚訝:“能讓吳老闆轉性相信玄學的大師,一定超級厲害吧!”
“你是不知道,吳老闆甚至誇張到還打電話給那個大師讓他給我改個容易火的名字。”蘇雨晴說著說著就要哭了,“但是那個大師說我不火的原因不是因為名字,是演技……”
那聲的溫柔女聲聽到這忍不住笑出聲,她調侃道:“人家也沒說錯,你這名字很好。”
蘇雨晴瘋狂點頭:“我也很喜歡我自己的名字,吳老闆要真給我改,我肯定不會願意的。”
說著,她頓了下,語氣微變:“不過我是覺得我在娛樂圈的氣運是不太好,如果不是那個大師的價格太貴,我都想去找他看看啦。”
那邊的女聲沉默了起來,隨後溫溫柔柔的勸道:“找個大師看倒是也沒必要,你那個電視劇我看了,沒有女二火是因為人設沒有女二討喜,說不定下部電視劇就火呢?”
蘇雨晴被她安慰了一番后,心情變好,覺得她說的也是。
倆人在掛斷電話后,蘇雨晴打開好友最近新接的某大牌香水廣告。
廣告中的女人身着溫柔可人的白色長裙,秀髮齊肩,腰肢纖細,漂亮的臉上掛着略有些柔弱的笑。粉色瓶身的香水被她拿在手上,白皙的手指將香水輕輕噴洒在手腕處,她閉上眼睛輕嗅了下,表情變得沉醉。
就算以圈內人的眼光來看,也不得不說這個廣告拍得很好。
蘇雨晴看着祁淼淼的這個廣告,內心讚歎,真不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拍得真好看。
淼淼接了這個大廣告,一定快火了吧?
她心裏替淼淼開心,於是給自己點了個小蛋糕,慶祝姐妹即將大火!
她這邊蛋糕剛下單,吳立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雨晴,我聯繫了陳導,他那有個近些日子就要開拍的電影,還缺個女三,你明天去試鏡。”
蘇雨晴一聽,眼淚汪汪地放下手機取消訂單,還吃個屁!都要拍電影了!她要減肥!
掛斷電話的祁淼淼眼眸微闔,將眼中的神色遮住。
她和蘇雨晴認識已久,她倆大學時候是一屆的學生,並且都是一個班的,在大學時期關係就很好。
在畢業之後,倆人覺得現在的娛樂圈最賺錢,於是倆人同年進入娛樂圈。
不過她一開始走的是音樂圈,蘇雨晴走的是演員,倆人簽約的也不是一家公司。
一轉眼,倆人進娛樂圈也將近五六年了,都是不溫不火的狀態。
她聲音雖然好聽,但是沒有創作的才藝,在音樂圈聲音好聽的人太多了,她只能勉強混口飯吃。
近兩年她聽從蘇雨晴的建議,轉戰電視劇,也拍了幾個電視,不過和蘇雨晴一樣,都沒有大火過。
但是她從來都不後悔進入娛樂圈。
唯一後悔的是,有些許對不起雨晴。
*
因為有吳立這層關係在,蘇雨晴順利進入劇組,這是個現代校園電影,說的是女主和男主在校園期間懵懂青澀的好感以及沉重晦暗的校園排擠劇情。
而整部電影隨着幾個主角的矛盾衝突繼而牽扯到背後的家庭關係,越到後面,整部電影的基調就越現實和反諷,不過好在最後的結局還算不錯,也算是編劇良心發現了。
蘇晴雨在拿到劇本的時候,就認真地看了一遍,整部劇中的配角很多,但卻絲毫不亂。
她飾演的是其中的女三,女主的閨蜜,性格傻白甜,十分護着女主,是個很討喜的角色。
蘇雨晴接到劇組正式開拍的通知后,第二天就和助理馬不停蹄地前往劇場。
她一早就出門了,但是天色不是很好,霧沉沉的,走到半路更是下起了雨。
好在助理隨身攜帶着兩把傘,倆人倒是沒被淋濕。
不過其他人就沒這麼幸運了,雖然都是坐車來的,但是在進劇場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淋濕了頭髮。
蘇雨晴來到劇場后先去化妝,她妝化了一半后,女主才姍姍來遲。
龔嫻一進來就剁了跺腳,圈子不大,大家都互相認識,再加上之前就在一起拍了定妝照也算熟稔。
至少不管心裏是怎麼想的,表面看起來都挺和諧。
龔嫻進來后打了個噴嚏:“冷死了,我剛出門就下雨了,然後車也出了問題,快到劇組的時候突然拋錨了,我跟經紀人都沒帶傘,差點要被雨淋,還好在路邊看到有把傘。”
