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生祭九黎壺
胡七猛地轉頭看向赤露,眼裏閃過愕然之色。
他早做好了準備了,他在給自己解開生死咒的時候,就已經決心要生祭九黎壺。
赤露並未感受到胡七的目光,他仍是垂着眼睛,一臉虔誠地沉聲念咒。
「赤露!」胡七一聲怒吼,打斷圈內施法的男人。她一邊連連回頭,一邊躲避魔尊的攻擊,卻不再把魔尊往圈裏引。
赤露抬眼看着她,眼中有無奈,口中咒訣卻是不停。只見他身前的九黎壺微微晃動,壺身上的血符隱隱發亮。
訣成,咒起。
赤露在地面上所畫的圓圈,發出淡淡的光芒。
結界之外,天色朦朧,太陽還在發揮出最後一絲餘溫。
赤露一身玄衣,膚白勝雪。他身披朦朧的黃昏之色,站立於天地之間,巨大又渺小。他雙手合十,神色淡然,看着與魔尊纏鬥的胡七,不禁皺了皺眉頭。
「胡七,把義父引過來。」赤露開口,帶着命令的口吻。
胡七感覺血氣全都湧上了大腦,她對着魔尊揮劍,劍影翻飛,劍氣所過之處,滾燙灼心。
「你沒有別的法子了嗎?」胡七眼圈紅紅,咬緊了牙根。
她看着面前這個出手狠厲的幼童,圓頭圓腦,身形矮小。
憑什麼,憑什麼想要封印十惡不赦的魔尊,需要以命相抵?
胡七想着,心裏越發地為赤露感到不甘心。
「小七,不要任性,」赤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卻又淺淺道,「人各有命,這便是我的命。」
「還輪不到你說我任性,還有」胡七冷哼一聲,她氣喘吁吁地回看一眼,「你的命,還他媽長着。」
她也不知道為何,明明赤露與她有那麼多糾葛,她半生的大部分痛苦亦是來源於他,若是從前,她興許會想要將他千刀萬剮。
可她現在偏偏不想讓他死。
她不想讓他生祭九黎壺,她想讓他活着。
空中的兩縷魂魄幾乎徹底融合,那魂魄圍繞着半空中的龍心遊走,龍心亮着赤紅的光,緩慢地跳動着。
「胡七!」赤露的聲音里已經帶着怒意,「快來不及了!」
太陽即將徹底落山,胡七一邊應付魔尊,大腦一邊飛速地運轉。她和魔尊從地上打到天上,從山巔的這端打到那端,可她就是不將魔尊引入赤露所畫的圓圈之內。
絕對有其他辦法。
胡七大口地喘息着,她眼睛猩紅,緊緊地咬住下唇。
忽然,一個憑空地出現的力,勾住胡七的手臂,將她猛地向後拉扯。胡七努力鉤住腳下的土地,死死地站立在原地,卻還是不敵那力氣。
赤露沉着眸子,低聲捻訣。
胡七被拖拽到圓圈的邊緣時,再次平盡全力站定住,她把龍吟劍***地面,握緊劍柄的手,骨節發白。
魔尊就跟在胡七身後,仍舊是木偶一般沒有感情,沒有意識。只見他一個手劍就要朝着胡七劈來,胡七偏身閃躲,肩膀上被手劍的劍氣劃出一道血口。
而魔尊這一躍,恰好躍入赤露所設的圓圈之內。
胡七顧不上肩頭的傷口,想要衝進圓圈把魔尊抓出來。
剎那間,地動山搖。九黎壺開始劇烈地晃動,瓶身上血符發出眩目的光芒,壺蓋忽然打開,一股衝天熱氣便彌散出來。半空中的魂魄似乎感受到了恐懼,在結界之內亂竄起來。
胡七被晃得跌坐在地上,她看見赤露眼中的決絕,連滾帶爬地站起來。
她想跑到赤露身邊,只見地上的九黎壺飛到半空,壺口裏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把空中亂竄的魂魄抓回壺中。
而魔尊的肉身,也在魂魄被抓回去的下一秒,徹底倒在地上。他睜大着雙眼,面無表情,像是一具屍體。
胡七眼睜睜地看着那魂魄被吸入九黎壺中,九黎壺合上了壺蓋,搖晃着壺身緩緩落回地面。漫天的熱氣漸漸消散,地上圓圈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夜幕降臨,天色徹底昏暗下來。
胡七大腦一片空白,魔尊的魂魄這是已經被封印了嗎?那赤露……
她驀地抬頭看向赤露,夜色中,兩人目光相接。
影影綽綽的月光灑落在赤露身上,他站得筆直,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眸子倒是亮亮的。
忽然,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膝激蕩起煙塵陣陣。
胡七踉踉蹌蹌地衝過去,她蹲在赤露身前,扶住他的雙肩,焦急道:「你可有事?」
赤露獃獃地看着地面,神思恍惚。他雙手撐住地面,指尖扣進泥土當中,搖頭道:「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
「什麼?」胡七沒聽懂他的話。
現在魔尊被封印,但是赤露還好好地站在這裏。胡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卻隱隱的松下一口氣。
赤露顫抖着蒼白的薄唇,低聲喃喃道:「我此刻本應獻祭,可我為何還在這裏?吾以吾身祭九黎……沒錯,咒訣不會錯……」
「這不是好事嗎!」胡七搖了搖赤露的肩膀,「魔尊被封印,你也還活着,這難道不是再好不過嗎?」
赤露緩緩抬起頭,他的喉嚨滾動一下,失神地看着胡七:「恐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上古神器,最是守契約。
他的目光越過胡七的肩頭,看向胡七身後的九黎壺,呼吸急促。
胡七也轉過頭去,只見九黎壺忽然開始晃動,壺身上的血符又開始隱隱發亮。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九黎壺的異動,下意識地感到頭皮發麻。
「你快走。」赤露說著,他直起身子,揮手打開原本封住山巔的結界。
外界的風呼呼的吹來,掀起地面飛沙走石。
胡七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九黎壺。她的手臂忽然被捏住,整個人猛地被提起。赤露粗暴地拎着她,把她往山巔邊緣送去。
「你趕緊走,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赤露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眼裏滿是懼色。
胡七從沒見過赤露這樣害怕的模樣。
她還有些恍惚,「欻」地從赤露手裏掙脫開來。忽然,兩人身後猛地竄出一道光,九黎壺鏗鏘落地,伴着活動骨骼的聲音。
「你們這是要去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