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教主22
特殊的眼睛。
提起這個,在咒術界,任誰第一時間都會想到五條家的六眼。
織田愛以繃帶蒙眼很可能也是和她的術式或能力有關。
夏油傑睜大了眼睛,罕見的露出了空白之色。
淚水凝成的珍珠折射光線。
墜落在地上的同時,少女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燦金色的眼眸。
只會讓人聯想到光明、日輝……一切明亮閃耀的事物。
是徹底的無法言喻的美麗雙眼。
但在看見這雙眼睛的一瞬間,所有人的大腦都卡機了,陷入一種直白的震撼中。
*
清水憐奈和她的兩個同伴的心臟重重一跳。
她們曾見過這雙金瞳。
是祂!
是金瞳天使!
*
清水憐奈很喜歡鄰居家的河梨姐姐。
因為這位大姐姐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某一天。
“鄰居家的那個大的成年要搬走了。”
飯桌上,嬸嬸以微妙的語氣說起這件事。
她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畢竟鄰居太太做得已經很好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妥帖的繼母。河梨能自覺搬走也算是皆大歡喜吧。畢竟都成年了呢。”
憐奈低頭吃飯。
叔叔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
憐奈知道嬸嬸是意有所指。
她沒有別的親人了,所以儘管很不樂意,他們仍舊只能收留她。
嬸嬸是把話擺在明面上,而叔叔也未必沒有這麼想。他只是任由嬸嬸發作而已。
憐奈在廚房洗碗時,隔着窗子看見了河梨姐的身影。
她提着簡單的行禮。
隔壁太太——那位繼母面帶和藹的笑意,嘴上說著:“哎呀河梨,我知道年輕人總迫不及待的想要獨立證明自己,所以我們這些長輩也不好攔你。但是呢,家裏總會留着你落腳的地方的。”
一番話說得真像那麼回事。
河梨回答:“太太,您該開心才是。我搬走了,雜貨間再不用放我的床了,總算能多放些東西。您也不用再每天抱怨雜貨間太小了。所以,請務必不要顧念我。”
簡單一句話,就像一巴掌扇到了對面的臉上。
住在附近稍微有點心眼的都知道這家是怎麼回事。
周圍傳來幾聲悶笑。
鄰居太太表情一下子就扭曲了。
“你、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麼呢!”
河梨不卑不亢,語氣很平和:“當然,順帶一提。您之前到處傳揚說我勾搭上了一位富家公子,這是假的。不過,您丈夫最近倒是經常出入柏青哥的店。這是真的。”
“你、你——”
鄰居太太是真的慌了。
她那個丈夫是什麼德性,枕邊人比別人知道得更清楚。
他不是說他不會賭了嗎?!
河梨輕輕嘆氣:“太太,好自為之吧。再見。”
河梨提着她簡單的行禮,就這麼離開了。
誰都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
——帥呆了!
憐奈透過玻璃,目送河梨姐的遠去,纖薄的背影卻又一種堅定而坦蕩的力量。
憐奈眼睛發光的想着,她也能這樣嗎?
此後數年,她再未見過河梨姐姐。
直到她為了學費四處打工時,又遇見了河梨姐。
河梨姐……似乎經歷了什麼,比她記憶里的河梨姐要沉默一些。但仍舊那麼好。
她給她介紹了可靠的工作。而且還借給了她一筆應急的錢。
憐奈沒有追問河梨姐遇到了什麼事。
這世間的不幸太多了,但她們總要向前看。
日子一天天過去。
某一天,她去找河梨姐還錢,聽她同事說,河梨姐先走了。走了沒多久。
憐奈便順着指路的方向追上去。
在黃昏燦爛的小山坡上,翠綠小草也好像鑲嵌了金邊。
憐奈卻沒有看見河梨姐的身影。
她納悶的東看西看,忽然瞥見了一道身影。
……一個穿着和服的男性。
臉上掛着詭異到令她心悸的笑容,憐奈下意識藏了起來。
她微微顫抖着,潛意識瘋狂預警,她又隱約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熟悉?
憐奈仔細想了許久,終於靈光一閃,想起多年前河梨姐搬離前,她曾無意間見過一張合照,是河梨姐和她男朋友的照片。
憐奈睜大眼睛。
河梨姐的……前男友?
當然是前男友,不然為什麼河梨姐再不曾提起他?
他、他從哪裏冒出來的?
等人離開,憐奈連忙上前查看。
什麼都沒看見。
直到某一刻,她隱約感覺有什麼罩子打開了一般的感覺。
她在河邊只發現了一條手鏈,是河梨從不離身之物。
從那之後,河梨姐就失去了蹤跡。
她幾次報警都不了了之。
憐奈敏銳地察覺河梨姐失蹤背後的水很深。
要淌嗎?當然。
憐奈按捺住心情,開始嘗試自己調查此事。
她懷疑……河梨姐的失蹤與她的前男友有關。
憐奈一邊學習工作,一邊從前男友為插入口,悄悄查探。
終於,她在一家高端餐廳工作時,從客人口中聽見了渡邊建南的名字。
同時,她也被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咒術師?
憐奈不懂。
但她第一時間聯想到——不是普通人所為,而是這所謂的咒術師所為……是不是就可以解釋了為什麼河梨姐失蹤得徹徹底底,沒有一絲一毫痕迹?