說著,她將一把黑色的傘隨意地放在角落處,蘇雨晴一邊化妝一邊從鏡子裏看了眼那個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那個傘怪怪的。
“你們有沒有覺得好冷啊?”在化妝的化妝師突然對化妝助理說道,“幫我拿件外套來。”
她嘀咕道:“這都快夏天了,怎麼這麼冷。”
蘇雨晴也覺得有些冷,視線不知道怎麼回事,又看了那把傘一眼。
不過她也沒多想,只認為正在下雨所以才會這麼冷。
但是緊接着,拍戲時候開拍的第一場戲就出了意外。
第一場鏡頭是龔嫻和兩個同學從樓梯口和男主偶遇的畫面,在導演的開始聲后,幾台攝像機分別從不同方向拍攝着龔嫻幾人。
龔嫻臉上帶着笑,側頭和兩個同學正在說著什麼,走完這層台階就能和往上走來的男主對視。
但是意外發生的猝不及防,不知道是雨天的鞋子滑還是什麼原因,在她身邊的一個同學突然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龔嫻愣了下,沒想到剛開場就遇到意外。
別說她,就連在導演後面觀看的蘇晴雨也呆了。
導演緊緊皺着眉頭,第一場戲如果不順利,這在拍攝中意味着不吉利。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導演連忙讓人上前查看摔下來的女生。
還好這個女生摔得不重,只是扭傷了腳腕和擦傷了掌心,導演讓她先去醫院檢查,然後無奈的臨時換人。
因為這場意外,後面的戲龔嫻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安全。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是燈光打得不到位,就是突然卡殼忘了台詞。
大半天下來,拍攝的進度讓導演極其不滿意。
但是緊接着另一場的拍攝,就不是出意外這麼簡單了。
要拍攝的是女主和女三一起去看電影,然後在電影院遇到男主,男主邀請女主一起看,女三當電燈泡的劇情。
這場拍攝是在電影院進行的,按理說不會有什麼意外的情況。
蘇雨晴坐在女主身邊,看到一半的時候,出去接了個電話,然後按照劇情中的台詞對女主和男主小聲說道:“我家裏有事要先回去了。”
在女主和男主單獨相處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她對女主眨了眨眼睛,塞給女主兩張遊樂園的門票,“今天我就沒時間陪你玩了,讓安洲陪你去吧。”
安洲是男主的名字。
蘇雨晴的戲份在這一場中暫時結束,到目前為止,這是今天最順的一場戲。
導演很欣慰,沒想到竟然是組裏演技最爛的蘇雨晴拍得最順利。
而在蘇雨晴說完這話后,這個鏡頭暫時結束。
蘇雨晴往廳外走去,眼角餘光看了眼男女主後方的導演等人。
這一看之下,她呼吸驟停。
在影廳最後方的房樑上懸挂着一個穿着紅色戲服的女人,女人的身影搖搖晃晃的,黑色的長發散在身前,在黑髮旁,是一雙青灰色的雙手,這雙手正僵硬又冰冷地垂在身側。
她腳上穿着紅色的繡花鞋,有鮮紅欲滴的鮮血從她漆黑的指甲上滑落,滴在地面上。
影廳里並沒有風,但是她的身體卻彷彿被風吹起的楊柳,輕輕搖晃着,紅色繡花鞋在導演身後晃蕩着,和導演的頭頂就差幾厘米。
明明周圍不算安靜,但是蘇雨晴卻清晰地聽到了鮮血滴在地上的啪嗒聲。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紅色戲服的女人緩緩地抬了下頭,在黑色長發后的陰森怨毒目光透過身前長發投在蘇雨晴身上。
蘇雨晴在這視線下手腳發麻,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雨晴尖叫起來:“有鬼啊!!”
