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在酒店內找了一圈沒見着人影,宋清堯跑到酒店的值班台,向工作人員描述林壑的長相,問他們是否有看見。
值班的男生表示並未看到,倒是旁邊在整理資料即將下班的女生說:“我有看到你說的那個人,他個子很高,還穿着你們比賽的衣服對吧?”
“對!”宋清堯立刻點頭,再開口時還因為喘氣太急嗆咳了一下,“有看到他去哪了嗎?”
“我沒跟他說過話,不確定他去哪了。”女生見宋清堯很着急的樣子,便繞出來為他指了個方向,“我們酒店就在海邊,你出去右轉是沙灘,左轉是往植物園的山上走。這麼晚了山上沒什麼能見度,他應該不會上去,你到海邊看看?”
“對,你去海邊找找吧,”男生也附和道,“很多客人晚上都通宵待在海邊。”
謝過他倆,宋清堯大步跨着向上的台階離開酒店大門,出去后跑了一百多米就看到了沙灘。
月光皎皎,海面上的夜不算黑,沙灘邊的步行道上也亮着不擾人的路燈。宋清堯沿着海岸走,現在還不到十二點,海邊三三兩兩聚着看海的人,他焦慮地尋着,終於在右側人煙稀少的燈塔右邊找到了林壑。
那個人仰卧在沙灘上,翹着二郎腿將雙手枕在腦後。聽到身邊有人靠近的喘氣聲,林壑動了動眼皮,睜開眼時看到宋清堯雙手撐着膝蓋,俯視自己的臉。
不遠處有一盞路燈,微弱的光線透進二人之間,林壑抬起手,指尖輕撫過宋清堯的下巴,帶走了一滴汗水。
“怎麼跑出來了?”林壑問道,嗓音有些啞,語氣卻沒聽出異樣。
宋清堯握住他伸來的手,坐下後轉頭看着他:“手機為什麼關機?”
林壑仍舊躺着不動,還晃了晃翹起的那條腿,笑道:“找不到我擔心了?”
宋清堯蹙起眉。
剛才站在二樓聽到林院長和他夫人的部分談話,宋清堯知道林壑是在跟院長夫婦吵完架出來的。
如果是之前,他會等着林壑想說的時候再說。現在明白了林壑常掛在嘴邊的“沒有家”有着怎樣的含義后,他無法再等下去了。
俯下身,宋清堯吻住了林壑的嘴唇。
不遠處的燈塔石灘上坐着對年輕情侶,笑鬧聲乘着海風與海浪,不時會撞進耳朵里。不過此刻的林壑已經聽不見了,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人身上,全在這個人主動吻他的舉動上。
將宋清堯擁入懷中,林壑翻身背對着那兩人的方向,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宋清堯。
突然倒在沙地上,宋清堯也顧不得沙子沾了滿身的狼狽,抬手勾住林壑的脖子,只顧繼續親吻。
林壑滿足着他,兩個人在天幕下激動地向對方索取,將身下的沙地碾出一片不平整的痕迹。宋清堯從未在清醒的狀態下如此失控過,林壑心頭震蕩,好在沒失去理智,懂得在彼此的慾望被點燃時剎住車,抱着他一同冷靜。
宋清堯的頭有些昏,腦海深處聽到了像心跳的耳鳴聲。他抱緊林壑的腰,嘴唇貼在林壑頸側的脈搏上。隔着一層皮膚,那裏明顯的跳動輕觸着唇瓣,提醒着他林壑與他的反應一樣,這個人也在因他而衝動。
“怎麼突然這麼主動了?”
