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吳嬸
不說其他的,就算跟在王律身後的大師都忍不住暗笑。
這大師是太一派的,看到王律的目光親切,畢竟王律是魚西的合作夥伴嘛——所以他特意摸着鬍子在一旁看着王律。
總經理又對歷大師客氣了幾句,然後鄒經理邀請幾人先坐。
後面就是王先生和汪莉等人對□□和王律的打招呼,他們都是手上有些錢的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的運勢被影響,所以現在看到酒店這麼誠懇地又是請大師又是將王律請來,心裏的怒火都消散了幾分。
然後眾人也有學有樣地對王律和歷大師也吹捧起來,不過他們都沒有笑眯眯的總經理會吹捧。
王律這段時間聽過的吹捧太多了,但是這麼會吹的還是第一個,他看了總經理一眼,語氣十分嚴肅:“先把事情說一遍。”
總經理讓他先坐,然後由鄒經理將事情全部說了一遍。
鄒經理嘆了口氣,將昨晚遇到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說了下,最後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件事在我們酒店前所未有,在房間裏放鞋子的員工叫做吳三春,是個外地人,人看起來蠻憨厚本分的,我是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
雖然吳三春在酒店才做了一個月,但這一個月的時間內工作非常認真,屬於話少只做事的勤快類型,整個客房部都挺喜歡她。
“這些出現紅色鞋子的客房就是她昨天打掃的,她也是昨天離職,臨走前還將工作都仔細做完,我們整個客房部都挺不舍的,誰能想到她還做了這種事?”
鄒經理說到這,又看向齊秋蝶:“她一共在七個房間放了紅色鞋子,只是昨晚大家都沒在意,只有齊小姐在昨晚打電話給我們。”
“當時就是我接的電話,我特意趕到齊小姐的房間將那兩雙拖鞋給換了,不過也沒多想,認為吳三春只是放錯了一間房。但是今天白天陸陸續續有另外幾間房的客人都打電話詢問情況,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吳三春不止在一間房把拖鞋給換成紅色的。”
王先生皺眉:“說實話,誰會關注一雙拖鞋?昨晚要不是看它的顏色太顯目,我都不會看第二眼,而且我看了都沒在意!只是感覺這鞋子怪怪的,但是今天出門幹啥啥不順,我才回過味來!”
王律點頭,他看了齊秋蝶的方向,本來只是隨意掃了一眼,這一看過去卻發現齊秋蝶正盯着自己的方向,看到他的視線,還對他笑了下。
王律怔了下,腦子裏飛快想過什麼,不過這時候也沒時間想太多的時間,他問鄒經理詢問吳三春的具體長相,以及讓她把吳三春入職時候的身份證複印件找給他。
然後王律又看了歷大師一眼,讓鄒經理先把那紅色拖鞋拿過來。
鄒經理連連點頭,她讓人去拿紅色拖鞋,然後又派人去找吳三春的入職檔案。
歷大師在一旁都沒開口,只是含笑摸着自己的鬍鬚。
王律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什麼,有些無奈地跟着笑了起來,虧他剛剛還說不要封建迷信呢,倒是下意識的把歷大師需要的東西都順手安排了。
他在心裏想着,這一切都得怪魚西,跟魚西在一起辦事久了,對他們大師的這一套流程都熟悉了。
趁着鄒經理去找人拿東西的時間,坐在王律身邊的歷大師輕聲詢問道:“魚先生近來一切都安好吧?”
王律想着魚西忙得腳不沾地的模樣,點了點頭:“挺好,就是有些忙。”
歷大師點頭:“我聽說魚先生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有些他沒空解決的事情會拜託我們太一派的俞掌門。”
王律聽到這話有些感慨,每次去飛龍公司的時候,不止魚西忙得不行,就連其他的員工都天天忙到深夜。
兩人說了幾句話后,有着魚西這個話題,倒
也算熟悉起來,不過在聊了一會兒,王律又看向齊秋蝶的方向。
齊秋蝶是個挺漂亮的女生,她眼神很純粹,帶着點盈盈笑意,看起來年紀不是很大,很像“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的大學生”。
不過從她的衣着上來看,應該早已經工作。
王律想着齊這個姓,心裏多想了幾秒,難不成她就是自己的網友?