魚西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家喝魚湯,自從他說左瀾做的魚湯好喝之後,左瀾已經連續做一星期的魚湯了。
好在魚西並不挑食,就算被連續一星期投喂同樣的飯菜,也沒有一句抱怨。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也被嚇到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魚、魚先生,應該沒打擾您休息吧?”
魚西看了眼時間,才晚上八點。
他笑着問道:“聽吳先生的語氣,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吳立苦笑了一聲:“被魚先生猜中了。”
他把蘇雨晴遇到的事說了一遍,小心問道:“您看您這邊什麼時候有時間來一趟?”
這事不止蘇雨晴一人看到了鬼,在她尖叫一聲后,女鬼雖然消失不見了,但是導演在肩頭髮現了紅色的鮮血。
當晚整個劇組的眾人都被嚇壞了,後面的戲沒拍完就早早收工了。
但是晚上眾人在酒店休息的時候,卻聽到窗外傳來女人吱吱呀呀的唱曲聲。
那語調哀怨又凄然,讓眾人聽得頭皮發麻,都縮在被子裏連頭都不敢冒出來。
但就算如此,電影也要繼續拍下去,畢竟投了錢,現在耽誤一天就浪費一天的錢。
尤其這些明星的價格可不便宜。
陳導在第二天硬着頭皮又拍了一天,依舊事故不斷,並且總覺得耳邊一直有凄怨的唱曲聲。
陳導和蘇雨晴都聯繫了吳立,尤其是蘇雨晴,她在見到女鬼的當晚就開始發燒,做了一整晚的噩夢,夢裏的女鬼長發垂在她臉上,她和長發后兩個血窟窿對視個正着。
她慘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然後又聽到窗外的唱曲聲,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第二天白天,就算髮燒她也沒敢待在房間裏,而是哪裏人多就湊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身邊人多,陽氣旺盛,一個白天她的燒倒是退了不少。
不過她的戲份因為狀態太差,暫時沒拍攝。
被陳導和蘇雨晴同時聯繫的吳立立刻打電話給魚西,魚西倒也算好說話,主要是吳立開的價格太高了,他說自己現在就去。
掛斷電話后,左瀾不急不慢地說道:“湯喝完再去。”
魚西無奈,跟他商量道:“要不明天吃紅燒魚?”
