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淳然質樸
一個黑影驀地竄到兩人身前。
只見魔尊目光炯炯,孩童的圓眼裏射出逼人的煞氣,將兩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瑟瑟山風吹拂而來,吹得胡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胡七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拽着赤露後退兩步。
赤露說得沒錯,事情確實不簡單。
“露兒,你真是讓為父失望。”魔尊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你為了一個女人,竟打算身祭九黎,封印為父?幸虧我早就發現你的不對,提前換走了你手中的九黎壺。”
魔尊說著,眼裏迸出嗜血的殺氣,他仰視着兩人,眉頭挑動一下。
“這一切全是我的主意,與她無關。”赤露強裝鎮定,手心卻在滲出細密的汗珠。
義父是如何知道他的計劃的。
魔尊瞥了他一眼,似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直言道:“你可還記得有一回,你說你分得清孰輕孰重。”
“呵,”魔尊嗤笑一聲,不屑道,“可你動了凡心。動心之人的話豈能輕信?”
胡七一怔,有些不知所以。
赤露有喜歡的人了?
“我本以為,你對她不過是新鮮感作祟,卻沒想到,你對她用情至深到這種地步。”魔尊眯起眼睛,盯着胡七裝滿茫然的眸子。
“她竟然還不知道?”魔尊一挑眉梢,微微詫異,眸中閃過寒光,“露兒,你還真是隱忍偉大啊。”
胡七撲閃幾下眼睛,魔尊這是什麼意思。
赤露是對她動了凡心?
胡七訥然轉頭看向赤露,赤露緊抿唇線,並未反駁,耳根子卻有點微微發紅。
“可是義父,”赤露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我要殺你,並非是因為她。我只是不想再看你無端殺生,屠滅人間了。”
“他們都是骯髒污濁之人,他們理應死去!”魔尊說得有些激動,額角暴起青筋。
赤露沉了沉眸子,啞聲道:“可這世上哪有天然純凈之人?除了剛出生的孩童,這世間萬物皆有慾念。義父,你這是要殺光這世上的所有人。”
魔尊忽然仰天長笑起來,他的笑聲響破天際,讓胡七后脊發涼。
“誰說這世上沒有天然純凈之人?”魔尊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曾經的你便是天然純凈。我之所以把你撿回家,收你做義子,便是因為對你的淳然質樸產生了憐憫之心。”
說著,魔尊搖了搖頭,嘆息道:“你現在既然如此恨我,當初又為何要復活我?”
“義父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恩情我花了一千八百年還清,”赤露說得一本正經,“我也並非恨義父,我只是站在蒼生的視角,覺得義父不該活下去。恩是恩,債是債,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胡七聽着,動了動眉心,心覺不可思議。
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赤露是個這麼教條的人。不過話說回來,赤露答應她的事情,無論他有何目的,似乎都做到了。
淳然質樸。
要是在從前,她怎麼都不會想到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赤露。現在,倒是有些合適。
魔尊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動了惻隱之心。
“露兒,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能殺了這狐狸,我便饒你一命。”魔尊眼裏露出悲憫的神思,彷彿自己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胡七心裏“咯噔”一下。
殺了她,到底有什麼好處。
赤露默了默,攥緊拳頭,垂眼道:“我並未向義父求饒。”
胡七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這怎麼打。
魔尊現在恢復了神智,又取回了自己的另一幅魂魄,可以說無論他現在想殺誰,都只會揮動手指的事情。
胡七額頭冒冷汗,腦袋裏快速思考着。
只聽身旁響起一個男聲:“此事和胡七無關,義父若要和我決一死戰,我會奉陪到底。”
赤露說得恭敬,語氣淡然,彷彿已經置生死於度外。
想必他早就做下了必死的打算。
可他這番話,倒是讓胡七心生愧疚。
可胡七轉念一想,自己現在除了和魔尊打一架,也沒什麼別的選擇了。她本打算和赤露放手一搏,封印了魔尊之後還能榮歸故里,想必六界也不會追究她私自盜殘魂。可現在,她和赤露算是同夥,無論她回到哪裏,應該都是一個無家可歸的狀態。
魔尊眯起眼睛,聞言笑道:“露兒,你這一身功法全部由我親傳。我要殺你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你自己算算,你和我打到底有幾分勝算?哦對,這隻狐狸我是絕對不會放給過它的。”
“我也無需魔尊憐愛,”胡七揚聲道,“魔尊要打就連同我一塊打吧。”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
胡七心一沉,拉了拉赤露的袖子,與他對視一眼。隨後,兩人頗有默契地飛身後退,在霧山山頂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場面。
胡七警覺地看着魔尊,把原本插在地上的龍吟劍喚回手心。龍吟劍寒光四射,在胡七手上躁動不安。不知為何,龍吟劍似乎比胡七更想和魔尊打一架,在胡七的手上蠢蠢欲動。
常青鍛的劍,向來有靈氣。
魔尊也注意到胡七手中的劍,揚聲道:“你手中那把劍,應該是出自黎族唯一的後人之手吧?要說當年,黎族百姓還真是個個都十分有血性,可惜啊……現在回想,我或許應該多留幾個黎族人,用來馴獸鍛鐵的。”
胡七攥緊了劍,恨不得把牙齒咬碎。這個狗東西,怎麼敢拿常青的族人開玩笑?
胡七默念至陽真火心訣,眼睛一下子變得赤紅,她身後六尾乍然顯現,六條尾巴高高豎起,尾巴周圍燃起淡藍的火焰。藍色火焰也從胡七的手心竄出,包裹住龍吟劍。
“居然和雲姬同修至陽真火……”魔尊眼裏閃過一絲驚愕,隨後他看向赤露,不掩殺意。
胡七一挑眉梢,目光穿過山巔之風落到魔尊身上,眼裏滿是挑釁。
這一次,她決定要好好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