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烤魚
127章
隔壁瓷器鋪撤得很快,不過三日,裏面的東西就全都搬完,賬房將鑰匙交給章北庭,留給他們一間打掃得乾乾淨淨的空鋪子。
兩間鋪子挨着,格局也差不多,同樣是兩層樓,後面有個小院,只不過新買的這間稍微小一些。
拿到鑰匙,章北庭跟宋宴卿就開始佈置,早在許灼說了不管結果如何,都會將鋪子賣給他們的那天下午,章北庭便讓人給雲岫送了消息,讓雲岫的相公幫做一些擺食肆里的桌椅板凳。
幾日過去,桌子板凳已經做好一些,便都先搬來用着,現在每日下午,食肆前的位置經常不夠用,多一張桌子便能多做一桌的生意。
這樣陸陸續續地往隔壁添東西,差不多半個月時間,雲岫相公將桌子凳子交齊,鋪子裏東西便齊全了。
期間章北庭又雇了些夥計跟幫工,廚子也加了兩個。
多了一間鋪子,客人比先前多不少,原先那些人忙不過來。
賬房倒是不需要另找,經過幾個月的學習,陳竟已經上手。
雖然拿到鑰匙那天,新鋪子就已經投入使用,但等到東西跟人都齊了,章北庭還是決定辦個簡單的開張儀式。
主要是新的鋪子總要有個自己的招牌,不能給原先的共用一個吧?既然掛新招牌,再放串鞭炮不為過吧?
再加上好友跟夥計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出主意,最後連開張的時辰都是特意看的。
這天早上,章北庭跟宋宴卿站在新的鋪子前面,旁邊圍着一圈夥計廚子,錢良才跟鄒文柏也跑來看熱鬧。
一張新做的招牌擺在門前,上頭蓋着紅綢,不知道招牌上寫的是什麼,旁邊一支細長的竹竿上掛着串鞭炮,等着被點燃。
有不着急趕路跟做事的路人經過,駐足觀望。
“要不,現在將招牌掛上去算了?”章北庭道。
先前說的最佳開張時間是辰時三刻,現在已經過了辰時有一會兒,這裏沒有能夠準確知道時間的鐘錶,東西既已經準備妥當,早一點晚一點掛上去感覺也沒差。
章北庭是跟宋宴卿商量,然而話才說出口,身後就立刻有人阻止道:“不行。”
“黃大爺?”章北庭轉過頭,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黃大爺,以及他身後的老夥計,其中有一個白髮白須的,章北庭有些眼生,不過都禮貌地打了招呼。
“再等等,”黃大爺嚴肅道,“辰時三刻馬上就到了。”
說完他意識到剛才的語氣過於生硬了,畢竟食肆是章北庭的,他只是跟章北庭關係不錯,又不是章北庭的長輩,便又彆扭地找補道:“不是最好的時辰,若是影響了風水,到時候我們在這裏下棋乘涼,風不往這裏吹了怎麼辦?”
即便是章北庭這種不信風水的現代人,聽到黃大爺對風水的解釋,也沒忍住失笑,不過他旋即整理好表情,點頭道:“那就再等等。”
顧客是上帝,上帝讓等等那就再等等吧,而且黃大爺也是為了他們好。
黃大爺也知道剛才說的理由過於離譜,聽到章北庭順着自己的意思,臉上僅剩的一點不自在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慈愛和幾分驕傲,轉身將那個白髮白須的老頭拉到章北庭跟宋宴卿面前,介紹道:“這傢伙會看日子,等會兒時辰到了他會提醒你。”
“好。”章北庭應下,又跟黃大爺以及那個白髮白須的老頭道了謝。
黃大爺身後的其他老夥計跟他不同,幾人早早趕過來,除了本來就沒事閑着湊熱鬧外,更關心作為普通食客的好處。
看章北庭跟黃大爺說完話,便有人笑着問:“新鋪子開張,有什麼折扣嗎?”
“今日消費滿十文錢送冰粉,”章北庭笑看着問話的人,這幾位老人最近每天都在食肆前面的大樹下乘涼下棋,隔三差五的也會帶家裏人過來吃飯,可以說是穩定的客人了,他聲音稍微壓低了些,緩緩道:“你們幾位的話,前三日所有的消費,我讓賬房給打八折。”
“好好好。”問話的人笑得臉上褶子都堆起來了,他們倒不是缺這幾文錢,只是每天都在食肆花錢,能要到折扣自然開心,於是又說了一堆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之類的吉利話。
大家聊着天,只那個白髮白須的老人一直看着屋檐的陰影,不知道他是怎麼計算的,到了某一個時刻,便提醒眾人,“可以將招牌掛起來了。”
梯子早已經擺好,章北庭跟幾個夥計抬着招牌在門上掛好。
確認掛穩當之後,夥計就下去了,梯子上只剩下章北庭一人。
他抓住紅綢的一角,卻沒有立即扯下來,而是回頭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宋宴卿。
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宋宴卿臉上跟隆起的小腹上,將照到的地方鍍了一層柔和的金光,章北庭一下子捨不得移開眼,心也軟軟的。
“掌柜的?”