憐奈更謹慎更小心的探查。
終於被她摸到了黑街的門路。
詛咒師?
詛咒師又如何?只要能讓她查清真相。
據說,渡邊建南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准一級咒術師。但是提到他名字的人對他都十分不屑。
“瞧他的張狂樣?聽說咒靈操使已經出現了……他充其量只是個殘廢。”
憐奈不關心咒術界也不關心咒術師。她只關心河梨姐的下落和真相。
終於,她攢下了一筆錢,她的所有積蓄和獎學金,她請了詛咒師前去調查。
但她還是低估了這些渣滓。雇傭的詛咒師給了她調查結果。
河梨姐當年誕下了一名女嬰……河梨姐的孩子沒有死!!!
那為什麼——
詛咒師古怪的笑了笑:“咒術嘛,有一些咒術是挺殘忍和瘋狂的……”
“而且有好天賦的孩子,對於一些家族並不易得呢。”
憐奈愣住,她幾乎立刻明白了一件事——當年是這個賤男處心積慮,那麼河梨姐的失蹤也絕對是他的算計謀划!
她只問:“如果要殺了他,你要多少錢?”
“那可是小姐你付不起的價格。”詛咒師笑了一下,“而且一個有背景的准一級,可不是我們這些單打獨鬥的能平白無故就為敵的。”
隨後,詛咒師反手就把她賣給了別的組織。
……她低估了這些傢伙。
憐奈和幾名女性一同關押在一座教堂的地下。
聖光教堂,看上去只是個普通宗教,實則和黑街的大組織緊密相關。
教堂既是他們洗錢的場所,也是他們某些行動的翼護。
聖光教堂信仰的是太陽,他們相信太陽能給予他們力量。
憐奈才從一個牢房的女孩子們口中更深入的了解了咒術界。
也了解了為什麼要抓她們。
咒力……
那麼,河梨姐也是同樣的原因才會被盯上的嗎?
憐奈並沒有放棄自救,她和其他女孩子齊心協力的準備自救。
但很快,她們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被送到了枯山上作為祭品。
也就是那一天……
憐奈第一次真正看見了咒靈。
數不盡、鋪天蓋地的咒靈,扭曲、醜陋、污濁之中,她卻看見了旭日初升……
雪白聖潔的雙翼,神聖璀璨的金瞳,華麗耀眼的冠冕。
神……
是太陽。
是天使。
是神祇。
是聖光天使。
聖光為冠冕,日輝為衣袍。
焚盡污穢,光明朗照。
聖光教堂的信徒們全都狂熱到幾似癲狂般匍匐在地上。
他們祈禱,他們跪求。
然後,他們隨着這漫山遍野的咒靈一同在普照眾生的日輝中焚燒殆盡。
憐奈同樣感覺到了日輝的灼燒,但這種灼燒並不那麼痛苦。
她好像被陽光包容着,又好像被太陽照透。
一時連靈魂都暖洋洋的,就像被洗凈了一般。
無論性別,無論貧富,無論強弱,太陽總是公平的照在每個人身上。
惡者死,善者活。
天使並未停留。
祭壇上,只剩下她們這批祭品,
她們跌跌撞撞的共同扶着彼此站起來,眼睛發亮。
——她們自由了。
隨後她們慎重的躲起來,過幾天,傳來了黑街被搗毀的消息。
憐奈她們冒險去黑街一探。
這種感覺……
像是陽光的感覺。
是那位金瞳天使!
絕對沒錯!
……
絕對沒錯。
是她!
是祂!
如果是她,就算河梨姐已經變成了咒靈,但她相信她一定會給予公正的裁決。
河梨姐一定會沒事的!
憐奈睜大眼睛,淚水流了出來。她用力的抹去了眼淚。
*
太陽所到之處,是光明,是生機,是熾熱,也是考驗。
夏油傑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緒。
接下來他意識到自己就像融入了陽光中,在融化。
他的咒力在迅速削減。
而領域在消散。
這雙眼睛、這雙眼睛……
莫不是真的是太陽?!
夏油傑莫名想起悟所說的“超級亮的小太陽”。
總監會文件,代號“日輝”。
夏油傑心想,沒錯了,是她。
總監會的代號錯了,不是日輝。不僅是日輝而已。
是……太陽。
一寸一縷光輝如何能與太陽相較?
是小太陽啊。
*
比起夏油傑等人,領域內的其他人雖然灼燒得難受,但或許是他們都是小錯,而且並未直視這雙金瞳,咒力眨眼消散得乾乾淨淨,但……好歹命抱住了。
這群倒霉的被捲入領域的部分詛咒師和面具人徹底忘記了不久前還彼此對立,癱軟在地上。
這種太陽的焚,是靈魂里的。
他們冥冥中明確的感覺到……
他們曾做下的每一件能讓靈魂變色的事情如今都化作了火焰燃燒着靈魂。
他們默默縮成一團。
而此時。
領域褪去。
他們出現在陌生的地方。
有個面具人低呼:“西拍賣廳。”
而西拍賣廳中。
所有對峙的人都看見了特級咒靈的生得領域是如何平緩的消散,領域中的人出現在對峙的中心。
只是寥寥數人。
天與暴君?咒靈操使?
乃至那三個拍品……都不那麼要緊了。
他們直視了……一雙燦金眼眸。
就像太陽照進了地下負四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