就在王律有些遲疑要不要詢問的時候,突然看到齊秋蝶對他悄悄眨了下眼睛,然後低頭用手機發著什麼消息,緊接着他手機震動了下,微信上的粉色頭像也發來一條消息。
齊秋蝶:我在你對面,這件事解決我請你吃飯。
王律倏地抬頭看向齊秋蝶,兩人在對視的時候都笑了起來,要不是現在的場合不合適,王律都想上去和她說話了。
不過王律還是有點要面子的,現在人這麼多,要是跟齊秋蝶搭話,那豈不是大家都會得知靈異警察其實私底下遊戲和網友都來?
王律輕咳一聲,回了條消息:忙完這事再單獨聊。
齊秋蝶心領神會,她也是這意思,於是只是笑着看向王律,卻沒有和王律說話。
沒過一會兒,鄒經理將吳三春的身份證複印件和紅色拖鞋都拿了過來。
眾人一看到這紅色拖鞋立刻將椅子往後拖了拖,並且面露嫌棄——晦氣!
王律看了眼吳三春的身份證,發現吳三春今年四十五歲,從照片上看起來確實很老實。
他將複印件遞給身後的警察,警察二話不說就打電話給警局開始查吳三春的地址。
而歷大師則將那兩雙紅色拖鞋放在手上,他凝神打量着這兩雙拖鞋,拖鞋從外表看來並沒有什麼異常,相比較普通的拖鞋也就是顏色比較艷麗,至於其他不對勁的地方也看不出來什麼。
不過歷大師今年都快六十了,處理了不少靈異事件。他細細地將這拖鞋看了一遍,然後嘆了口氣:“大家應該都知道,拖鞋是污穢之物,自古只有和衛生間有關的東西,都充滿了陰氣。這拖鞋的顏色這麼奇怪,你們就沒覺得不對勁?”
汪莉抽了下嘴角,她看了眼自己丈夫,小聲說道:“我昨晚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我愛人不太講究這些,也不怎麼信,所以就沒放在心上。而且昨晚時間太晚了,就算髮現有點不對勁我們也懶得再找酒店,直接就睡下了。”
“不過第二天早上我們遇到了齊小姐,齊小姐聽到我們女兒提到那雙拖鞋,倒是提醒過我們。”汪莉看了齊秋蝶一眼,表情有些感激,“齊小姐,要是我們昨晚遇到你就好了,我們跟你一起把那拖鞋給換了,今兒也不會倒霉一天。”
齊秋蝶笑了下:“我當時也沒察覺到什麼,只是覺得這紅色有點不對勁,跟房間的裝修風格不太符合。”
她望着汪莉心事重重的擔憂模樣,又勸道:“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有□□在,你們的霉運一定很快就會解決。”
齊秋蝶這話讓面色不太好看的汪莉以及王先生等人都表情微緩,歷大師也點了點頭,大家見此也都略微鬆了口氣。
只有王律不動聲色地將目光一直落在齊秋蝶身上,齊秋蝶悄悄地和他對視了一眼。
歷大師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直覺王律和齊秋蝶應該認識,他看了王律和齊秋蝶一眼,然後搖了搖腦袋,可惜自己擅長的不是面相,要不然倒是可以看看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桃花運。
歷大師也不是什麼八卦的人,他將目光收回,又繼續說道:“這鞋子被人動過手腳,只要穿上它就會被奪走好運,不過既然被發現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今夜十二點焚燒即可。”
汪莉徹底放下心,不過她還是問道:“那我們後面還會繼續倒霉嗎?”
歷大師搖頭:“邪物已破,就不
會再對你們造成影響。”
幾人陡得都鬆了口氣,王先生比較害怕自己後面還會遇到這種事,又問歷大師賣不賣平安符,歷大師自然有這些東西,跟幾人說了價格后,幾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賬購買。
王律嘖了一聲,他聽着歷大師的到賬提示音,暗自想道,魚西要是在就好了,這份錢就是他賺得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禁有些悲傷,魚西也不差錢,只有他才是窮狗。
齊秋蝶也買了兩個平安符,她將符裝進自己口袋裏,低頭在想着心事。
這時候警局那邊也來了吳三春的消息,王律把酒店這邊的事情交給歷大師處理,起身回警局準備去找人。
在臨走前,他腳步微頓,又回頭看了眼齊秋蝶,不知道這時候的齊秋蝶也抬頭看着他,兩人都是一愣,然後各自別開視線,王律大步離開。
在回警局的路上,王律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和齊秋蝶的見面場景不算美好,但就算如此,內心深處也有特殊的情感在涌動。
“王隊,你有沒有覺得那個齊小姐挺好看的?”坐在王律身邊的警察摸着下巴說道,“長相和氣質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是挺好看的。”坐在警車上的王律聽到這話回過神,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同事,又毒舌了一句,“不過就算再漂亮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啦?你沒看到剛剛她往我的方向看了好幾眼嗎?”警察有點不服氣,“說不定是對我有好感呢!”