直到有人提醒,他才意識到剛才愣神了,對着宋宴卿笑了下,接着手上用力,將搭在招牌上的紅綢扯了下來,露出上面寫着的字。
紅綢落下的同時,旁邊錢良才遞出手中的火摺子,點燃竹竿上掛着的鞭炮。
一頓噼里啪啦聲響中,完全屬於章北庭跟宋宴卿的第二家鋪子正式開業。
“有間火鍋串串店?”鞭炮響完,黃大爺念了一遍招牌上的字,語氣有些疑惑。
“嗯,”章北庭從梯子上下來,解釋道,“冬天賣火鍋,夏天賣串串。”
黃大爺:“我還以為會叫有間茶樓。”
“我們的招牌不是茶啊。”章北庭道。
雖然跟茶樓一樣,也賣茶以及讓食客在裏面閑聊休息,但他們吸引食客的並非茶水,章北庭便沒打算給鋪子取名茶樓。
“也是。”黃大爺點了點頭。
章北庭又邀請道:“要不要進去坐坐?”
“當然。”
不過說話的功夫,夥計已經將梯子搬走,章北庭扯下來的紅綢也已經收起來,只有還泛着新鮮桐油光澤的招牌,以及地上沒掃的鞭炮碎屑,昭示着此間鋪子才開業。
章北庭牽着宋宴卿,率先踏進門檻,客人們緊隨其後,夥計在最後面。
新鋪子跟老鋪子格局差不多,佈置也很像,只一樓靠牆的地方多了個能容一人的檯子,跟舊鋪子相鄰的牆上開了個小門。
現在來的都是熟人,根本不用招呼,進了鋪子之後,就各自走開了。
反而是章北庭跟宋宴卿進來鋪子后,走了幾步就停下腳步。
跟在他們身後的陳竟見狀也停了下來。
“去裏面坐着啊。”章北庭笑着看向陳竟,接着朝櫃枱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我……”陳竟在章北庭跟宋宴卿的注視下,遲疑了一瞬,緩緩朝櫃枱的方向走去。
即便他走得很慢,僵直的背脊也昭示着主人的緊張,但是他的步伐卻很穩定。
站到櫃枱裏面后,他也沒有坐下,而是飛快地看了眼在鋪子裏閑逛的客人,接着目光很快回到章北庭跟宋宴卿的身上。
“還有什麼問題嗎?”章北庭見狀,跟宋宴卿走過去問道。
陳竟咬了咬牙,老實道:“掌柜的,我有些害怕。”
“前幾日在隔壁,你師父讓你收錢做賬,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嗎?”宋宴卿道。
“這不一樣。”陳竟說著低下了頭。
說出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沒出息,但他確實又緊張又害怕。
幾個月前,有幸被選中給小鄒先生做弟子后,他便忍不住在心裏幻想過無數回,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跟師父一樣,獨當一面,給掌柜的管一家鋪子的賬。
只是這一天來得太突然了,即便師父說他已經學得很好,他卻還沒做好準備。
他怕會做不好,對不起師父的教導,也辜負兩位掌柜的培養。
在有間食肆幹活不到一年,從夥計到賬房先生的弟子,再到如今讓他管一間鋪子的賬,雖然前兩日掌柜的說,過些時間要再挑個夥計給小鄒先生做弟子,但他是第一個被掌柜的寄予厚望的,他很怕出錯,從而讓兩位掌柜失望。
“用心二字可解害怕。”鄒文柏趴在樓梯的欄杆上,伸出個腦袋道。
陳竟跟章北庭和宋宴卿聞聲同時抬頭,三人都沒注意到他何時在那裏站着。
“鄒先生。”陳竟禮貌地朝鄒文柏點了點頭。
鄒文柏從樓梯上走下來,緩緩道:“你是我族兄的弟子,算起來該叫我一聲師叔,當然,我沒有讓你叫師叔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只要用心跟忠心,便沒什麼可怕的。”
“多謝鄒先生教導。”陳竟行了一禮,認真地道謝。
有了鄒文柏這番話,陳竟雖然還是緊張,但比先前好了不少。
鄒文柏跟錢良才還有事,湊了個熱鬧,在鋪子裏逛了一圈就離開了。
黃大爺跟幾個老夥計則留了下來,找了個靠窗涼快的位置,要了壺茶,開始下棋。
***
午間客人開始多起來,宋宴卿跟章北庭說了聲,打算去新鋪子幫忙。
畢竟這是陳竟第一天正式擔任賬房先生。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大早就開始緊張的人,這會兒客人多了,反到看不出緊張的模樣了。
陳竟站在櫃枱後面,認真地幹着賬房的活,抿着唇,沒什麼表情,連章北庭跟宋宴卿在旁邊看着都沒發覺。
夫夫二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等稍微閑下來,陳竟放下筆,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直到這會兒,還一直緊繃著的脊背,宣示着主人並沒有放鬆下來。
放下茶杯,陳竟才看到章北庭跟宋宴卿站在不遠處,他連忙站直了道:“掌柜的。”
章北庭笑着問:“還適應嗎?”
