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海選的場地在市體育館的羽毛球館內,醫院包下了一整天時間,宣傳辦拉着橫幅,現場還發了醒目的加油頭帶。
從上午八點開始一直到下午六點,各科室挑選出來的員工們按照抽籤上場的順序,陸續比拼出半決賽的名單。
林壑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后愈發得心應手了,與宋清堯搭配互補,他藉著身高優勢守前面攔截短球,宋清堯站後方負責全場。二人輕鬆過關斬將,海選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績。
紀芹也當仁不讓,拿下了女子組的冠軍,至於男子單打和女子雙打組則在中途被刷下去了。
距離下次比賽還有大半個月,宋清堯以為能喘口氣,結果林壑對自己在海選的表現並不滿意,這半個月鍛煉得比之前更勤快,除了每天花一個小時跟他配合練習之外,還泡在健身房裏做針對性的提升鍛煉。
宋清堯沒林壑精力那麼好,而且他還有繁重的副主任工作任務,好在累的時間也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半決賽日期。
這天風和日麗,層層雲朵像畫在蔚藍天幕下的棉花糖。他們駕車去了醫院,三十幾位參賽的醫護人員都穿着這次比賽定製的白T恤和深藍色運動褲,集合后坐上院門口的大巴,出發前往郵輪中心碼頭。
參與半決賽的員工們男女各半,即便來自不同的部門,多少也認得彼此。路上有人聽歌有人看片看書,更有人分享零食八卦。宋清堯連着兩晚都沒睡夠,一上車就戴着耳塞眼罩補眠,看他睡着後腦袋抵着窗戶不時晃動的樣子,林壑將他的頭撥到自己肩上靠着。這個舉動被隔壁座位的紀芹看到了,林壑把食指伸到嘴唇上按住,做了個安靜的動作。
紀芹遲疑了,總覺得林壑此舉有些怪,後來發現他又抬起胳膊將宋清堯抱在懷裏來穩住身體的搖晃,總算反應了過來。
一連在腦海中問了三句不會吧!紀芹好不容易挨到下車,趁着宋清堯去跟其他同事說話的空隙把林壑拉到一邊,小聲問道:“林醫生,你是不是對宋宋……”
在不確定的情況下,紀芹不好暴露宋清堯的性取向,說話就顯得支支吾吾。林壑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想着她知道宋清堯和楊霆巍的事,便承認道:“他現在是我的人。”
“啊?!”紀芹目瞪口呆,“什麼時候的事啊!”
林壑笑道:“在青島的時候就是了。”
這話讓紀芹想起了宋清堯生日那一晚,在酒吧撞見楊霆巍出軌時林壑就在自己身後。所以是從那一晚開始,他們兩個就——
不等紀芹細想下去,林壑拿起運動褲側邊紐扣扣住的棒球帽,往腦袋上一戴,提醒道:“他還不想讓別人知道,記得別說出去。”
進入郵輪中心,眾人排隊驗票過閘,坐上渡輪后,不少人都聚集到船艙兩側的走道上看風景,林壑陪着宋清堯坐在位置上,望着兩邊的海面道:“學長,你是不是經常上鼓浪嶼?”
宋清堯低頭看着手機,聞言便抬起臉來:“不算經常,一年來一兩次。”
“那你來的時候都喜歡逛哪些地方?”