王律呵了一聲:“那是在看你嗎?是在看我!”
警察:“王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戀。”
王律將這話反彈:“自戀的不是你嗎?”
其他警察都跟着悶笑起來,不過等回到警局的時候,幾人的表情同時一收,變得嚴肅起來。
正在調查吳三春資料的女警看到王律一行人回來對他們招手:“王隊,你們回來了?”
她看着電腦屏幕繼續說道:“我正在查詢吳三春的家庭情況。”
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也沒人催促,過了許久,在王律抽完第三支煙以及又和同事爭論齊秋蝶是在看誰的時候,女警終於開口說道:“查到了。吳三春不是帝都本地人,她從十五歲就出來打工,之前一直在各個城市漂泊,不過二十年前來到帝都工作生活,還有一個丈夫和兩個孩子!”
她將這些資料全部打印出來遞給王律幾人:“這是吳三春的家庭住址,以及丈夫和孩子的資料。”
王律看着手上的資料眉頭緊鎖:“既然有丈夫有孩子,那人一定還在帝都,走,我們去她家看看。”
不過等王律到吳三春家裏的時候卻撲了個空,吳三春住得很偏僻,在一個小衚衕里,房子看起來破破爛爛,就是周圍還算熱鬧。只是家裏好像沒人,敲了好一會兒的門都沒人出來開門。
鄰居看到警察過來找吳三春,刷的一下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警察同志,三春犯了事?”
“不可能吧,三春老實本分,也會犯事?”
王律詳細一問才知道吳三春在街坊鄰居中的口碑很好,和鄒經理的說法相似,大家在提到吳三春的時候都覺得她是一個老實又勤快的人。
一個用大煙斗抽煙的老人看着警察嘆了口氣:“小吳也是個可憐人,她犯了什麼事?”
事情在懸而未決之前,王律也沒多說,只是含糊說找吳三春有事詢問,不過又問了下吳三春的家庭情況。
老人說道:“小吳這一家幾口住在這得有二十年了吧?她跟丈夫都為人本分,不過命卻不太好,她丈夫之前是在工地幹活的,兩個月一不小心在工地出了意外,現在都還在醫院躺着呢!”
有人接道:“我聽說工地那邊的賠償金也拖着
,說沒錢啥的,這種鬼話誰信?”
“可憐見的,小吳丈夫現在癱瘓在床上,家裏也因為這事掏空了家底,她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呢!”
王律問:“兩個孩子都多大了?”
“兩個孩子挺出息,都剛上大學!現在都在外地上學呢,每個月生活費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不過那倆孩子知道家裏現在的情況不好,我聽三春說,每個月打給他們的生活費都能存下不少,讓她別再打錢了。”
王律沉默了下,又問誰知道吳三春現在人在哪裏。
那老人又說:“我昨兒聽說她把才幹一個月的工作給辭了,現在好像去應聘大樓的保潔員,那大樓叫什麼來着,在市中心……”
他想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名邸大廈!”