“還行。”陳竟抬起手想要撓頭,意識到什麼,又放了下來。
章北庭道:“中午人多忙不過來的話,可以讓小掌柜幫你。”
陳竟舔了下嘴唇,沒好意思去看章北庭跟宋宴卿的眼睛,小聲道:“你們現在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櫃枱,我想去一趟……”
說到最後那兩個字,他直接沒了聲音,不過從他的嘴型跟表情里,章北庭跟宋宴卿很容易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失笑道:“趕緊去吧。”
陳竟匆匆忙忙地離開,章北庭跟宋宴卿走進櫃枱後面,章北庭有些渴,打算倒杯茶喝,結果拿起茶壺,發現壺裏空了。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半個時辰前他過來,夥計剛給陳竟將茶壺添滿。
宋宴卿的目光則落在旁邊的賬本上,賬本上記着今日鋪子裏的收入,陳竟的字遠遠不如鄒文竹,不過字跡卻很工整,每一筆清清楚楚,宋宴卿看了幾頁,沒發現任何差錯。
午時過後,按道理鋪子裏的人會逐漸減少,不過新鋪子開張,章北庭請了個說書先生在一樓說書,熟客又都知道,他買這間鋪子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讓大家有地方慢慢吃東西,乘涼休息。
因此吃完飯了也不急着走,成年人要上一壺茶,小孩要碗冰粉,再買幾盤瓜子點心或串串,坐在位置上一邊吃東西,一邊聽說書先生說書。
直到申時末,新鋪子裏的食客都不怎麼見少,反而因為太陽快下山了,不少怕熱的人出來走動覓食,又有增加的趨勢。
好在章北庭打算用來待客的雅間是空出來了。
新買了一間鋪子,像黃大爺的那幾個老夥計,常來食肆卻又跟章北庭和宋宴卿沒那麼熟,便問會不會打折。
至於錢良才,看到好友又置了家業,便直接要求請吃飯。
章北庭還想請陸風跟許灼吃飯,在問過幾人的時間后,便將吃飯的日子定在這天傍晚。
錢良才一家人最先到,當時章北庭還在廚房忙活,雅間裏只宋宴卿一人在等着。
錢夫人參觀了一遍新鋪子,才帶著兒子去雅間找宋宴卿。
她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表情里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兩間鋪子合在一起,整個雲陽城,怕是沒哪間飯館食肆能比得上你們家的了。”
“哪裏。”宋宴卿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遞了碗夥計剛端上來的冰粉給冬冬。
錢夫人看到他的動作,目光不自覺落在他寬大衣袍跟大袖都遮不住了的小腹上,將凳子往前挪了挪,傾身道:“你這肚子看起來……”
“怎麼了?”宋宴卿聽到她說肚子,連忙追問。
“別緊張,”錢夫人笑了笑,柔聲道,“就覺得跟我懷冬冬時很像,圓鼓鼓的。”
旁邊錢良才聽到自家夫人跟宋宴卿討論起孩子的問題,趕緊端了碗冰粉道:“我去看北庭菜準備得怎麼樣了。”
宋宴卿聽明白了她話里沒言明的意思,道:“我聽磊磊娘說,她懷磊磊的時候,孩子總是動個不停,我家這個,有點不愛動。”
他跟章北庭都是初為人父,對於孩子的經驗,大部分都是言朝告訴他的,剩下的便是磊磊的娘了,雲岫家裏事情多,偶爾見一面也聊不了多少,錢夫人更是忙,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聊孩子的事。
根據幾家之言,宋宴卿覺得,除了不孕吐,自己懷孕的狀態跟言朝懷安安時最像。
要不是相公每次絮絮叨叨對着他肚子一直說話的時候,孩子都會給些反應,他們都要擔心孩子是不是太安靜了。
“這樣啊,”錢夫人略一沉吟后,拍了拍旁邊埋頭吃冰粉的冬冬,“你覺得叔么肚子裏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不知道。”冬冬茫然地搖頭。
她又問:“那你覺得弟弟好還是妹妹好?”
