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神撤回了邀請

第四章 死神撤回了邀請

縣電影院的歌舞廳,迴響着快速而低沉的鼓聲,夾雜着摩擦金屬一般刺耳的樂器聲。昏暗的燈光不停地閃爍,一對對人人影在燈光下隨着音樂聲不斷的扭動。

羅媛坐在靠牆的軟座上,旁邊是上周才認識的田興。田興是縣農機站的職工,從小就在縣城長大,初中畢業后沒考上學校,招工時招到農機站,農機站送他到省機械學校培訓了一年,學習農機維修。回來后在農機站負責各鄉鎮的農機維修工作,事情不多,有閑暇時間就到舞廳跳舞或者到酒吧喝酒,由於這個原因,今年30歲了,也沒有個對象。

羅媛今年26歲,長得非常漂亮,舞跳得很好,有股仙氣,舞廳的男人都爭相請她跳。別看羅媛這麼活潑開朗,又常常在舞廳酒吧打發時光,卻至今還是孤身一人。她家是鄉下農村的,中專畢業後分配在縣農業局,工作是主管全縣果樹病蟲害防治。

上一周到舞廳跳舞,田興第一個來邀請她。田興舞技不錯,羅媛本來就是舞后,二人之舞就成了舞廳的焦點。基於此,二人這一周每晚都在舞廳度過。今晚羅媛又來到舞廳,一起來了還有她的兩個朋友,舞會結束時,已經是晚上12點了。田興提議說:“今天的舞跳得有點累,我感到肚子餓了,你們幾位有沒有同感?”

羅媛也感到餓了,就說:“你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蔡敏、劉英,你們餓不?”

見蔡敏和劉英也說餓了,田興就說:“那我們一起去吃夜宵,我請客。”

四人出了電影院,往縣政府方向走不多遠,就有一家通宵營業的夜宵店。田興顯然是經常來的客人,還沒開口,服務員就說:“哎呀,田哥來了,是到裏間吃還是在街邊吃?”

“就在街邊吃吧,這裏比裏面涼快。”

“好的,我收拾一下這張桌子,這是有涼風的地點。”

“嗯,好。搞快點哈。”

不一會,桌子就收拾乾淨。服務員問道:“田哥,要吃點什麼?”

田興拿過菜單,一邊遞給羅媛一邊說:“小羅,你看你和你朋友喜歡吃什麼?你們點,你們點完了,我再點我自己喜歡吃的。”

羅媛接過菜單,看了看,說:“我要一盤毛肚,一盤鴨胗。”說完,把菜單遞給蔡敏:“敏敏,你來點。”

萘敏沒有接菜單,說:“這裏我也熟悉的,你把菜單給劉英,我要一份鴨血,一份鴨腸。”

劉英看來是第一次來的,認真地看着菜單,服務員看劉英點菜不熟悉,就先吩咐廚下把這四樣菜先準備好。回過身來,劉英才說:“我要一份菜心,一份海帶。”

田興說:“劉英,你怎麼盡點素菜呀?”

“我不喜歡吃肉食,只喜歡蔬菜。”

“哦,是這樣啊。服務員,給我來一盤豬舌,一盤豬耳朵,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鹵牛肉,然後再來一瓶盧州大麴。”

羅媛對田興說:“我們三個都不喝酒,就你一個人喝,一大瓶是不是有點多?要不點個小瓶的吧。”

田興說:“那好,聽你的,先要個小瓶的,不夠了再點。”

服務員記剛記下,先前點的菜就已經上到了桌子上。於是,服務員把菜單交到廚房后,先到服務台拿了一小瓶二兩的盧州大麴上到桌上,同時拿來一個小的玻璃杯,把酒擰開,給田興倒上一杯,瓶子裏就只剩下一半了。

田興一會兒就把一瓶酒喝完了,又要了一瓶。到凌晨2點鐘時,大家決定散夥,各自回家。田興剛一起身,就跌了一跤。蔡敏說:“田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是沒醉,只是腳有些發軟。”

羅媛說:“你能走回去不?”