吳三春在名邸大廈面試保潔員成功后,當天就開始在大廈內工作,她話很少,但是工作時候很認真,負責人帶她熟悉了一下環境後轉身離去。
在離去的時候,負責人多看了一眼吳三春紅腫的眼睛,感覺這也是個可憐人,不過他也做不了什麼,只能給她一個工作機會,至於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吳三春不是第一次當保潔員,對這方面的工作駕輕就熟,她在心裏記着自己負責的樓層,分別是20樓到22樓,一共三層,以後這就是她要打掃的樓層。
她拿着抹布和放拖把的小拖車先是來到二十樓打掃衛生。
吳三春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想着家裏的事情,自從兩個月前家裏那口子在工地出了意外后,原來生活還算不錯的家庭一下子變得困難起來,以前兩個人一起工作,雖然工作艱難,但好歹也算衣食無憂。
但現在她丈夫癱瘓在醫院,再加上工地那邊的補償金遲遲沒有眉目,家裏的重擔一下子就落在她的肩上。
兩人這幾十年省吃儉用攢了不少錢,不過這錢是準備以後給孩子買房子的,現在全都用在了醫院上,並且吳三春還四處借了不少錢,一下子就憔悴了許多。
在醫院裏的丈夫也喊着不想活了,說人都癱瘓了,還活着做什麼?不能賺錢只能躺在醫院拖累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而吳三春不僅要給在醫院的丈夫要花錢,就連兩個在外地上大學的孩子每個月都需要不少錢,她感覺自己每天的生活都很累,生活一下子從未來可期變成了負債纍纍!如果不是為了丈夫和孩子,她也覺得活着沒什麼意思。
但為了家庭,她還是咬牙硬撐着。
低着頭打掃衛生的吳三春想起這些事眼眶微紅,隨後嘆了口氣,又想起一個月前,老家有個二流子打電話對她說有個生意她想不想做,事情簡單,一筆完成後,錢立刻到賬。
吳三春現在需要錢都快要魔怔了,立即詢問是什麼生意。
二流子在電話里說:“這事很簡單,我這有十幾雙拖鞋,你到時候找個大酒店上班,然後把這拖鞋悄悄地放在房間裏。”
愣了幾秒的吳三春有些詫異:“就這麼簡單?沒了?”
二流子:“對,就這麼簡單,只要你把鞋子放到房間,有住宿的人使用就行,但是一定要大酒店,入住的人必須都有錢!”
吳三春抿唇:“這不是什麼好事吧?”
二流子笑嘻嘻的:“當然不是什麼好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是借點運。”
吳三春沒吭聲。
二流子又說:“吳嬸,我也是看你困難才想幫你一把,要不然這麼簡單的事我幹嘛找你?這鞋子你到時候一周放一個房間,不顯山不露水的,別人壓根發現不了,就算髮現你只要說放錯了就行,也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辭職換個酒店嘛!”
“吳嬸,我也不瞞你,這事其實是一個大老闆讓我做的,他給的錢很多,要不是我一個男的不好當大酒
店的客房,這事我都想自己去做!”
他頓了下,歇了口氣又報了個數字。
聽到這個價錢的吳三春明顯心動了,但是她依然沒說話,她內心在做劇烈的掙扎,在幾分鐘后,她低聲問道:“借運是什麼?把別人的好運借走?那被借走的人會不會出事?”
“能出什麼事?也就是倒霉一段時間。”二流子不太在意別人會不會倒霉,他只在意自己能不能賺到這筆錢。
吳三春又沉默起來,她想起自己家的事,她丈夫就挺倒霉的,被借走好運會不會也這麼倒霉?
二流子看她一直沉默,生怕這事就這麼黃了,於是又說道:“被借走好運的人也不會太倒霉,就是出門摔個跤!吳嬸,我是看你生活太困難了,好不容易孩子長大生活有了起色又遇到這事,村裡人都唏噓呢,說吳嬸你命不好。”
“吳嬸,你現在還能幹活養着癱瘓的丈夫,但是你想過沒有,等你以後干不動了,手上又沒錢,到時候這重擔都落在了誰身上?你兩個兒子身上!到時候你兩個兒子又要照顧你,又要照顧癱瘓的老爸,連媳婦都找不到咯。”
吳三春聽到這話,心裏一慌,她被二流子說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可以自己苦,但是絕對不想自己以後的兩個孩子也跟着這麼苦。
她答應了,為了兩個孩子,為了錢,她屈服了!她安慰着自己,她自己都過得這麼慘,還有什麼資格去擔心其他人?
於是,她辭去原本的工作,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因為之前有做過客房打掃的經驗,加上她看起來實在太老實勤奮,所以入職並這關很簡單。
但是在入職之後,她拿着那十幾雙鞋子坐立難安,實在過不去良心的這道門檻。
她猶豫了許久,二流子也催促了好幾次,最後也實在拖不下去了,在離職前一天將拖鞋放進了各個房間,然後將手機關機,忐忑不安的回家。
這一晚上她幾乎沒怎麼睡,既擔心自己做的事被發現,又激動第二天早上二流子就會給自己轉賬!
