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誰欺負了?
謝銀燈踉蹌幾步才勉強站穩,可碗裏剩下的湯汁結結實實潑在付玦胸口,那灘淺褐色的污漬猙獰得像塊疤。
付鈺立刻嬌聲喝道:“謝銀燈,你想幹什麼?”
謝銀燈連忙道歉,“實在對不住,腳下打滑,一時沒站穩。”
付玦愣愣坐在原地,等反應過來,黏稠湯汁已經浸入皮膚,噁心得讓人想吐。
他臉色難看,下意識就要責備,又怕顯得斤斤計較,只好粗聲粗氣說道:“沒事,你走吧。”
“那怎麼行!”謝銀燈順手放下碗,從懷裏扯出一條帕子就往付玦胸口招呼,還一邊滿懷歉意地說道:“這衣服怕是毀了,我賠你一件新的吧。”
付玦原本還挺佩服謝銀燈的,覺得她靈力強,修為高,可目睹她明明是第一名卻去拜明煦仙尊為師,再見她重手重腳為自己擦拭險些把衣服扯壞,之前的那丁點敬意瞬間變成嫌棄。
他推開她的手:“不用,我有換洗的衣服。”
謝銀燈卻不肯松。
兩人拉扯間,沉默不語的葉從雲將他們分開,“不是什麼大問題,付玦,你用凈身術試試。”
付玦聞言一喜,抬手掐訣,衣服上的污漬立馬消失。
他抬眼看謝銀燈,態度又變得極其疏離:“謝師姐,你可以走了。”
“那行吧,既然付師弟不想要,我也不勉強。”謝銀燈一臉惋惜,活像付玦不要賠償,就等同於錯過一次曠世機緣,“只是……”
付玦向來心直口快,“謝師姐,你有話就直說,別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我們可沒欺負你。”
葉從雲的目光也在謝銀燈身上,看似平淡如常,卻暗藏試探、戒備和莫名的亢奮。
謝銀燈明明是此次入門考核的第一名,卻執意要拜明煦仙尊為師,連她師傅都不放在眼裏。
這人,有點意思!
付鈺心思單純,沒看出問題,只是覺得氣氛怪怪的,皺巴着臉說道:“反正都吃飽了,我們走吧。”
付玦懶得理會故弄玄虛的謝銀燈,當即起身。
葉從雲落到最後,見謝銀燈對着付玦離開的方向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她停下腳步,問道:“謝師妹,付師弟本性不壞,只是脾氣比較直,你若是還有話同他說,我可以代勞。”
謝銀燈面露遲疑之色,仔細考慮過後才點頭,“這件事和葉師姐說也成,其實那碗湯,是我故意潑的。”
葉從雲沒生氣,還很配合地問道:“為什麼?”
謝銀燈從懷裏扯出一道黃符,十分肉疼地遞給她,“因為付師弟身上有黑氣,我潑的那一下,只去掉一部分,要想徹底去除,還得靠做法。”
黑氣?
神風劍派的人什麼時候還會捉鬼驅邪了?!
葉從雲眼底帶着一縷詫異,看着那道寫得歪七扭八的黃符,竭力剋制着轉身就走的衝動:“你是道士?”
謝銀燈一臉正色,“當然不是,也就因緣際會能看見點其他東西,這道符是我從人族書上抄來的,估計不太靈,但也比沒有強。
“葉師姐,你是我們新一代弟子裏的領頭人物,付師弟的事就拜託你了。”
葉從雲師從元燁仙尊,在新一代弟子裏排行第一,謝銀燈次之,剩下的都是師弟師妹。
她直勾勾盯着謝銀燈,沒急着應下,反而問道:“要是黑氣不解決,付師弟會死嗎?”
謝銀燈低吼一聲,猛地揪住頭髮又迅速放開,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葉師姐既然問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纏着付師弟的黑氣不濃,性命倒是無憂,就是可能缺胳膊少腿。”
葉從雲不信,一個字都不信,但還是接過黃符,出聲道謝。
謝銀燈目送她離開,剛坐下,就被十五的驚聲尖叫嚇得差點蹦起來。
“啊!老謝,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玄陽宗裝神弄鬼!你到底想幹什麼,可別任務完不成,還被人當怪物抓起來研究,然後開膛破肚,死無全屍。”
謝銀燈很無語,沒好氣的懟道:“你就不能想點好的?我這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你不懂,就給我安靜待着。”
好在魚兒很聽話。
謝銀燈回迂迴峰后,就收到葉從雲的千里傳音,邀請她今晚一起喝酒賞月,付玦的事倒是一個字沒提。
她沒拜師前,沈妄的衣食住行有專人負責,是個叫寧生的書童,約莫十一二歲,圓臉圓眼圓腦袋,虎頭虎腦的,看着怪可愛。
她來之後,寧生就不見蹤影,偶爾才回來一次。
謝銀燈和他打過照面,看不出他的修為,只是發現每隔一段時間,他身上的靈氣就會更濃郁一些。
她對寧生的來歷頗為好奇,畢竟以男女主為視角的故事裏,根本沒有他的存在。
但,謝銀燈沒時間深究,單單應付沈妄都分身乏術。
沈妄嘴刁,不吃用法術做的飯菜。
好在她生存經驗豐富,燒壞一件衣裳,燒了兩次小廚房,就摸索出規律來。
大鐵鍋燉制的紅燒排骨,湯汁沸騰間,不斷飄出濃郁肉香。
十五慣例潑冷水:“老謝啊,我可要提醒你,只有三個時辰了,任務一旦失敗,四十積分可就沒了。”
謝銀燈將排骨撈起來,裝盤放進食盒:“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在喪屍世界,物資極度匱乏,她挨過餓,餓到差點啃廢一隻手,要不是後來得貴人相助,早就死無全屍。
所以,來這裏以後,謝銀燈每天都要吃飯,短短半個月,她的腰就肥上一大圈,穿同一件衣裳都勒得慌。
這兩日,沈妄都在房裏修行,到飯點才休息,吃完又繼續苦修,和她一共就說過三句話。
“師傅,今天的菜好吃嗎?”
“嗯。”
“難吃嗎?”
“嗯。”
“飽嗎?”
“嗯。”
謝銀燈只覺一顆真心全喂狗,要不是他每次都光盤,還真要撂攤子不幹,誰愛做飯誰做去。
站在房門外,她剛要抬手敲,門就自動往裏打開,還竄出一股刺骨寒風,颳得臉頰生疼。
謝銀燈沒敢直接進去,墊着腳往裏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