雖然他不挑食,但是換種吃法不容易膩嘛。
等魚西和左瀾來到劇組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十點了。
魚西本來以為劇組門口只會有一兩個人在等着,誰知道站着一群人。
陳導有些尷尬地走上前,“魚先生和左先生吧?我是陳黎明,是這部電影的導演。”
“陳導。”魚西客氣地跟他握手,視線看向他身後的數十個人。
其中一個長頭髮的姑娘眉間有着幾縷黑氣,她臉色蒼白,裹着厚厚的長外套還不停地發抖,一看就是體虛見到鬼的後遺症。
左瀾的視線和魚西一樣在她身上停了兩秒,隨後移開視線。
這十幾個人中,除了這個長頭髮的姑娘之外,還有導演的身上也有几絲鬼氣。
不過……
魚西又多看了眼裹得跟粽子似的蘇晴雨,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怎麼這麼多人?”魚西笑着問道。
“我們手機上收到個視頻。”陳導嘆了口氣,他在魚西來的時候也和魚西打了個電話,但是就在電話掛了沒多久,手機上莫名其妙收到一個視頻。
視頻是突然出現的,看起來烏漆嘛黑的,陳導都沒敢點開。
雖然他不拍恐怖片,但是也知道這種情況下,還是不打開為妙。
不過這個視頻不止他一個人收到了,還有劇組的其他一些人也收到了,他們就沒陳導這麼沉得住氣了,將視頻打開看了一眼。
視頻中是一個穿着紅色戲服的女人在跳舞唱曲,她四肢僵硬,隨着動作露在外面的皮膚慘白中透着青灰色,一曲唱完后,她停下動作,緊接着一張恐怖的鬼臉驀地出現在手機前。
點開這個視頻的人都被嚇得嗷嗷叫,將手機一扔就跑去找陳導。
陳導安撫着這些嗷嗷哭着要回家的劇組成員,對他們說大師馬上就要到了。
眾人一聽心安了不少,但是也不敢單獨待在房間,紛紛抱團走在一起。
“你們是誰見到鬼的?”魚西雖然是在疑問,但是目光卻看向蘇雨晴。
蘇雨晴顫顫巍巍舉起自己胳膊,“我。”
她很瘦,寬大的衣袖隨着她的動作往下滑了一截,露出手腕上成色甚佳的白玉玉鐲。
魚西的視線在這玉鐲上頓了下,從她口中得知事情的具體經過後,看了一眼左瀾,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們去看下劇組其他地方。”
奇怪的是,魚西雖然在劇組中感覺到有女鬼的氣息,但是卻找不到她的具體位置。
好像被什麼東西完全掩蓋住了。
陳導聞言留了下來:“我對劇組比較熟悉,陪你們一起。”
魚西點頭。
蘇雨晴覺得自己冷得厲害,轉身就要走。
剛走沒兩步,就被魚西喊住。
“你也留下來吧。”魚西對她招手,臉上帶着笑,“過來。”
蘇雨晴愣了愣,看到他眼眸含笑的模樣,莫名有些臉紅。
不過這臉紅沒維持幾秒,一道冷哼聲讓她頭皮發麻,比昨天見到女鬼還要恐怖的戰慄感襲上心頭。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左瀾,對他禮貌地笑了笑。
左瀾面無表情地瞥着她,直到她尷尬地收回視線,在心裏罵著自己。
媽的!笑個屁!被人家無視了吧!
陳導帶着魚西和左瀾走進劇組,視線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兩人,最後由衷地感嘆:“魚先生,左先生,你們想進娛樂圈發展嗎?”
這相貌不進娛樂圈真是太可惜了!
魚西莞爾:“暫時沒這個打算。”
左瀾更別說了,他直接無視了這個問題,視線穿過夜晚的黑暗,停在劇組的某處。
在幾人身後,有兩個扛着攝像機的狗仔隊,其中一個看着幾人的背影露出興奮的笑:“不蹲到這麼晚真不知道陳導的新片竟然鬧鬼了!”
他剛剛藏在樹後面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陳導還找了兩個大師來驅鬼!
“王一盛,偷拍這種不太好吧。”另一個人對這方面比較忌諱,“要不還是算了?”
“老婁,沒想到你這麼膽小,你要是不願意拍就先回去吧,我自己拍。”王一盛斜了他一眼,“這都怕的話還怎麼當記者啊。”
“而且什麼大師不大師的,那兩個人那麼年輕,能有什麼真本事?”
