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
葉道亭與蔣一直挺挺站在門口。
楚亦神色懨懨對着葉道亭說:“我們走吧。”
蔣一一身黑色勁衣,沉默着,躬身相送。
楚亦帶着葉道亭出了無憂府,楚亦冷冷開口道:“回去徹查府里的暗衛,還有去查一塊黑色龍紋的玉,上面刻着亦字。”
葉道亭應諾,又問:“無憂府還需要盯嗎?”
楚亦默了默:“守着,如果她出門立刻派人通知我。”
“是。”葉道亭便知道今日這一趟二皇子沒有如願見到慕姑娘了。他在心裏嘆氣,二皇子這幾日為了葯閣的事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今日卻連慕姑娘一面都沒有見到……
回想起兩年前二皇子重傷回京那會兒,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
……
時間轉瞬即逝,天卻是慢慢轉暖。
“桃花宴?”慕晚辭看着裴聞之送來的邀請函詫異。
所謂桃花宴,是東景國最有名的特色之一,三年一次的盛宴,在京都城南舉辦。
這種桃花都是由全國各地優秀的桃花培育師培育出來的,三年展一次最好的花期,可想而知盛況。
所謂去過桃花宴,再無桃花能入眼。
由於桃花宴限制人數限制時間,一天僅僅接待三十人,要求頗多:比如只接待女子,年齡十三歲以上十八歲以下,還需要着裝得體,所以常常是一票千金難求,去的人更是非富即貴。
裴聞之也僅僅是偶得一張,第一反應便是送去給了慕晚辭。
京都女眷都對桃花宴有一股子執着,慕晚辭也不例外。當年慕府還好的時候,慕太傅早早就許諾過,待到慕晚辭十三歲桃花宴的時候,一定會讓她去。
沒想到……十三歲桃花宴之際,慕家大難……
慕晚辭甩甩腦袋,不想從前的事,準備開始琢磨桃花宴穿哪件衣服了。
而陳言斯這幾日覺得這幾日可以開始着手安排護送慕容林曜回北岐的事了。
他與蔣波在書房內商討時,慕晚辭正準備向他稟報三日後桃花宴的事。
慕晚辭佇立於書房門口,像往常一樣想等他們討論完再進去。
只聽到蔣波的聲音傳入耳中:“北岐政局動蕩不安,公子確信慕容林曜可以為我們所用嗎?北岐人素來不可信。況且,慕容林曜真的會同意回北嗎?”
慕晚辭一個激靈身體就綳直了,無怪她,她對北岐有一股子恨意,聽到北岐她就忍不住走近門邊。
陳言斯道:“我已經讓蔣一和嬌嬌去處理了,若是說服不了,慕容林曜可還欠着慕慕一份救命之恩。”
慕晚辭乍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擰緊了眉頭,北岐太子慕容林曜……救命之恩……林曜……
腦海里出現一些片段:“是我啊!在下林曜,姑娘你不記得我了嗎?數月前姑娘在江南救過我的!”
“在下林曜,年十八,現住歸甲客棧,打算在京都定居所以之後會購置宅地,姑娘家住何處咱們說不準還能做個鄰居。”
“慕慕怎知我不是東景人?”
“我從前還以為東景是個人人可以安居樂業的地方”
……
是他。那個人居然是北岐太子,慕容林曜。
慕晚辭腦袋一熱,一把推開書房的門。
門掛啦一聲鬧出很大的聲響,陳言斯與蔣波皆是一愣。
陳言斯很快回過神來,衝著蔣波說:“你先回去吧。”
蔣波錯愕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收起,連忙躬身退出,隨手帶上了書房的門。
陳言斯看着慕晚辭冷若冰霜的臉色,溫聲開口:“過來,想問什麼就問。”
慕晚辭沒動,陳言斯也不惱,早知道一般,他主動走過去,按住她的肩膀開口:“嗯?”
“你什麼時候知道那個人是北岐太子的?”
“有消息稱北岐太子入了京都,查的時候查到他接觸過你。”
“你要跟北岐人合作,還要利用我?”
陳言斯抬手幫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解釋起來:“北岐皇子意圖篡位,把慕容林曜這個正統太子逼出了北岐,現下北岐一團亂,我確是想同慕容林曜合作助他登基。慕容林曜此人推崇仁治,若他上位能穩東景北岐至少十年無戰事……你也不想打仗的,對嗎?”
“北岐人怎麼能信,他們從來野心勃勃陰險狡詐!”慕晚辭提高聲音,氣的發抖。
“阿辭,北岐有壞人,但並不是每一個北岐人都陰險惡毒。”陳言斯發覺她抖的厲害,靠近她伸手就摟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
慕晚辭的腦袋靠在他懷裏,以至於發出的聲音悶悶的:“受傷的不是你,你不會知道那些北岐人的真面目。”
陳言斯回她:“正因為受傷的是你,我才感同身受。你恨的人越多你就越難開懷。其實北岐也有山有水,有暮色曖曖,有波光粼粼,有純真的孩童祥和的老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我相信我的阿辭不會願意無辜的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慕晚辭愣住,他說,我的阿辭。
她突然就少了思考的能力,腦子裏對北岐的厭惡,慕家數幾十人的冤屈,自己的血海深仇滔天怨恨,和此刻陳言斯懷抱的柔情,幾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不自覺眼眶發熱就留下了淚……
陳言斯替她擦眼淚,柔聲道:“阿辭,想哭就哭。我在的時候你可以軟弱,若我不在,你在哪裏都不可以哭。”
你要堅強,無論你面對的是誰。
但在我面前,你可以軟弱。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陳言斯繼續說,“北岐太子他雖是北岐人,但他不得已失去了父親和母親,他被自己的親兄弟逼的不能歸家,現在他的親兄弟還要殺了他,他何其無辜。此時送他回北岐是最好的辦法,何況……慕太傅的事,你也需要北岐給你一個交代。光你知道慕家無辜是不夠的,你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慕晚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像一隻迷茫的小鹿,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好像被說服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親手救過北岐人就覺得一陣噁心。
陳言斯拍拍她的頭:“記住了嗎?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不可以哭。”
“不哭。”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