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雁回峰
十幾天前,越過吃人沼澤,深入南疆部族,除了方一橫和海參之外,還有二三十號人。
同南羌部族廝殺時死了一些,路上沒了一些,剩下的人都死在了剛才的亂戰中。
方一橫、海參兩個少年郎趁着濃濃夜色趕路,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子夜前便能抵達雁回峰。
雁回峰上有山神廟,那裏才是最好的露營地點。
路上無話,方一橫、海參兩人抵達雁回峰。
深夜當中的雁回峰看起來沒有多麼雄偉壯闊,只有一團黑影,孤零零的矗立在天地間。
兩人摸黑登山,呼哧帶喘,滿頭大汗方才登到山巔。
山神廟還在那裏,雖說破敗,可卻有了一個遮風擋雨,能夠睡個安穩覺的地方。
海參虎頭虎腦,隨便撿了了乾草墊在身下,翻了翻身子便呼呼大睡。
方一橫燃起篝火,解開衣衫,熟練的給后肩傷口上藥包紮。
自他記事開始,白塔鎮上的老蘇、老三、老江、老司馬便傳授給他各種生存的本領。
老蘇教他謀略計謀,老三教他洞察人心,老江教他百家拳法,老司馬教他下毒解毒。
他學了很多,雖然平日裏看着大大咧咧,略顯輕浮,可他骨子裏有着遠比同齡人的成熟與穩重。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方一橫看着搖曳的火光漸漸睏倦。
下個瞬間,他猛然聽得山神廟外有腳步聲響。
幾乎是下意識的,方一橫立即半蹲在地上做好戰鬥準備。
吱呀呀···
山神廟大門被人推開,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老者出現在方一橫面前。
此人身材清癯,鶴髮童顏,頗有幾分道骨仙風,羽化飛仙的味道在。
方一橫長出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吟吟說道‘老蘇,怎麼是你來接我?之前可都是老三、老江、老司馬他們三個接我!’。
來人正是蘇之衍,幾十年前縱橫大齊王朝的陰陽家星子。
如今蘇之衍年邁,沒有了往日比肩天地的壓迫感,成了方一橫口中的老蘇。
蘇之衍邁步走進山神廟,盤膝坐在方一橫對面,微笑滿面的看着方一橫說道‘猜猜看!’。
方一橫漸漸收斂笑容,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字一句開口答道‘我能感覺到,你還有老三、老江、老司馬傳我本領,是要我做一件你們都未做成的事情,我想,現在就是我離開白塔鎮的時機!’。
蘇之衍笑容不減,自懷中取出一顆雪白圓球,‘你說的,是也不是!’。
說完,蘇之衍將手中的圓球拋給方一橫。
方一橫接過圓球,細細打量,這圓球手感細膩,入手冰涼,映射着火光,看起來像是羊脂美玉,‘怎麼著?老蘇,這是幾個意思?’。
蘇之衍從容說道‘吃掉再說!’。
方一橫不疑有他,將圓球塞進口中,不等他再度詢問,立即感受到了鑽心的疼痛。
好像有蟲子順着食道往心肺攀爬,每一步都深深扎在腸子上,氣血翻湧,五臟燥熱,不過是瞬間,方一橫臉色通紅。
方一橫微微皺眉,強忍着苦痛,看向蘇之衍。
蘇之衍依舊是那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好像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放心!只是百年雪蠶而已,它正在你的肚子裏構築巢穴,不必驚慌,提一口真氣,縈繞在丹田,讓它在丹田安家!’。
這一刻,方一橫竟然覺得蘇之衍有些陌生,有些詭異,可他仍舊沒有反抗,按照蘇之衍的話提了一口真氣。
武道沒落,武神更是成為了傳說中的境界,現在的江湖人都在修行念力,修行真氣的人越來越少了。
方一橫的真氣很正宗,縈繞在丹田之後,疼痛稍微緩解,緊隨其後的便是寒冷。
讓人絕望的寒冷,好像寒冬臘月置身於冰窟窿當中,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
方一橫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是一片鐵青,儘管如此,他愣是擠出些許苦笑,打趣道‘老蘇,我知道你是個高手,你若是想我死,犯不着這般麻煩!’。
蘇之衍微微嘆了口氣,眼神當中滿是對往昔的追憶,‘我已垂垂老矣,我若是像你這般年輕無畏,自會去管世間不平事,可嘆啊!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最難堪!罷了!人老了,總是愛說些廢話,百年雪蠶可曾安穩了?’。
方一橫點頭,他額頭上滿是黃豆大小的汗滴,被百年雪蠶這麼一折騰,可算是要了他半條命,只是后肩怎麼痒痒的。
方一橫撥開繃帶,看了眼傷口,發覺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很有可能今晚就會痊癒。
卧槽!屌啊!
一激動,方一橫脫口而出了家鄉話。
方一橫一邊傻笑,一邊說道‘放心!能擺平,老蘇你今天來接我,不止是給我送寶貝的吧?’。
蘇之衍回應道‘百年雪蠶乃是神聖之物,即便是放在上古妖魔橫行的時代,也足以算得上天地巨寶,不光能讓你百毒不侵,還能讓你肉身的恢復能力大大提升,你自己慢慢體會,雪蠶對你是好事也是壞事,上古時代,武道鼎盛,武夫的肉身遠遠強過如今,現在武道沒落,武夫也就沒有了出路,憑你的身子骨只能成為雪蠶的養料!’。
方一橫咂了咂嘴,‘所以,你給我的東西會殺了我?’。
蘇之衍點頭,‘短則三年五載,最長不會超過十年,除非你成就武神,凝聚命格,不然終將死在雪蠶之下!’。
方一橫臉上儘是嘲弄,‘原來你還是想要我死!’。
蘇之衍答道‘雪蠶分陰陽,你吃的是陰,你若是能幫我做一件事,我把陽蠶給你,你不光不會死,還會成就上三境的念師!’。
方一橫心中愈發苦澀,他以為他和老蘇之間會有感情,可老蘇的所作所為無一不在告訴他,這只是一場交易。
一場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繼續下去的交易。
‘你知道的,只要你說,我一定答應你,何必···’。
說道最後,方一橫已是如鯁在喉,他有些委屈,好像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家被大火吞沒。
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是自己的家,同樣也要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永遠都回不去了。
蘇之衍解釋道‘我要你做的事千夫所指,萬人阻擋,不如此,我不放心!’。
方一橫只想笑,說的這般唬人,難不成你要我殺皇帝?
蘇之衍振地有聲的說道‘我要你殺了當今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