“應該可以吧。”田興說完,又勉強站起來,但是上身一直在搖晃。羅媛看見后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那就麻煩你啦。”田興含含糊糊地說。

羅媛就對劉英和蔡敏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送田興回去。”

到農機站一公里的路,由於田興行走不穩,二人走了半個小時才到。田興看了看說:“從那裏上樓,我住二樓。”

從走廊繞過,到樓梯口,羅媛右手扶着田興,左手抓着樓梯桿,一步一步把田興扶上樓去。走到二樓,田興睜眼看,對羅媛說:“最後面那間。”到門口后,田興摸出鑰匙交給羅媛,羅媛打開門,把田興送到床上。這是一個通間的房子,進門的第一間是廚房,中間是客廳,最裏間是卧室。第一個房間都有一個窗戶,窗戶對着一座小山,小山和房子中間是一片菜地。

羅媛扶田興到床上后,轉身準備回家。田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說:“小羅,你不要走,這麼晚了,就在我這裏睡吧。”

羅媛嚇了一跳,心想要壞,就說:“怎麼能在這裏睡呢,你放手,我要回去了。”

羅媛用力把手抽出來,轉身向門外走,田興見羅媛要走,起身一把將羅媛抱住,羅媛用國掙扎,田興就是不放手。羅媛心裏一急,就在田興的肩頭狠狠地咬了一口,但田興仍舊不放手,於是,羅媛說:“那你也不能強迫我啊!”

田興聽見羅媛這麼說,就鬆開了手。他一鬆手,羅媛拔腿就往外跑。田興見羅媛又跑,就去追,上身追出去,腳卻還在原地不動,身體就向地上倒去,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弧,正好抓住了羅媛右腳的褲腳邊。羅媛正在慶幸脫離險境,沒想到又被田興抓住了,見無法脫身,就說:“那你起來,答應我的條件后再說。”

田興聽見羅媛的說法,就起來問道:“什麼條件?”

“我現在口渴了,想喝水,你去給我倒點水來喝。”

田興就到廚房去,找到杯子倒好水,端着往卧室走。來到卧室,卻不見羅媛,會不會藏在床下,他放下杯子,俯身往床下看,沒有。站起身來想,卧室只有床下可以藏人,難道她從窗戶飛走了嗎?就走到窗戶去看,只見羅媛躺在菜地里,就連忙從樓梯下到一樓,繞過走廊,來到菜地,問羅媛:“小羅,你摔傷了嗎?”

羅媛說:“我感覺盆骨摔斷了,鑽心地痛,一點都不能動。”

“那我先抱你上去休息一下。”

羅媛此時不能動彈,只得由田興處理。田興把她抱到床上,越看越喜歡,就說:“小羅,我真的太喜歡你了,我來幫你脫衣服。”

羅媛說:“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能忍得下心?”

“我不管了,我是真的太喜歡你,就算死了也值得。”……

第二天早上8點鐘,田興把羅媛送到她的宿舍,田興一走,羅媛就打電話報了警。警察很快來到她宿舍,看到她的傷情很嚴重,警察先把她送到縣醫院外科治療。外科劉醫生開了檢查單,先去照片,一個小時后照片結果出來,劉醫生把片子插在燈光牆上,才看得一眼,就對許隊長說:“這個姑娘傷情非常嚴重,盆骨骨折,並有3公分的位移,整個盆骨都變形了,需要進行手術治療,這個手術我們縣醫院做不了,要到市醫院去做。”

許隊長說:“那我們安排車送去吧。”

“不行,這種傷情需要先在我們這裏做個固定,然後用救護車送。”

田興正在農機站上班,來了兩個警察,一個叫李正,一個叫文遠。李正問道:“你們哪個是田興?”

“我是。”田興回答道。

聽見田興回話,兩個警察迅速撲了過去,李正左手抓住他的右手腕,右手從他腋下穿過,向上繞,往外一轉,四個指頭勾住他的肩頭,右膝一頂他的右小腿,田興就被按翻在地。文遠掏出手銬,從背後把他雙手銬住,然後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往上一使勁,田興就被提了起來:“知道為什麼抓你嗎?”

“知道。”

11月的天氣甚是有些寒意,縣看守所在山頂上,風大,寒意更加明顯。田興正倦縮在棉絮中取暖,就聽得監舍門響,知道是來提審來了。門開后,警察喊道:“田興,律師會見。”

“到。”田興跟着警察來到會見室,只見前半間的桌子後面坐着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看見田興進來,就問道:“是田興嗎?”

“是的。”

“我是中都律師事務所的律師陳濤,受市中級人民法院指派,但任你的一審辯護人。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

“你進看守所多長時間了?”

“快3個月了。”

“進來後有沒有進行過法律學習?”

“學過的。”

“收到起訴書了嗎?”

“收到了。”

“什麼時候收到的?”

“有10多天了。”

“既然進行過法律學習,那中級人民法院一審,指定律師辯護,知道是什麼意思不?”

“知道的,可能判死刑。”

“那你對自己的行為有什麼認識?”