林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同時聽到的還有浪花拍打到岸邊的聲音。宋清堯睜開眼睛,從林壑的肩頭看向夜幕深邃的天空,視野的盡頭有一顆微明的星子,他盯着它,輕聲說:“我聽到林院和他夫人說的話了。”
眼睛旁邊的喉結動了動,宋清堯的注意力又回到林壑身上。他親吻林壑的喉結,林壑低下頭來看他,兩人的目光相觸在一起,隨後林壑先移開視線,用下巴抵着他的頭頂。
“我都知道了,”他在海浪的‘沙沙’聲中低語,“為什麼你會說自己沒有家。”
纏緊臂彎里的人,宋清堯抬頭去看林壑的臉:“跟我說說吧,你小時候的事。”
抱着他的人沒有動,任憑他一直仰着頭,也夠不到林壑不肯低下來的視線。
時間在浪花重複的拍打聲中不斷流逝,林壑始終閉口不語,宋清堯等不下去了,鬆開一條手臂按住林壑的後腦,強迫他低下頭看着自己。
“林壑,你是不是還把我當外人?”
林壑的瞳孔在幽暗的夜色下看不太清,但他回答了宋清堯這個問題:“不是我要把你當外人,是你還不肯把我放進心裏。”
林壑的語氣淡淡的,說完又想用下巴困住他的視野。宋清堯再次施力按林壑的後腦,在視線重新對上時脫口道:“我只是不習慣說那句話。”
沒有去提這樣的習慣源自上一段感情,宋清堯只想讓林壑別再誤會他:“我以為都在一起了,你會懂我的意思。”
他的聲音被不遠處傳來的大笑聲撞得有些破碎,林壑聽清了,仍是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懂,你只跟我說了試試,試到現在也沒說怎麼樣,我怎麼知道你是習慣還是喜歡。”
摟在腰間的臂膀鬆開了,林壑翻了個身,背對他躺着。宋清堯沉默片刻,手指伸過去捏住林壑的T恤下擺,靠到臉旁邊看他負氣閉眼的樣子,心間一片柔軟。
瞥了眼石灘上並未發現他們動靜的那對情侶,宋清堯將手臂繞到林壑腰間抱住,貼在這人耳畔低語:“那我現在說,我……”
後面的幾個字宋清堯故意不發出聲,偏這時有一波海浪卷到岸邊,林壑以為是被海浪聲蓋住了,急忙翻身抓着他的手腕:“後面的話我沒聽清!”
看林壑一下就着急起來的樣子,宋清堯忍不住笑了,這次很認真地看着他說了一遍。
昏暗的路燈下有兩隻飛蛾在交纏共舞,月亮旁邊的一顆星子害羞地閃了一下,世界像是被這句告白輕輕撥動了弦,連遠方海面上的貨輪都發出了震蕩人心的汽笛聲。
林壑盯着宋清堯的眼睛,嘴角情不自禁揚起:“學長,再說一次。”
宋清堯如他所願,話音剛落就被他壓在沙地上迫不及待地接吻。這一次的情*涌動得更激烈,也終於驚動了那對情侶。
宋清堯躲在林壑懷中喘氣,羞恥心後知後覺地澆了滿臉,他卻不覺得懊惱,只覺得緊張又刺激,手指擰着林壑的T恤前襟,注意力卻無法從彼此緊貼的某一處移開。
很熱,他喘着粗氣,被汗浸濕的衣褲存在感越來越強烈。
海邊的夏夜並不比白天涼快到哪去,如果是在酒店房間裏就好了。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他聽到林壑說:“去海里待一會兒吧。”
夜幕掩去了他脹紅的臉色,兩人脫掉T恤,一起穿着運動褲下水。冰涼的海水淹沒到腰際時,體內的燥熱終於緩解了些,宋清堯又往海中走了幾步。林壑跟在他身後,等海水撫過他胸前的殷紅時,林壑從身後摟緊他,張口咬住他的耳垂。
海浪乘着風在胸口擺盪,腰間迎來一陣酥麻,宋清堯望着遠方深沉而無邊的夜色,覺得自己彷彿也被融進了這一片天幕里。不過很快的,他就無法看清海天交接的那一線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右耳上。
林壑很喜歡咬他的耳朵,不是用力撕咬,而是用牙齒細細碾磨,再用舌頭逗弄,每每逼到他戰慄不止時還要調笑兩句。
他撐着環在腰間的臂膀,如濃墨般深邃的海水遮蔽了向下的視野,一聲低吟卻被不斷湧來的海浪擠出喉嚨。他抬手去摸林壑的頭髮,喘着氣說:“停一下……”
林壑鬆開手,海水的浮力將他的身體微微托起,無法再站穩的雙腳失去了平衡,他轉過身抱住林壑的脖子,兩人在蒼穹之下對視。
遠處的海霧漸漸瀰漫開來,夜色比剛才更濃,就連月亮都帶着害羞的星子躲進雲層深處。林壑凝視着他的眼眸,目光從挺翹的鼻樑落到他被蹂躪得有些腫的唇肉上,感受着他拂過自己臉上的急促呼吸,林壑偏過頭,再次含住了那雙唇。
回到岸邊時,宋清堯腿軟得差點跪在了沙灘上。
在海里泡了許久,哪怕沒做劇烈運動體力也消耗得厲害。林壑也很累,扶着他的腋下一起躺倒休息,氣喘勻后翻身靠近他,問道:“回去吧?”
