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愛情沒有那麼悲劇
吃飽喝足,我因為泡了三年酒吧還能保持清醒的意識,但安平卻不省人事,苦了陶姐……
左妮在我走前叫住了我,遞給我車鑰匙,讓我帶她兜兜風。
我還記得我學車是為了畢業后帶着那個她四處旅遊……但她走了,我就很少摸過車,有些生疏的啟動這輛百來萬的帕拉梅拉,便開始穿梭在夜色中……
“你……這三年過的怎麼樣?都混上豪車了……”
左妮失神了,看着窗外,竟一時沒聽到我的話。
“左妮?”我又問。
她轉過頭,毫無徵兆地問道:“瑤瑤走後,你找女朋友了嗎?”
是的,瑤瑤,易瑤,我深愛的那個女人叫易瑤。
我失神了半天,問她:“幹嘛問這個?”
“我覺得你們男人都靠不住。”
我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很坦誠的告訴她:“沒有。”
她沒在說話,但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映出霓虹燈的光彩,她流淚了。
也許這就是她讓我帶她兜風的原因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經歷,讓原本熱忱簡單的她,塞滿心事。
我想試着播放車載音樂,緩解緩解她的心事,但考慮到聽音樂有時候反而會適得其反,便就此作罷。
大約駛出十幾分鐘,我把車停在路邊,遞給她幾張紙巾,然後下車,倚在這輛妖艷的帕拉梅拉上,我看到有醉酒的男人扶着樹嘔吐,看到疾馳而過的跑車噴涌火焰,看到收攤的三輪車車主憂心忡忡,看到穿着暴露的女孩朝我觀望,幾欲走過來……
“有煙嗎?”我沒抱希望,更希望沒有。
“這個,可以嗎?”
她遞給我一包十二釵還有一支打火機。
我嘆了口氣,接過煙,在細膩纏綿的煙霧中勸道:“少抽點煙,盡量戒了吧……”
原本她是不抽煙的,想必是這三年的經歷,使她不得不抽,於是我更加好奇,也想幫她排解苦悶。
“你叫我來,不應該只是兜風這麼簡單吧?”
這次她沉默了很久,面色都有些掙扎的樣子。
“當然不是……但,我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慢慢說,這才九點多。”
“讓我再想想……”
等她開始向我講述時,已經有些哽咽。
“這輛車和我帶回來的那些錢不是炒房炒出來的。”
“這個我知道,你可沒這個本事。”
“分手費。”她直言不諱。
我大吃一驚,因為在我印象里,她不是一個傍大款,物質的女人。
“我承認,在大學時候談的那兩個‘男朋友’都是玩玩而已,他們也一樣,我沒讓他們碰過我……陶姐和瑤瑤都有對象,我一個人單着多尷尬……大學畢業后,我有了家庭的責任,所以我一個人去了蘇州奮鬥,我找了一個照相館工作,為了多賺些錢,我就去了很多危險的地方攝影,恰巧那天下雨,我差點失足掉下懸崖,當時跟着的一個男人把我救了上來……你也知道,往往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最讓人惦記,何況他長得很帥,而且也很有錢……我們有共同的愛好,所以我們經常四處取景遊玩……他有工作,這是我知道的,攝影只是他的愛好,對我卻是工作……有一次我發了高燒,他冒雨從南京趕回來,給我送葯,帶來雞湯,我就這麼被他一碗雞湯收買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沒什麼比這種安全感更有吸引力,愛情也多是在依賴中產生的……但是在我們感情質變的時候,
他告訴我他有未婚妻了,如果他和他的未婚妻結婚,他的家族企業能得到難以想像的利益,他無法拒絕……所以他嘴上說著愛我,手裏卻拿着三百萬把我打發了……”
左妮泣不成聲地對我說:“他的未婚妻眼裏容不得沙子,所以他這三百萬,不如說是封口費,我甚至懷疑他有沒有愛過我……他理性無情的讓我噁心……但沒辦法,作為愛他的女人,我沒理由左右他的追求……如果是他的家人拿錢趕我走,我不會說什麼,但在我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時,第一個跳出來的卻是他!你能理解這種感覺嗎?”
我有些心疼的點點頭,在愛情中,沒有物質保障的一方是被動的,也是最容易受傷的;說白了,她考慮好了兩個人的未來,做好了應對一起的準備,卻是那個男人第一個站出來,說結束。
左妮哽咽道:“我就是那個最天真的傻子,裡外不是人的賤女人!直到離開蘇州,我都沒敢跟我爸媽說……”
是啊,這種事怎麼會跟親近的人傾訴,父母最心疼的事,莫過於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還不敢跟家裏人說。
我輕輕的抹掉她臉上的淚,她靠在我肩上我痛哭起來。
“那三百萬我收下了……我明白我這三年是無論如何也賺不了三百萬的,即使是青春,恐怕也值不了這個價,但我還是收下了,你覺得這樣對嗎?”