老婁被他用話一激,也顧不上忌諱了,跟在他身後偷偷靠近陳導的方向。
陳導似乎真的想拉魚西進娛樂圈,一直對他說著娛樂圈有多賺錢,拍戲多有趣,見到魚西真的不感興趣后,只能遺憾地停下這個話題。
至於另外一個人……陳導心想,好看確實好看,就是態度太冷了。
也只有魚先生跟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神色才會柔和那麼幾分,其他時候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
他在娛樂圈混了這麼久,人情世故還是懂的,這樣子明顯就是不想跟魚先生之外的人有過多交流。
蘇雨晴走在陳導身旁,倆人陪着魚西在劇組轉了一圈,最後魚西停在一處。
蘇雨晴有些詫異:“這是我們的化妝間。”
現在大晚上的,裏面沒有開燈,看起來很黑,蘇雨晴看着裏面,突然就覺得心裏浮起一股涼意,這感覺和上次見到那個女鬼時一模一樣。
她不自禁地往魚西的身邊走了兩步,臉上有些恐懼,低聲喊道:“魚先生。”
魚西轉頭看着她,“害怕?”
蘇雨晴點頭。
魚西笑了下,從身上拿出一個錦囊,“你拿着。”
蘇雨晴接過來,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要錢嗎?是不是很貴啊?”
她好像聽吳老闆說魚西的符籙很貴,要六位數,並且還是一次性消耗品。
她抬起頭,對着魚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能賒賬嗎?”
魚西卻看向她手腕處的玉鐲,“可以賒賬,先用你手上的玉鐲抵賬吧。”
蘇雨晴的表情有些為難,這個玉鐲是淼淼送給她的,她一向很珍惜。
魚西看出她的不舍,繼續說道:“只是暫時抵押,等你有錢了再來換。”
蘇雨晴咬牙,依依不捨地將玉鐲遞給魚西。
魚西隨手將玉鐲收起來,隨後對陳導問道:“陳導,你也要來一張嗎?”
陳導豪氣地揮手:“來一張。”
做成兩單生意的魚西心情很好,他慢悠悠地走進化妝間,打開門口的燈,視線在房間內轉了一圈。
魚西能明顯感覺到房間內的鬼氣瀰漫,整個劇組最濃重的鬼氣就在這裏。
但是進來后,卻沒看到鬼,只能感受到鬼氣。
魚西蹙眉。
左瀾在他身後,雙手環胸看着魚西苦惱的模樣,沒忍住笑了起來。
魚西也不自己硬扛着,他蹭到左瀾旁邊:“左瀾,鬼在哪呀?”
左瀾聽到他這類似於撒嬌的語氣,笑意更是藏不住,視線看向不遠處立在牆邊的一把黑傘上。
魚西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麼。
這是一個寄生在雨傘中的鬼!而雨傘陰氣重,能將這個鬼的鬼氣完全容納,讓外界查探不到這個鬼躲在哪。
難怪他怎麼都找不到這個鬼。
這還是魚西第一次遇到能藏在物品中的鬼,他不禁有些好奇,大步走向雨傘,伸手將雨傘拿起來,然後直接打開雨傘。
在雨傘被打開后,站在門口的陳導和蘇雨晴同時抖了下身子,一種讓人顫慄的陰寒感將兩人包圍,比站在零下五十度的冰窖中還要寒冷。
在黑傘被打開后,一個穿着紅色戲服的女鬼出現在不遠處,她目光怨毒地看着魚西,舌頭驀地伸長襲上魚西:“還給我!”
蘇雨晴指尖發麻,後背被冷汗浸濕,難怪她當時就覺得這個傘不對勁,原來傘里竟然有個女鬼。
陳導已經說不出話了,之前沉穩安慰眾人會沒事的他現在蒼白着一張臉,仔細看還能看到他的腿都在顫抖。
魚西看到女鬼的長舌頭,感覺有些噁心,金色的繩子出現在他手上,他將鬼舌頭用繩子纏住收緊。
繩子蘊含靈氣,觸碰到死物的瞬間,女鬼就發出慘痛的哀嚎聲,不過因為她舌頭被繩子捆住,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痛呼聲,口水順着下巴滴落在地面上。
沒一會兒就滴落了一灘。
魚西看着地上的那灘口水,有些嫌惡。
他跟女鬼打着商量:“你能把舌頭收回去嗎?”