“鼓浪嶼沒什麼可逛的,”宋清堯回憶着,“就日光岩和沙灘看日出日落很美,還有兩個地方的鳳凰樹開花時也很好看。”
趁着周圍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的風景上,林壑靠近他低語:“那今晚你陪我看日落,明早我陪你看日出。”
宋清堯笑着提醒他:“來不及的,半決賽都安排到晚上七點多了。”
“到時候看看吧。”林壑無所謂地靠在椅背上,“別人比賽的時候我們沒必要一直傻待着。”
這倒是,宋清堯沒有再說什麼,繼續低頭回消息。林壑瞥了眼他的屏幕,看他是在跟病患家屬溝通,便起身走到外側的走廊上吹海風。
周圍的同事們有不少都拿出手機來拍照錄製視頻,林壑想到了他們在青島的那趟旅行。也不知道下次跟宋清堯一起單獨旅行是什麼時候,雖說短時間內不太可能,但也可以規劃起來了。
在奧帆中心的那個傍晚,他曾說過以後有機會帶宋清堯玩帆船,而湯碧雲送他的那架單桅帆船一直放在俱樂部保養,所以他可以跟宋清堯規劃一下回鹿特丹的事,找一個適合出海的季節,他們一同徜徉在漫無邊際的海面上。
美好的思緒被海風逐漸吹散,林壑靠在護欄前凝望着藍天大海,偶爾回頭看一眼,視線總能捕捉到喜歡的人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回消息的身影。耳畔充斥着喧鬧的說話聲與馬達聲,他卻不覺得聒噪,反而有種難言的舒適與自在感。
從郵輪中心到鼓浪嶼差不多要開20分鐘,還剩小半程的時候,林壑感覺到身側的手指被人碰了碰,轉頭一看,是宋清堯站在他身邊了。
抓了把被吹亂的劉海,他道:“忙完了?”
“沒有,”宋清堯看着對面的島嶼,“晚點再回。”
林壑問:“為什麼?”
外面太陽太曬,度過了最初的新鮮感后,大家紛紛回船艙吹空調了。周圍人少了許多,宋清堯便沒了顧慮,看着前面的島嶼說:“陪你看一會兒風景。”
林壑放下手,小拇指勾了勾宋清堯放在身側的小拇指,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揚。
上島后,他們一行人前往酒店。在分配住宿時採取自願原則,林壑理所當然跟宋清堯一起住雙人間。
把行李拿進房間,林壑找遙控開空調,宋清堯則打開了床邊的窗戶。
這家酒店在美華沙灘後面,建在植物園中央,整體規劃偏向熱帶度假酒店的風格,窗戶對面能看到鼓浪嶼最美的一片海灘。
吹過臉上的海風裹着熱氣,宋清堯卻不覺得悶,注意力全在遠方那一線蔚藍之上,直到身後有人靠近,胸膛貼着他的後背,手心覆上他的手背。
“好美。”林壑在他耳畔感嘆着,他滿足地應道:“嗯。”
“我是說你的背影。”林壑正經不過三秒鐘,雙手握住他的腰兩側丈量着,“學長,你是怎麼做到不運動腰也能這麼細的?”
低頭看着那雙已經繞到自己身前的手,宋清堯趕在最後一刻抓住林壑的狼爪子,轉過臉提醒他:“現在是白天。”
“我知道,”林壑靠近他唇邊,目光停留在他紅潤的唇瓣上,用氣音回答,“不會做。”
四片唇肉相貼,林壑偏過頭吻着宋清堯。被他的氣息與舉動所擾,宋清堯再沒了賞景的念頭,轉過身與他纏綿,等到停下來時已經被他抱着躺在了床上。
外面不時會傳來同事們高聲說話的動靜,林壑克制着想繼續的衝動,枕在宋清堯的胸口看着那扇打開的窗戶。宋清堯則望着天花板平復呼吸,右手扣在林壑的後腦上輕撫着,一會兒后聽到林壑說:“你說搖搖會不會想我們?”
昨晚蘇阿姨臨走前,宋清堯交代了她這兩天過來做衛生記得幫搖搖換食物和水。回憶着搖搖總是很安靜的樣子,宋清堯笑了笑,說:“明天晚上回去就知道了。”
“學長,”林壑抬起頭,下巴擱在他胸口,“你很喜歡搖搖吧?”
宋清堯點了點頭:“嗯。”
“那你喜不喜歡把搖搖帶到你身邊的那個人?”