我思考了一下,說:“如果那個人真喜歡過你,而你又死活不要,你們之間的緣分恐怕是沒這麼容易斷的,但接受了錢,他也就有了足夠的理由淡然離開你,並且斷絕了死灰復燃的機會……對你而言一樣。”
“是啊,我好怕我忘不了他,更怕有一天,他突然又找到我,跟我複合,我可能是拒絕不了的,但這樣的事他做過一次,我們之間就沒可能了,半點沒有,留下的余念和回憶,都是壞的。”
“那你還喜歡那個他嗎?”
“我不知道……可能還有些忘不了他,有時候,我常常幻想,如果有一天他來青島接我,也許我還會跟他走;還有時候,我決定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他;但最後想想,這都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他不會主動回來的。”
三年不長,但一定不是說忘就能忘的,而且這還是大學畢業后寶貴的三年,是青春。
說真的,我不是那種會安慰人的人,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聽她訴說訴說,必要時讓她倚到肩膀上哭一會。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左妮,對於感情,我們似乎有頗為類似的經歷,我自己都是摸不清,放不下,逃避的,又怎麼好說她呢?
我把頭轉過去,盯着遠處海出了神,有些不太理解為什麼感情這麼複雜,明明是兩個人間的事,卻每個人都想插一手,海風有規律的吹着,波浪卻越來越雜亂。我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你可以比他過的更幸福,他的未婚妻應該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種商業聯姻,夫妻間往往更像合作夥伴,謹慎相處,然後交換籌碼,而你不一樣了,你回來青島,回到這個有山有海有啤酒的浪漫之地,你完全可以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人……至少在那場戀愛里,他才是做錯的那個,你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我不是很想讓他不幸福……”左妮不可理喻的回道,“但是你說的我也明白。”
她鼓起一口氣,面帶嚮往的說:“我會追求幸福的。”
“就是嘛,這才是那個樂觀的左妮。”
她終於面帶微笑,然後認真的對我說:“我想過了,那三百萬里,我拿出了一百二十萬買了輛車,算是對我這三年青春的補償;我給我爸媽寄回去二十萬,剩下一百五十萬我就拿來投資,在青島開一家咖啡館,或者酒吧。”
左妮面帶期待地看着我。
“嗯……你不會讓我幫你開吧?”
“要不然呢?我在青島可就你一個朋友,我可是來投靠你的,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我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沒好氣的反駁道:“陶姐和安平不是朋友嗎?”
“他們小兩口忙着買房結婚,哪有功夫管這些?”
“吆……你的意思是我不忙咯?我也是有正經工作的。”
“就你那一個月幾千塊錢的工資?不對,我聽碗兒說你辭職了,屁的正經工作,你能指望這個找老婆?”
“沒工作怎麼了?幾千塊錢怎麼了?夠我吃喝夠我住就行。”
“真的嗎?我怎麼聽說你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他們就是故意貶低我。”我厚着臉皮打開手機,“看見沒,還有一萬多的餘額呢,嘖……我打算着找個一線海景房住住,挑花了眼吶……”
幸好有那個女孩轉來的一萬塊,沒在這個老朋友面前丟了面子,但我也不是好面子的人,主要原因是,她跟易瑤是親密無間的閨蜜,我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
這下她真的驚訝了,嘀咕道:“你哪來這麼多錢?你不會叫人包養了吧?”
她試圖在我眼神中找到答案。
我不屑地笑了笑,然後主動轉移話題道:“你想投資咖啡店嗎?”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能洞穿我的想法:“別打岔,你,我還不了解嗎?”
“彼此彼此”,我含糊不清的回答,此時心已經在一根線上吊了起來。
“跟我說說唄,有點想法還是挺好的,我可不反對你談戀愛,這都三年過去,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我自然不敢說出口,當初的我跟易瑤,就是在她綿延不絕的攻勢下促成一起的,我如果說了,指不定掀起新一波浪潮呢,而且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說來也怪,照我對她的了解,她是很活潑愛動的一類人,照我要錢的時候就能看出來,結果現在突然不說話了,很奇怪,我懷疑她有點神經質,幾百邁的車速說停就停的那種。
她不會出事了吧?我莫名有些關心。
“沒有的事。”
“快說,你的小女朋友是誰?”
“我要是有就好了,你看我像扭扭捏捏的那種人嗎?”
“也對……就你現在這樣子,誰能看上。”她還是有些疑惑。
我氣的吐血。
她真的太了解我了,或者說她的心思很細膩,善於捕捉小的細節,就像她湊合我跟易瑤看電影的時候,一看見我不想去又面帶猶豫的樣子,就認定我是“害羞”,如果我不去,也就落實了我對易瑤有意思但扭捏不敢面對,威逼利誘的激將,也就讓我們尷尬的坐在了一起。實則我只是覺得直接拒絕這麼兩個人不太好,左妮很巧妙的運用了我的微表情。
還記得我們看的是一部奧斯卡大片《鐵達尼號》,也是這次讓我對她產生了“愛”的情緒,我記得她眼睛濕潤地對我說:“你跟傑克(主人公)很像。”
我當時有些尷尬的回答:“哪裏像了,我可沒他這麼帥。”
她說不是長的像。
她卻又說“你也很‘帥’”。
我記不出了她說這句話的神態,也猜不出她是真心還是客氣,現在想來,那時她對我是有好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