女鬼表情怨恨。
魚西笑着收緊繩子。
女鬼被痛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但仍然表情仇恨又陰毒。
左瀾走上前,表情平淡:“割了吧。”
他語氣平平,卻讓女鬼渾身一僵,她滿臉懼怕地看着左瀾,臉上怨毒的表情一收,對着魚西瘋狂點頭。
“早這樣不就行了。”魚西嘀咕道,非要上來被揍一頓才老實。
看來還是他看起來太好說話了,下次得學習左瀾的兇殘。
化妝間椅子多,魚西隨便拖了一把椅子出來坐在上面,金色的繩索放開女鬼的舌頭,轉而在女鬼的身旁虎視眈眈。
左瀾就坐在魚西旁邊,懶懶地抬起眼皮掃了女鬼一眼。
女鬼被嚇得心臟一跳,被繩索纏繞過的舌頭起了一層白泡,火燒火燎的痛,讓她忍不住流下眼淚。
一時間,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憐。
她往地上一坐,索性不顧形象地哭了起來。
蘇雨晴和陳導都看愣了,倆人對視一眼,不知道怎麼回事,在這一刻突然膽大包天地走進化妝間,甚至都不用魚西招呼,兩人也學着魚西的模樣拖了兩把椅子坐下。
女鬼的哭聲戛然而止,莫名有種自己在下面被閻王和判官以及黑白無常三堂會審的嚴肅感。
她抬起頭看向蘇雨晴和陳導,這兩人明明之前還被自己嚇得跟孫子似的?現在就敢這麼大咧咧地坐在她面前?
沒看到她都坐在地上嗎?這些人憑啥敢坐在椅子上?
她對倆人咧嘴露出一個鬼笑,剛想恐嚇一下倆人,就聽到左瀾的聲音響起。
“別笑,太丑,”
女鬼內心一痛,默默地收回鬼笑。
魚西率先開口詢問道:“多大了,什麼時候死的?有沒有害過其他人。”
女鬼一板一眼地回道:“死的時候19,六十年前死的,沒有害過其他人。”
她說著,表情愁苦:“我的魂體太弱了,只能附身在雨傘這種陰氣重的東西上,只有下雨天時候我才能出來逛逛,平時都沒機會。大人,我真的沒害過人,就是喜歡嚇嚇別人。”
陳導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死的啊?死了六十年還不去投胎?”
女鬼表情一凶,有擋不住的煞氣直衝陳導的方向。
魚西輕咳一聲,女鬼這才收回自己的戾氣。
被女鬼這麼一嚇,陳導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在鬼面前是不能提到怎麼死的這種話,這個問題會勾起他們生前的不甘和怨念。
他抹了下額角的冷汗,看了眼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的蘇雨晴,心想自己這一把年紀了,還沒個小丫頭沉得住氣。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越是年紀大,越是對下面的事情感興趣。
這個興趣不是好奇,而是對下面的畏懼和恐懼。
陳導這次徹底閉嘴了,生怕自己再說什麼話惹怒這個女鬼。
魚西想起黃一天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由對女鬼說道:“在陽間恐嚇活人,會被懲罰的,按照你這次的嚴重程度,投胎會延遲至少十年。”
女鬼滿不在意:“我手氣背,六十年了都還沒搖到號你敢信?”
“別說再遲十年了,就是再遲二十年也沒什麼。”
魚西:“……”
好嘛,直接開始擺爛了。
左瀾輕輕笑了一聲,他這一笑,整個屋子的人都不由坐直身子,尤其是女鬼,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左瀾。
左瀾笑了一下后,抬起眼眸看了女鬼一眼:“如果你很想投胎,可以插隊。”
“還能插隊?”女鬼驚訝,“賄賂鬼差嗎?”
她語氣有些失落:“不過我沒錢。”
左瀾:“不用賄賂陰差。”
女鬼的眼睛亮了。
左瀾:“我看你這長舌頭很適合去畜生道投胎成壁虎。”
女鬼:“……”
要不是看左瀾身上壓迫感十足知道自己干不過他,她都想衝上去跟左瀾打一架了!