就這樣,她幾乎是睜着眼睛等着天亮的到來,但是第二天一早,她打電話給二流子的時候,二流子卻笑嘻嘻地說:“吳嬸,錢被我花光了,我全款買了一套房子,現在手上沒錢,等以後有錢了再給你。”
“對了。”二流子繼續厚顏無恥地說:“吳嬸,我還差點錢裝修房子,你能借我點嗎?”
電話這邊的吳三春聽到這些話呆若木雞,她做了一輩子老實人,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人,對方還是她老家的人,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吳三春恨得不行,啞着嗓子說道:“你還是人嗎?”
二流子沒皮沒臉地說道:“吳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年頭的老實人都苦命,只有心狠才能賺錢,而且這也是你的錯,誰讓你沒提前問我要定金呢?要不然好歹能拿到一筆錢!不過吳嬸你也不用太過難過,你也沒損失啥,你上班不是也賺錢?這事就當是一個教訓吧,我最起碼還沒騙你錢呢,你下次可要小心。”
二流子說完后將電話掛斷,留下吳嬸獃獃地攥着手機,她內心是又悔又恨,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麼這麼蠢?她甚至都想去酒店把事情全都說出來,把那些鞋子都給扔了!但是這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就算去酒店也遲了,該用的早已經用過。
二流子這件事讓她淪為一個笑話,吳三春在家無聲地崩潰大哭,因為老房子不隔音,她連哭都不敢大聲哭,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把她徹底擊潰。
但是生活就算再艱難也要繼續往前,吳三春在哭過後只能安慰自己就像二流子說的那樣,自己也沒什麼損失,只不過要換份工作而已。
她想着,自己以後一定不能再輕易相信這種騙局,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都怪自己太過貪婪。
將自己收拾一番后,吳三春又去醫院看望丈夫,丈夫這兩個月都無精打採的,瘦成一副皮包骨頭的樣子,丈夫看到吳三春后對她勉強笑了下,隨後又看到吳三春有些腫的眼睛,他沉默了下,突然說道:“不治了,我回家吧。”
吳三春卻搖頭:“治,只要在醫院就還有一線希望,錢的問題交給我,我今天去面試新工作,新工作時間不長,等下班后我再去找個晚班。”
吳三春的丈夫嘴唇顫抖:“三春,你太苦了,我這手術錢不是一筆小費用,我們放棄吧,我回家等死,你賺錢以後給孩子備用。”
他絮絮叨叨地說:“我已經是個廢人了,治不了,也沒錢治。但是你要考慮自己啊,不止孩子以後需要用到錢,就是你自己也得留一筆錢在手上防止出什麼意外。”
吳三春只是抹淚,說一定要治,不管她多累都要治,以後的事情先不想,先把眼前的事解決。
因為怕丈夫擔心,她連二流子那件事都沒說,要不然丈夫指不定會擔心成什麼模樣。
但是丈夫卻看出她心裏藏着事,不由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吳三春擦了擦眼淚,笑着安慰他:“我能有什麼瞞着你?我每天上班都忙得要死,哪還有時間做什麼瞞着你的事情!”
丈夫心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又心疼她每天這麼忙碌,只能哀嘆自己現在沒用,拖累了全家人。
吳三春卻打斷他這話,對着羞愧的丈夫說讓他少說這些話,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從醫院出來后,吳三春又接到兩個孩子打來的電話,他們詢問爸爸的情況怎麼樣了,要不要請假回家照顧。
吳三春拒絕了:“你跟你哥上個月才請假回來,回學校就好好讀書,你爸現在沒事,以後都會變好的,你們好好讀書。”
吳三春的小兒子聲音哽咽:“我跟我哥都會好好讀書的,等我們畢業后,就賺大錢孝敬你跟爸!”
這話聽得吳三春眼淚汪汪,但是去面試的時間已經快到了,她也沒和兒子多說,匆匆掛斷電話就趕往名邸大廈。
面試一切順利,接下來只要老老實實上班就行,等到下班后,她還要去樓下燒烤店應聘,再做一份工。
不過吳三春現在心裏一直想着一件事,她把那些鞋子放進客房后心裏就一直沉甸甸的,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
但是她沒勇氣去酒店將事情說出,心裏也總是抱着一種僥倖的想法,也許住酒店的客人壓根沒發現也沒倒霉呢?