“我覺得確實該死。”

“怎麼該死?說來聽聽。”

“那天晚上本來沒事的,我喝醉后,羅媛送我回去,我越看她越喜歡,就想和她發生關係。她不同意,還咬了我一口,咬得很重。後來她見走不了,就哄我說要喝水,讓我去給她倒水,我去倒水回來,不見她,到窗戶邊看見她躺在下面的菜地里。我下到菜地里,才知道她為了逃跑,從窗戶跳下去摔傷了,後來我把她抱回來,就把她強姦了”

“她當時摔傷的情況,你說一下。”

“她說她可能骨折了,鑽心地痛。”

“她能動不?”

“不能動。”

“能說話是嗎?”

“是的,能說話的。”

“她說了什麼?”

“她說,你看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怎麼忍心?”

“你怎麼說?”

“我說,不管了,就是死了也願意。”

“那你現在怎麼認為?”

“我確實該死,禽獸不如,人家都傷成這樣了,我還兩次強姦了她。”

“認識到自己行為了嚴重,也算是有悔罪表現吧。不過,你這種行為,不管在任何人看來,都是極其惡劣的。我做為你的辯護人,根據法律規定,是對提出你無罪、罪輕或者從輕、減輕處罰的材料和意見。也就是說,你具有的從重、加重處罰的事實和理由,就算我明知也不能在法庭上提出來。你明白嗎?”

“我明白。”

“雖然不能在法庭上說,但是,現在在看守所只有我們兩個人時,我是可以說的,你就是個人渣,你這種趁人之危的行為,比強姦過程中致人受傷更為嚴重、更為可惡、更應當從重處罰。這話你記住,我可不怕你去投訴。”

“陳律師你說得對,我確實是人渣,對於你的評價,我服。”

審判長江雪宣佈開庭,查明被告人身份發,宣佈法庭紀律,詢問被告人是否提出迴避申請,之後由公訴人宣讀起訴書。

公訴人毛武宣讀起訴書:“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市檢公訴x年056號。……9月18日晚,田興在電影院歌舞廳后,田帶上羅約其朋友一起吃夜宵,並喝酒,羅未飲酒。到9月19日凌晨二時許,羅見田喝酒過量,便送田回位於縣農機站宿舍(二樓)的住處。到其出處,田不讓羅回家,並要求羅上床賠其睡覺,羅不從,在反抗中將田的左肩咬傷,背部多處抓傷,羅在無法擺脫中,哄騙田要喝水,在田到外屋倒水過程中從二樓窗戶跳到樓下,致使左面部、左臀部、雙下肢鈍性傷,盆骨多處骨折、變形,左下肢功能嚴重障礙,構成重傷。當田興倒水回來發現羅跳樓受傷后,又將羅抱起拖回其住處,當晚在羅無法反抗並苦苦哀求的情況下兩次將其強姦。…..本院認為,田興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其行為構成強姦罪。應當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236條第3款第4項之規定予以處罰。特提起公訴,請依法懲處。”

江雪:“被告人,你對公訴機關的指控有什麼意見?”

田興:“沒有意見。”

江雪:“也就是說,你認罪的?”

“是的,我確實犯了罪,我認罪。”

江雪:“公訴人有什麼需要向被告人發問的嗎?”

毛武:“鑒於被告人已經表示認罪,對起訴書指控的事實也沒有意見,所以我沒有問題需要向被告人發問。”

江雪:“辯護人是否需要向被告人發問?”

陳濤:“需要問。”

江雪:“嗯,好的。請辯護人發問。”

陳濤:“田興,9月18日晚,羅媛是怎麼受傷的?”

田興:“她說要喝水,叫我去外間倒水,我倒水回來后就沒看到她,到窗子邊才看見她摔在樓下的菜地里。”

陳濤:“也就是說,你沒有看到羅媛是怎麼摔傷的?”

“是的。”

“那你能不能確定,她是從2樓摔下去的?”

“這個能確定,因為她本來是在我房間裏,我的房間是在2樓。所以,她肯定是從2樓摔下去的。”

“羅媛在摔下去后,你是否下去看了?”

“下去看了。”

“她摔得嚴重嗎?”

“很嚴重。”

“具體說一下怎麼個嚴重法?”

“我下去的時候,羅媛說她不能動了,屁股和腰鑽心的痛,臉色也非常白。”

陳濤:“之後你是否把她抱到你的房間?”

“是的。”

“之後呢?”

“我把她放在床上,越看越漂亮,就忍不住把她強姦了。”

“你是在羅媛受傷之後強姦她的?”

“是的。”

陳濤:“請書記員記錄剛才被告人田興所說的話。我的問題問完了,謝謝審判長。”

江雪:“合議庭成員是否有問題需要向被告人發問?”

趙勁和王軍都表示沒有問題。

江雪:“下面請公訴人舉證。”

毛武:“第一組證據,被告人身份證明。第二組證據……第五組證據,法醫鑒定結論:羅媛盆骨骨折並位移3厘米,屬於重傷。”

江雪:“被告人,對公訴人所舉的證據有沒有意見?”