有這麼損鬼的嗎!
魚西沒忍住笑出聲,看來不止他一個人被這個女鬼的舌頭給噁心到了。
女鬼沉默片刻后,又期期艾艾看向陳導:“其實我生前是唱戲的,一直都對現在的娛樂圈感興趣。”
她將臉前的黑色長發從中間一分,露出兩個血窟窿看着陳導,“陳導呀,你看我能參演你的電影嗎?”
陳導目光獃滯,差點被嚇出心梗。
良久后,陳導預期艱難的婉拒:“不太好吧……”
他拍的是現實向校園電影,不是鬼片啊!
女鬼有些遺憾地將長發放下,遮住那雙恐怖的血洞。
蘇雨晴一直沒吭聲,看起來格外的淡定。
陳導本來對蘇雨晴的印象不大深,只記得對方是關係戶,演技跟屎一樣,沒想到在女鬼面前膽子竟然這麼大。
他很欣賞地拍了拍蘇雨晴的肩膀,誇道:“小姑娘膽子蠻大的。”
他在心裏暗自琢磨着要不給她的女三角色多加點戲份?
他這一拍,蘇雨晴突然從椅子上咚地一聲栽向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陳導。
陳導愣了一下,有些驚慌失措:“哎,這是怎麼了?!”
魚西過來看了一眼,冷靜地安慰:“沒事,就是被嚇暈過去了。”
陳導:“……”
怎麼會有人睜着眼睛暈過去啊?!
他情不自禁地將這話問出了口。
女鬼嗤笑一聲,說了一句:“這有啥,還有人睜着眼睛睡覺呢。”
魚西將蘇雨晴扶起來,轉頭對左瀾說:“這女鬼怎麼處理?”
左瀾緩緩吐出三個字:“黃一天。”
魚西悟了,這是讓黃一天過來收尾。
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帶去地府或者交給陰差。
魚西打了個電話給黃一天,發現對方關機了。
他看向左瀾,左瀾沉默地回看。
魚西沉吟:“要不你送她去地府?”
左瀾蹙眉,薄唇輕啟:“麻煩。”
說著,他頓了下,看向魚西,“一起吧。”
魚西點頭,對女鬼說道:“先隱藏身形吧,不要在別人面前顯露身形。”
附身在陰物之上的鬼和普通的鬼不同,因為陰氣過盛,他們完全可以讓普通人看到自己。
這大晚上要是讓路人看到有個鬼得嚇死。
魚西和左瀾帶着女鬼離開后,蘇雨晴也幽幽的醒來,她和陳導對視了良久,倆人都滿腹心緒。
最後,陳導說道:“先回去休息吧。”
蘇雨晴點頭。
陳導沒說保密,蘇雨晴隱隱察覺,估計陳導會利用這次的鬧鬼炒一波熱度。
不過在陳導沒放出消息之前,自己最好還是先對身邊的人守口如瓶吧。
“老婁,你拍到了沒?”看着幾人接二連三地離開,王一盛的語氣難掩震驚和八卦的狂熱,他握着手上的攝像機,表情興奮地咬着自己的指甲蓋,“鬼,地府……這次一定會大爆!”
就是幾人剛剛在化妝間的時候,門是半掩着沒拍到裏面的“鬼”很可惜,不過就算沒有鬼,有陳導和其他人的對話內容也足夠爆點了。
真拍到鬼,發佈的平台還不一定能審核通過呢。
老婁的神色卻沒像他這樣興奮,反而帶着一些躊躇不定:“還是算了吧,這些內容……”
如果地府真的存在,那他們現在這種偷拍的行為在死後會不會遭到懲罰?
老婁心底發寒,生怕真有那一天的到來。
王一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奪過他手上的攝像機:“難怪你做了這麼多年的記者還爬不上去!”