這回冬冬認真想了想才回答:“都好。”
錢夫人:“……”
宋宴卿沒忍住失笑。
他知道錢夫人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或者是哥兒,其實有段時間他自己也忍不住想,後來發現自家相公並無任何偏好,覺得只要是他們的孩子,什麼樣的都好,漸漸地,他也被影響,是姑娘或者哥兒又如何,他跟相公照樣能養得好好的。
“小掌柜,陸公子跟許公子來了。”夥計在雅間門口提醒道。
宋宴卿聞言停下跟錢夫人的談話,錢夫人也站起身,兩人一同朝門口走去。
轉瞬間,陸風跟許灼已經到了樓梯口,兩人手裏都拿着東西,許灼抱着的是一個圓滾滾的包袱,陸風則提着個大木桶,桶里裝着滿滿一桶的冰塊。
“這是?”宋宴卿訝異地睜圓了眼。
他知道像許家這樣的人家有自己的冰窖,但不知道許灼為何會帶一桶冰塊過來,也不知道帶來做什麼。
陸風放下木桶,便接過許灼懷裏的包袱,小心地將其放在桌子上。
包袱放在桌子上比抱在懷裏看起來更圓,而且似乎很重。
恰好這時,章北庭端着菜從外面進來,“怎麼還帶了東西來……”
他跟錢良才在後面看着陸風跟許灼上樓的,只是沒想到居然是一桶冰。
許灼看幾人的眼神,便知道他們誤會了,他走到桌子邊,解開包袱,露出裏面圓滾滾的西瓜,道:“底下莊子送來一些西瓜,我帶了兩個過來,怕來不及放井裏鎮涼,就讓他們在桶里放了些冰塊。”
說著他看了眼宋宴卿的肚子,又道:“他們說有孕的人跟小孩不適合吃冰的,這個就沒放桶里。”
木桶旁邊,陸風也撥開一層冰塊,露出底下被冰覆蓋的青綠色西瓜皮。
即便是穿越前吃過不知道多少西瓜的章北庭,看到這兩個西瓜也沒忍住咋舌,倒不是這兩個西瓜有多漂亮,而是在這裏,由於技術跟品種的問題,西瓜很難種出來,一般人家根本不會浪費田地以及大量時間培育這種不知道會不會有成果的作物。
因而去年一整個夏天,即便他知道這個世界有西瓜,也未曾看到一個賣的。
可想而知西瓜的貴重。
只是許灼拿都拿來了,於是章北庭道:“我們幾個人吃一個就夠了。”
許灼道:“吃不完的留着晚上吃。”
陸風也道:“章兄,你們總不能讓阿灼抱着西瓜回去吧?”
章北庭跟宋宴卿只能妥協。
不過炎炎夏日,冰鎮過的西瓜確實好吃又解暑。
看到桶里有冰,章北庭又裝了些冰粉放裏面鎮着,冰的溫度比井水低許多,鎮出來的冰粉味道也更佳。
晚飯吃的是烤肉跟烤魚。
烤肉是陸風點名要的,他並不知道許灼來食肆跟章北庭和宋宴卿談賣鋪子的時候,已經吃過一回烤肉,只覺得那天許灼就嘗了幾口剩下的,得補上才行。
烤魚是章北庭安排的,他想着,既然烤肉已經需要生爐子,不如再烤點別的吃,趁着現在還不到天氣最熱的時候。
新鮮的鱸魚腌制入味后,在炭火上烤得外焦里嫩,再放到鋪滿配菜的鐵盤裏,澆上熬好的湯汁,邊煮邊吃。
六個大人一個小孩,圍坐在長桌兩邊,桌子中間擺着烤魚,兩邊各一個烤肉的爐子,這樣所有人都不用起身,就能夾到想要的東西。
當鐵板上的烤肉發出滋滋聲響的時候,中間的烤魚也咕咚咕咚開始冒氣泡。
冬冬低頭啃着甜甜的西瓜,大人的注意力則更多的被烤肉跟烤魚吸引。
烤魚鍋里冒出的氣泡帶出濃郁的麻辣鮮香,讓錢夫人不自覺伸出筷子,卻在烤魚的上方停了下來,不知道先夾哪個更好。
鍋里的烤魚十分漂亮,焦褐色的魚皮完整的留在魚肉上,因為被烤過,顯得皺皺的,不過喜歡吃魚的人都知道,這樣子的魚皮必定焦香。
而被浸到湯汁里煮過的部位,魚皮更為舒展一些,吃起來肯定會更細嫩滑口,鮮香當然也是毋庸置疑的。
魚肉被烤過的地方呈淺淺的焦黃,裏面白嫩細膩,浸泡在紅潤油亮的湯汁里,很是誘人。