田興:“沒有。”

江雪:“辯護人有沒有意見?”

陳濤:“沒有意見。”

江雪:“法庭調查結束,現在進行法庭辯論,首先由公訴人發表公訴詞。”

毛武:“我受市人民檢察院委託,代表市人民檢察院對被告人田興犯強姦罪一案提起公訴,現在就本案發表以下公訴意見。強姦罪是嚴重侵犯婦女人身權利和性的不可侵犯權利的刑事案件……被告人田興在強姦過程中,致被害人受傷,傷情經法醫鑒定為重傷,故此,被告人的行為觸犯了刑法第236條第3款第4項的規定,犯罪情節特別嚴重,社會影響特別惡劣,建議法院對被告人判處死刑。”

江雪:“現在由被告人自行辯護。被告人田興,你有什麼需要向法庭陳述的?”

田興:“我沒有什麼說的,我承認犯了罪,由法院判。”

江雪:“現在由辯護人發表辯護意見。”

陳濤:“審判長、審判員:我接受市中級人民法院指定,並由中都律師事務所指派擔任本案被告人田興的辯護人。辯護人的職責是依據事實和法律,提出被告人無罪、罪輕或者從輕、減輕、免除處罰的材料和意見,而不是站在公訴人的角度對被告人進行指控。被告人田興無論是在公安偵查階段,檢察院審查起訴階段還是在今天的法庭審理階段,都對自己的行為如實進行了供述,也真誠地表示了認罪服法。對於被告人的行是否構成犯罪,辯護人相信他的認罪和公訴機關的指控,對此不作任何錶示。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本案有兩點在量刑時可能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第一點是,本案被害人的受傷,不是被告人的強姦行為造成的,而是她為了逃避被告人的侵害,在沒有安全保障的情況下跳樓造成的。雖然不能說與被告人的侵害行為一點關係都沒有,但畢竟不是被告人為了達到強姦目的而實施的人身侵害,比如掐脖子、擊打身體等制服行為造成的。我國刑法規定的強姦致人重傷、死亡,從法條規定的內容上看,是指為了達到強姦目的,而使用暴力打傷被害人,使被害人失去反抗能力而直接造成被害人重傷、死亡的情形,顯然不包括本案的情況在內。

第二點是,公訴機關在本案的指控中,請求法院適用的法律是刑法第236條第3款第4項,這明顯是適用法律錯誤。這一項的原文是:二人以上共同lun的。而本案是被告人一人單獨作案,不是共同犯罪,因此,公訴機關屬於適用法律錯誤。”

江雪:“現在休庭20分鐘,將被告人押入候審室等待。”

看着法警將被告人帶走,確認被告人不能聽到法庭對話之後,江雪說:“公訴人,法庭現在給你20分鐘考慮時間,把辯護人提出的兩個問題想清楚。想清楚后告訴法庭,然後我們繼續開庭。”

毛武說:“審判長,為什麼要我考慮?”

江雪說:“辯護人的意見很重要,將有可能左右我們的具體量刑。而且,辯護人在法庭調查時,特意提請法庭記錄被告人的陳述,你仔細想想,認真想想。如果需要法律條文,我們這裏有,可以給你看。”

毛武說:“我覺得沒什麼需要考慮的了。”

江雪說:“你們衛處長來了沒有?”

毛武說:“來了,因為是不公開審理,所以他在外面等我。”

江雪說:“那你打電話請你們衛處長進來一下。”

衛處長接到電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趕緊進到法庭來。看到衛處長來了,江雪把剛才的情況對衛處長說了一遍。衛處長說:“小毛,這個法條確實用錯了。至於辯護人提出的第另一個問題,我一時想不明白,覺得辯護人說的有道理,但好像他真正的意思並不是在挑我們的毛病。這個案件是你全程經辦的,對案情和法條運用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再順着我剛才的思路去想想。”

20分鐘后,繼續開庭,江雪就宣佈庭審結束,法庭閉庭,但並沒有當庭宣判。江雪宣佈閉庭時,特別交待公訴人和辯護人,在10天內把公訴詞和辯護詞交到法庭。陳濤的辯護詞已經寫好,當庭就遞交給了江雪。毛武並沒有寫公訴詞,江雪再一次要求毛武一定要寫一份公訴詞交到法庭,將會對本案的量刑起決定性作用。陳濤不清楚毛武有沒有交公訴詞,1個月後,市中級法院把判決書郵寄給了他,他撕開快件,拿出判決書,眼光直接看判決主文:“田興犯強姦罪,判處無期徒刑。”陳濤心中替羅媛一痛,發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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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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