他這話讓老婁面色難看,“我這是堅守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我呸,原則?底線?那能值多少錢?”王一盛嗤笑:“我記得你家兒子馬上就要大學了吧?房子買了嗎?”
老婁臉色紅白交加,不跟他扯皮,壓着怒氣說道:“把我的相機還給我!”
王一盛不耐煩地揮手:“你剛剛站着的位置比我好,你不敢發就給我!”
說著,他打開老婁的相機,找到保存的攝像,卻發現時間最早的是今天下午他們在外蹲點的視頻。
“你沒拍視頻?”王一盛有些憤怒,“那麼好的角度你不拍視頻拍照片?”
雖然門半掩着拍不到全部,但是好歹也能拍到陳導的背影吧!如果運氣好,完全可以拍到女鬼!
他又順手點開照片,發現照片也是下午時候的。
他怒了,抬頭看向老婁:“真是佔着茅廁不拉屎!”
“你至於說話這麼難聽?誰跟你說我沒拍?”老婁奪回自己的相機,“我拍了視頻!”
王一盛愣了下,他看着老婁臉上的神色,知道他不是一個說會假話的人。
老婁擺弄着自己的相機,良久后表情奇怪:“你把我拍的東西給刪了?”
不等王一盛回答,老婁從王一盛手上將他的相機搶來,打開相機看了一眼,隨後表情猛變。
剛剛還是王一盛搶他的相機,現在就成了他搶王一盛的相機。
王一盛看他的神色,察覺到不對勁,湊近一看,發現自己相機里別說下午時候的照片和視頻了,連以前一些自己辛辛苦苦偷拍的視頻和照片都不見了。
他先是怔忪了一會,隨後怒氣沖沖的就要發火:“相機壞了?”
他這話說完,突然聽到老婁笑了下。
王一盛抬頭看向老婁。
老婁神色古怪,他將王一盛的相機還給他,拍了拍王一盛的肩膀,“你啊,自求多福吧。”
說著,他頭都不回的就走,留下最後一句話,“我去向上面申請換組,這段時間你先自己一個人吧。”
王一盛在原地待了很久,他表情發愣,似乎不敢相信一向老好人的老婁會丟下自己,隨後又想到老婁意味深長的表情……
一股寒意突然從他心裏冒出,凍得他手腳發冷。
*
深夜十二點的時候,魚西跟着左瀾來到地府。
周圍是霧蒙蒙的血霧,一條的蜿蜒曲折的大路穿過薄霧停在一座巍峨的城門前。
雄立一方的城門威嚴無比,覆著黑瓦的城牆歷經時光的摧殘,帶着厚重的歷史滄桑感。
但和陽間遺留下來的古城不同,這裏的一花一木都透着陰森的恐怖。
站在城門時,魚西油然而生一種人類是如此渺小的想法,這想法在看到高大威武的牛頭馬面時更是到達了巔峰。
魚西抬頭注視着牛頭馬面,好傢夥,這得有兩米了吧?
難怪周圍各種死狀凄慘表情怨毒的鬼怪經過城門的時候都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
女鬼乖乖地跟在魚西和左瀾身後,連頭都不敢抬。
之前說就算再推遲二十年投胎的不屑消失得一乾二淨。
左瀾靜靜地站在城門口。
“大人。”牛頭馬面在看到左瀾的時候,連忙低頭,其中的牛頭語氣討好,“您是來送女鬼投胎?此等小事,您吩咐一聲,我們兄弟自會親自前往,怎麼能勞煩大人親自前來?”
魚西眨了眨眼睛,雖然他知道左瀾是龍,但是一直不知道這個身份意味着什麼。
直到看到牛頭馬面這種直白的諂媚和巴結,魚西才徹底的明白,左瀾的身份和地位應該出乎他想像得尊貴和超然。
馬面則看向魚西,同樣低着頭,語氣恭敬:“大人。”
魚西歪了歪頭,心下詫異。
能被牛頭馬面喊一聲大人,自己這是沾了左瀾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