鍋里除了魚,還有不少墊底的配菜,海帶、土豆、豆芽、萵筍,色彩跟種類都很豐富,有清新解膩的,也有軟糯入味的,能滿足各種喜好。
在錢夫人猶豫的時候,錢良才已經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她碗裏。
“大家……”錢夫人本想說大家看着,結果抬頭,就見對面的四人不是低頭在吃,就是同樣在給身邊人夾菜。
唯獨冬冬不知道什麼時候仰起頭,道:“爹,我也要吃魚。”
錢良才忙給兒子也夾了一塊魚肉,章北庭烤的是鱸魚,沒有細刺,大人小孩都怕被卡着。
幾人邊吃邊聊,覺得辣了便吃一塊冰西瓜或者喝幾口冰粉,炎炎夏日,滾燙的烤魚烤肉跟冰涼的西瓜和冰粉碰撞,吃得幾人額頭上直冒汗,卻又覺得無比舒爽。
錢良才感慨道:“上一次吃得這麼痛快還是……”
他想了下,決定閉嘴。
其他人沒忍住笑了,只有冬冬沒怎麼明白,他拉了拉錢良才的袖子道:“爹,上一次你說吃得痛快是三天前,也是在章叔這裏。”
他這樣一說,其他人更加忍不住了。
只有錢良才,硬着頭皮道:“嗯,上一次吃得痛快是三天前。”
說完又馬上加一句,“只比今天差一點點。”
“今天有冰西瓜跟冰過的冰粉。”冬冬道。
錢良才聞言,端起茶杯生硬地轉移話題,“我以茶代酒,恭喜北庭和宴卿又得一鋪子。”
其實剛開始吃的時候,幾人已經說過恭喜的話,這會兒看錢良才舉起杯子,又跟着一起碰了次杯。
章北庭一口喝完杯中的茶,看向許灼跟陸風,笑着道:“要多謝許公子跟陸兄成全。”
“謝我做什麼,”陸風不明就裏,“你謝阿灼就好了。”
許灼在旁邊抿着唇,臉微微有些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害羞的。
幾人又聊了會兒,聚餐接近尾聲。
陸風想了想道:“其實今天來,還有件事想起章兄幫忙。”
“你說,只要我能辦到。”章北庭道。
“你若是覺得為難的話,直接告訴我就是,”陸風先強調不用勉強,才道,“過幾日是我祖母生辰,但是她今年入夏以來,一直沒什麼胃口,家裏廚子來來去去做的就那幾樣菜,她都不愛吃,我便跟母親商量,從外面請人辦席,想起來想去,整個雲陽城我也只能想到章兄你。”
“這有什麼,”章北庭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失笑道,“我答應了。”
他又不是沒有幫朋友辦過席面,何家老太太壽辰,錢良才侄女出閣,都是他辦的。
陸家是官宦人家,頂多辦得精細些,再迎合老太太胃口多花些心思罷了,他自信能辦好。
陸風又道:“那天沒有外客,就只有我們自家人跟幾個交好的人家,大概五六桌就夠了。”
其實決定開口請章北庭幫忙辦席,他猶豫了許久,還跟蕭萬青和許灼商量過,主要是覺得,要是他跟章北庭沒什麼交情,祖母生辰,請人來辦席,給了錢就行了。
但是他跟章北庭交好,按道理章北庭應該在前面坐席,結果卻在廚房裏做菜,他怕章北庭介意。
章北庭從陸風的神色里,猜到他在想什麼,他穿越前同樣遇到過這樣的朋友,不過在踏上廚師這條路的時候,他就很清楚這是他的職業。
他並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看到親人跟朋友喜歡自己做的東西,他只會覺得開心。
他道:“以前我父母生辰的時候,也是我做的飯菜。”
陸風一瞬間就明白了章北庭的意思,你是我朋友,所以你長輩也是我長輩。
他笑着道:“我跟萬青商量好了,那天我們給你打下手。”
頓了下,他又道:“萬青說他會努力不幫倒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