宋清堯的胸口還在明顯地起伏,兩人濕漉漉的身體都沾滿了沙子,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他點點頭,在林壑的攙扶下站起來,隨意套上衣服便往酒店方向走去。
進房間后,林壑和他一起洗澡,在莫吉托蒼蘭的香氣中將彼此被壓下去的衝動狠狠發泄出來。洗完后又覺得餓了,林壑打給酒店前台,點了蚵仔煎與沙茶麵等小吃。聽前台說有青島啤酒,他要了半打冰的。
酒店的廚房動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鐘便將他們點的東西送來了。兩人坐在沙發上吃着,結束后都不想動了,宋清堯靠在沙發背上,林壑躺在他的大腿上,仰頭對着他。
宋清堯垂下眼眸,兩人無聲地看着彼此,一會兒后林壑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小腹上:“剛才的事你還想不想聽?”
指尖插進林壑的髮絲里,宋清堯用輕撫頭皮的方式讓林壑放鬆下來:“我一直在等你說。”
閉眼享受了片刻,林壑開口道:“其實我覺得說出來很丟臉,畢竟是小時候的事了。”
“沒什麼好丟臉的,”宋清堯寬慰着他,“那時候幾歲?”
“六歲,那年他們剛離婚。”林壑轉過臉仰望着宋清堯,“我已經記不清細節了,醫生說可能是年紀太小打擊太大導致的,這樣也好。”
眉心微微擰起,宋清堯的另一隻手放到林壑的臉上輕撫着:“那把記得的都跟我說說。”
感受着他指間的溫柔,林壑勾了勾嘴角:“你再說一次喜歡我就說。”
林壑的本意只想活躍一下氣氛,順便占點口頭便宜逗逗宋清堯。結果宋清堯俯下身,先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接着看着他的眼睛又說了一次。
沒想到宋清堯會這麼在意自己的過去,林壑又有了那種心臟被輕輕的,穩穩地托住的感覺。
牽住宋清堯的右手,林壑閉上眼睛,像在回憶那段過去一樣沉聲道來:“他們兩個離婚後,我爸也想要我的撫養權,所以他們經常會在電話里吵架。”
“那次我媽帶我去鹿特丹,當時在中轉我爸又打來了。我媽光顧着和他吵,沒發現有人給我聞了東西,我就跟人家走了。”
“後來呢?”宋清堯緊張地問。
“後來,”林壑停頓了下,“後來記不清被賣到哪裏,過了大半年被警察救了。但是那時候已經不會說話了,也記不得以前的事。”
嘴角又向上挑着,林壑沒有睜開眼,僅是神色間添了幾分嘲諷的意味:“警察把我送到當地的福利院,我就在那邊住下了,一直到有人想收養我,意外查到了我的國籍和戶口才聯繫上我媽。”
林壑的嘴角凝着笑容,睫毛卻不受控制在抖。看着他臉上兩種矛盾的情緒,宋清堯的胸口像是被一塊沉甸甸的大石壓着,很想說些話來安慰他,又明白一切的語言在這一刻都顯得無力,只好牽緊了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林壑感覺到了,睜開眼睛看着他。
“學長,如果你是我,你還會覺得自己有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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