王律趕到名邸大廈的時候先是詢問吳三春在哪裏,在得知她所在位置立刻沖向二十樓。
不過二十樓沒人,王律看着被窗戶上還殘留的輕微水漬,知道這層樓剛被打掃過,吳三春應該在二十一樓。
把吳三春招牌進來的負責人急得滿頭大汗,他小心問道:“這位吳三春是犯了什麼事嗎?”
王律看了他一眼,想起從衚衕口聽到的那些話,倒是沒把吳三春的事說出來,只是說道:“你先去忙吧,我們找吳同志只是詢問一些情況。”
說白了,也確實只是詢問一些情況,像是這種在酒店換拖鞋只屬於工作失誤,按照法律來說,他們也不能對吳三春做些什麼。
這種靈異事件只要沒鬧出命案都不好定罪,而且就算定罪,最後也是由特殊部門接管。
並且吳三春只是頂罪羊,所以王律的目的不是把吳三春關進去,而是要找幕後黑手。
如果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她也不可能還繼續待在帝都,而且根據她家裏的情況來看,有丈夫有孩子,她也不可能把家人都拋棄當幕後黑手。
負責人聽到這話鬆了口氣,不管他感覺王律說的是面子話,他想要跟着王律一起去找吳三春
,不過被其他警察攔住了,對他說這件事屬於機密事件,外人不能跟着一起去。
負責人一愣,機密事件?那應該犯事的不是吳三春吧?他沒繼續跟上去,只想着自己招進來的人沒事就行。
他看着王律幾人的背影,又有些猶豫地想,既然吳三春沒犯事,那等警察走後,也就繼續把她留着吧。
負責人想着,不是他心善,只是吳三春幹活麻利,為公司考慮才將人留下來而已!
王律找到吳三春的時候,她正在擦着走廊的瓷磚牆面,但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似乎在想着什麼。
“吳三春是吧?”王律順着吳三春的方向看了眼前方公司的大門,發現門口的兔妖前台對他們露出好奇的神色,頭髮上差點冒出一對耳朵,又被她伸手按下。
王律沉吟了下,默默挪開視線看向吳三春。
吳三春看到穿着警服的王律幾人愣了一下,她手上的抹布掉在地上,聲音微顫:“警察同志,我是吳三春。”
王律大手一揮:“我們找你有事。”
他動作自然地推開飛龍公司的大門:“先進來說吧。”
正在和王晴晴說話的魚西聽到王律的聲音扭頭看去,王律對他笑了下:“借你的會客室用一下。”
魚西的目光從他身上落到有些局促的吳三春身上,微微點頭:“你隨意。”
王晴晴露出想聽八卦的表情,魚西莞爾,讓她去送幾杯茶,王晴晴欣然應允。
在會客室內,吳三春見到警察找上她,自然不敢隱瞞,她將一切都坦白說出,最後非常害怕地問道:“警察同志,我要進去坐牢嗎?”
王律心想倒是不要坐牢,不過酒店那邊說不定會找吳三春算賬。
他將二流子的名字和手機號碼都記下,然後打電話給酒店的鄒經理,說吳三春已經找到,現在在名邸大廈。
不過身為警察,他也不想兩方起衝突,於是將吳三春經歷的事說了下,最後說道:“這件事她確實做錯了,但是希望你們能坐下好好談。”
電話那邊的鄒經理和總經理聽到吳三春的這些事後都靜默了一瞬間,隨後兩人掛斷電話,總經理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這事要怎麼解決?這次酒店損失慘重,找對方賠錢?”
鄒經理依然是那副謹慎小心的模樣:“賠錢都沒什麼合理的緣由,因為員工拖鞋放錯了?傳出去得被人噴死。”
這要是被當成普通事情只要傳出去,酒店會落個欺負員工的名聲。
就算這件事是玄學事件,但是涉及靈異相關的事情,大家都會默認保密,這種事情一不方便透露出去,二是很多人也不信這些事。
而且他們是做生意的,消息傳出去對他們只有弊端沒有好處,到時候別人一聽到酒店的員工竟然能做出這種事,誰還敢來酒店住?
