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救贖
這個地方我來過。
就是上次下古墓,我們暈倒后被拖入的石洞墓室。
我先看到的,是躺在墓室中間的二十多個人!
然後是把這些人圍在當中的動物。
是那些曾經要吃了我們的野獸。
山豬、野兔、刺蝟、野狗、野雞……
這些野獸一個個看上去都萎靡不振。
好像是經歷過一場浴血大戰的士兵。
它們鬆鬆散散趴在地上,把那些人圍在當中。
雜毛狗咬着我的褲腿,把我往那些人躺着的地方拽。
我環顧四周。
那些長在石洞牆壁上的屍菇都被摘了下來。
屍菇堆成了一座小山,還在發著淡淡的青光。
這就是洞裏的唯一光源。
青光之下,巨大的墓室像被人潑灑了一遍黑漆。
我打開了手電筒,正常的光照之下重新審視周圍的一切,心臟都抽成了一坨。
黑漆,其實是乾涸的血跡。
有紅色的,也有綠色的。
地上、牆上,連我頭頂那片沒有人工痕迹的石洞頂,都潑滿了兩種顏色的血漬。
「吱嘰——吱嘰——」
我每走一步,每一次落腳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那種粘稠感,好像鞋底踩進了泥窩裏。
我知道,那也是血。
如果之前那個陪葬墓室是個屠宰場,這裏就是個真真正正的戰場。
血流成河的戰場。
我的到來引起了那些動物的警覺。
它們的眼神瞬間從疲累切換成了警覺,帶着化不開的殺氣。
「咕咕——」
雜毛狗露出了兇相,從喉嚨里發出了威脅的聲音。
那些動物的眼神開始變的茫然,然後把腦袋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看到一隻野豬沒了後腿,傷口參差不齊,像是被硬生生咬下來的。
我還看到一隻野狗少了半邊頭皮,露着白森森的頭骨。
頭皮的斷處也是參差不齊,是被硬生生撕下來。
趴在地上的動物每個都帶着傷。
每個都軀體不全。
雜毛狗把我帶到昏倒的那些人身邊。
它也趴了下去。
跟其他的野獸一樣,雜毛狗也把腦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我叫着馮青山和趙軍一起過來。
趙軍縮在牆角,他已經動不了。
馮青山顫抖着腿走過來,跟我一起檢查了地上的人。
他們都沒有死。
這些人臉色發青,嘴裏吐着白沫,全都陷入了昏迷。
我在他們身上發現了咬痕。
是跟馮青山後腦勺上一模一樣的咬痕。
這些人都被大腦袋怪蛇咬過。
他們都中毒了!
我拿出小水槍,又讓馮青山去兜了一把屍菇。
七神液加屍菇,八仙丹包解百毒。
馮青山幫着我給中毒的人一一喂下了八仙丹。
他神情緊張的問我:「怎麼一個都沒醒?」
「吃過解藥小命肯定保住了,他們中毒太深,還需要時間恢復。」我對馮青山解釋,「傷了元氣,起碼得在床上趟個一年半載。」
我們這一趟下來的任務就是救人。
知道這些人性命無虞,馮青山也稍稍輕鬆了些。
但他的輕鬆只維持了片刻。.
因為我們面前還擺着一個更大的難題。
盜洞和青磚墓道,兩條路都被怪蛇堵死了。
我們該怎麼出去?