彼此的目光交融在了一起,林壑怕錯過宋清堯的反應,專註到眼睛都不眨了。宋清堯被他這樣盯着,也猜到他在期待什麼答案,卻因為越來越緊張的心跳而沒能說出口,只能將目光移向旁邊說:“起來吃飯吧。”
林壑不動,抱着他腰的雙臂收緊了,仍保持着這個姿勢看他。在他被看得幾乎沒辦法再躺下去時,林壑又鬆手了,還從他身上起來:“我洗個臉就去吃飯。”
宋清堯撐着床墊坐起,見林壑好像無事發生一樣進了洗手間,再出來時看到他坐在床沿,林壑還提醒他:“怎麼不下來?再不去吃東西都沒有了。”
酒店有提供自助午餐,採光明亮的餐廳里隨處可見身着藍白運動服的同事們。他倆去的早,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着,宋清堯吃得心不在焉,目光總在林壑的臉上打轉。看林壑給他剝蝦姑和螃蟹,儘管那張臉上的表情沒什麼異樣,但他總覺得林壑不高興了。
叉子撥弄着盤子裏的三文魚,他尋思着要不要找個機會重提剛才的話題,身邊的椅子在這時被拉開,紀芹坐下來,問他對面的林壑:“我坐這沒意見吧?”
“沒意見,”林壑笑眯眯地回答,“你又不像你哥,你可愛多了。”
叉子一頓,宋清堯覺得這話聽着怪怪的。紀芹也一言難盡地看着林壑,視線又在他臉上轉了轉,最後端着盤子站起來:“算了,我還是不做電燈泡了。”
她去和其他的同事拼桌,宋清堯回味着她剛才的話,問道:“紀芹知道了?”
“嗯,”林壑把剝好的白煮蛋放到宋清堯盤子裏,“剛才在車上你睡不安穩,我抱着你,被她看出來了。”
被紀芹知道是早晚的事,宋清堯便沒在意,注意力仍在剛才被打斷的事情上,可惜等吃完了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開口。飯後休息了片刻,院辦主任帶着大家去沙灘的場地比賽了。
下午的半決賽緊張而激烈,所有人都很專註,一直進行到快八點了才正式結束。由於場地從平地換成了沙地,林壑不太適應,有幾個球都打出界了。不過還是拿到第五名的成績,順利進入了明天的決賽。
吃過晚飯後,眾人回到房間休息。他倆也往房間方向走去,進門時林壑的手機響了,他說了不到三句就掛斷,對宋清堯說有事出去一下。
這裏是鼓浪嶼,應該沒有林壑認識的朋友在。宋清堯問他有什麼事,他也不瞞着,說林海滄找他。
想到上次在酒店房間看到他對林海滄的態度,宋清堯溫言提醒他好好跟院長溝通,別動不動就吵架。
林壑淡淡地應了聲,轉身出去了。宋清堯走進浴室,脫掉衣褲后打量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原本想藉著今晚洗澡時跟林壑談一談,現在被林海滄打岔了,只能等睡覺之前再說。
不過在他洗完澡,上床等了兩個多小時后,林壑還沒回來。他拿起手機給林壑發微信,又過了許久依然沒動靜,打電話過去則聽到關機的提示。
林壑的手機從來沒有關機過,他看着屏幕左上方的時間,擔心林壑會不會又跟林海滄吵起來,於是換身衣服出去找,下到二樓轉角時有隱約的爭執聲傳來。
二樓的走道外面是露天大陽台,兩側有窗帘遮擋,他想過去看看怎麼回事,才走了幾步便聽到有人提林壑的名字。
腳步一頓,他看着從陽台角落露出的一截背影,聽那個盤着頭髮的女人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就問你剛才有沒說錯?”
“他小時候被拐了兩年才找回來,後來湯碧雲是怎麼小心翼翼養他的你我都看在眼裏,他連對着湯碧雲都是不耐煩的態度,又怎麼可能給你好臉色?你就別再妄想認回這個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