能住他們酒店的都是一些不差錢的主,他們最怕的不是金錢損失,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就連這件事,他們酒店都讓王先生眾人務必保密,將眾人升級為VIP終生免費客戶,並且還給了一筆“補償費”。
總經理嘆息:“吳三春這事,不好處理。”
她和鄒經理都是女人,也多少能理解吳三春的難處,她頓了一下又說:“她丈夫的補償金要是能及時下來,她也不會做這些事。人啊,不管平時再善良,一旦被逼到絕路都會做出一些無可挽回的事情。”
鄒經理微微擰眉:“是這個理,但是咱們酒店也賠了不少錢。”
“難辦。”總經理靠在椅子上,“這要是本性就壞的人,我肯定不會留情,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但這吳三春,有點可憐,而且賠錢,她也沒錢啊!”
鄒經理一想可不是嘛,吳三春又沒錢,賠個鎚子。
總經理和她唉聲嘆氣了一會兒,總經理搖頭:“算了,既然不能賠錢,我也懶得去找她說這些事,就這樣吧,算我們倒霉。”
她有公司的股份,是真的心痛那些錢,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就這樣算了。
鄒經理勸道:“你看過魚先生的綜藝嗎?他說多做好事是會得到等價回報的。”
才損失了一大筆錢的總經理沒好氣地說道:“有的人做了一輩子好事不也過得很慘?”
鄒經理的表情很認真:“但是人死後會去地府啊,說不定在地府里享福呢?”
總經理:“……你就是太迷信!”
鄒經理心想剛剛你還約□□去家裏看風水呢……
王律幾人匆匆地來,又匆匆離開,吳三春站在飛龍公司的門口,膽戰心驚地看着幾人離開的背影,已經做好要被逮捕的打算,結果對方真就問了幾個問題就離開,讓她一時間有些茫然。
魚西端着茶杯走到門口,他看着吳三春的背影,慢悠悠喝了一口茶。
吳三春察覺到身後有人,茫然地回頭看了一眼。
魚西看着她身後看似亂七八糟但又井然有序的各種緣分線,突然問道:“你有兩個兒子是吧?”
吳三春下意識點頭,隨後立刻問:“你怎麼知道?”
她每天為了生活忙碌,平時根本沒時間看綜藝,也對明星什麼的不了解,所以只是覺得魚西有些眼熟,但是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魚西:“剛剛聽你和王警官說的。”
吳三春恍然大悟,沒想到那會客室看起來挺嚴實的,實際上這麼不隔音。
魚西又問:“你兒子學的是什麼專業?”
吳三春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這些,但她看魚西和氣,又認識王警官,加上二十一樓就是以後她需要打掃的樓層,提前處好關係也很有必要,所以她略微猶豫了下就老實回道:“我大兒子是計算機專業,小兒子是酒店管理專業。”
魚西瞭然:“原來如此。”
他對吳三春笑了下,意有所指地笑道:“你小兒子畢業后應該會很忙。”
吳三春有些疑惑:“這個專業畢業後會很忙嗎?”
魚西認真點頭,別人忙不忙不好說,但是吳三春的小兒子一定會是個合格的社畜,吳三春欠下的債會由他償還——不過,到時候他也憑着這段緣分混得最有錢就是了。
接着魚西又問吳三春家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很缺錢,然後魚西又補了一句:“我聽到你和王警官這麼說的。”
吳三春點頭,將丈夫的事情說了下。
在她說話的時候,塗然等人也走過來旁聽,塗然嘆道:“比我還慘!”
黃一天瞥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還是沒有你慘,畢竟你腦袋都被車飛了,人家還活着呢。”
王晴晴:“低調低調,都小聲點。”
魚西若有所思地看着吳三春,將她眼底的疲憊都盡收眼裏,安慰了一句:“別擔心,事情說不定會有轉機,只要好好工作,只要努力,一切都會慢慢變好。”
後面魚西和吳三春又隨意聊了一會兒才離開,吳三春看着他又端着茶杯走進公司,本來懼怕擔憂的內心倏地安定下來,希望一切就像這個年輕人所說,會越來越好。
她抬頭看了眼這個公司牌子,公司的名字很霸氣,四個碩大、金光閃閃的字體閃着耀眼的光芒——飛龍公司。
門頭上更是拉着一條紅色橫幅,上面寫着一句后——堅決打擊封建迷信,共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吳三春內心感慨,雖然不知道這家公司是做什麼的,但不愧是相信科學的知識人,說話就是沉穩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