我能給馮青山的回應,就是攤攤雙手,表示無能為力。
我也沒辦法了。
量變產生質變。
怪蛇實在太多了。
就算給我扔一箱子ak開路,再有八仙丹護體,也免不了要被怪蛇纏死。
「那些蛇是哪來的,這些動物又是哪冒出來的?***了一輩子考古,古怪的事見多了,可這到底是踏馬的怎麼回事?」馮青山飆了粗口,氣急敗壞的撓頭。
我伸手摸了下雜毛狗的腦袋。
它只是翻着眼皮瞄了我一眼,眼神空洞的沒有任何內容,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雜毛狗的眼神里沒有靈性,只有疲憊。
我長出了口氣,對馮青山說:「如果我告訴你,是這些野獸救了你的人,你會信嗎?」
馮青山皺緊了眉頭,狠狠抽了下嘴角。
他想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些野獸不會說話,他們不能告訴我發生過的事。
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去猜,我又不能逼着別人去相信我的猜測。
我對着馮青山微微搖頭,也沒了跟他描述的yu望。
但我堅信,就是這些野獸救了下墓的兩批人。
整個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我們離開古墓后,紅姑帶着她的野狗小弟,降服了古墓中其他的野獸。
然後它們一起清除掉墓里的屍菇。
紅姑不願跟我們走,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她殺過一個人。
她殺人是因為她吃過洞裏的屍菇,神智受到了屍菇毒素的影響。
所以最初見面時,紅姑認不出狗寶兒和小白狗子。
事實上,公主廟山裡所有的動物應該都吃過屍菇。
屍菇使這些動物變的聰明,也激發出了它們的凶性,它們都中毒了。
紅姑做這些事,是一種自我救贖。
她想徹底剷除掉古墓中的惡源——屍菇。
但紅姑不知道,這古墓里真正的惡源並不是屍菇,而是跟我鬥法的「它」。
「它」是古墓中真正的萬惡源頭,最終極的危險。
也許是紅姑清除了屍菇,也有可能是考古隊下墓,總之一定有那麼一個契機,促使「它」顯露殺機。
「它」派出了爪牙,也就是超大蝌蚪樣的大腦袋怪蛇。
怪蛇先後襲擊了考古隊,還有隨後下來的救援隊。
紅姑就帶着他的「野獸部隊」救走了這些下墓的人。
這些人身上除了被蛇咬過的牙痕,最嚴重的也只是些擦傷和骨折。
而那些怪蛇的血是綠色的。
所以青磚墓道、陪葬墓、還有這裏的血都是山中野獸們留下的。
這些血跡就是它們戰鬥過的證明。
怪蛇有毒。
蛇毒一般都是通過血液來傳播。
咬到要害,肯定當場就死。
咬不到要害,想要不死就只有一個方法。
斷肢!
我一路過來看到的血跡,都是野獸們自斷肢體留下的。
它們是為了不被毒死,繼續戰鬥,才自己啃了自己!
現在還倖存的這些野獸身上的傷,就是這樣造成的。
我進入這間墓室,第一眼看到的場面也是它們戰鬥過的證明。
人被護在圈內,野獸們守在圈外。
這些倖存的野獸,都已經麻木了。
它們會攻擊靠近的任何生物。
如果沒有雜毛狗帶着,可能我已經被它們攻擊了。
我不敢在更深入的還原當時的戰鬥場景。
一群山裏的野獸,低等的動物,拚死去保護了一群人類,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是一個能夠震撼人心的奇迹。
我只是推測出了發生過的事,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已經是個陰陽仙。
我跟普通人之間已經存在了一條鴻溝。
我還得繼續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裏。
我不能讓自己在這些常人難以理解的奇迹之中,陷入更深。
不然我會被排斥出正常的人類世界,會成為一個異類!
「小金,你快看啊!我又找到了一塊金牌!」馮青山在一塊石碑下興奮的大吼大叫。
我用出了在大學參加運動會的速度,奔到石碑下。
不是因為馮青山叫我,而是我在他的腳底下看到了屬於我的東西!
「唉!你幹嘛?」馮青山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這不能怪我,誰讓他踩在我的百寶囊上!
祖宗留下的東西,我丟了一次已經是天大的罪過,再讓人隨便踩幾腳不吭聲,就真沒臉見祖宗了。
我把百寶囊背到身上,根本不在乎上面的血。
然後我就開始檢查包里的東西。
萬幸,祖宗有先見之明,包里每樣東西都有束帶捆紮連在背囊上。
我的寶貝,一樣都沒有丟!
我看着眼前的石碑,愁思難解的心緒頓時鬆快了許多。
失物自東取,急討方稱心。
我下墓走東邊的盜洞,果然就在東邊的石碑下找回了我的百寶囊。
雜毛狗參與了咬死二迷糊的事,那事搞出了「陰兵過境」的烏龍。
然後雜毛狗把我從怪蛇堆里救出來,還帶我找到考古隊和救援的人,正應了
尋人不得見,陰兵來報喜。
這是一副逢凶化吉的卦象。現在已經應驗了一半,相信另一半一定也會應驗的。
我又朝雜毛狗走過去。
一進來就忙着給那些人喂八仙丹,到現在都沒見到紅姑。
也許我向一條狗打聽事的想法和行為很怪異,但除了問它也沒別的辦法了。
好歹它也救過這麼多人的命,早就不是條普通的狗了。
「小金,你看啊,你看金牌上的字,我就知道這座墓肯定不簡單,這塊金牌要是帶出來,歷史界、考古界一定會大地震的!」馮青山衝過來死死的拽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