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尷尬
夏星晚路過葉思婉的病房門口時腳步一頓,往裏面瞅了一眼,發現只有葉思婉一個人在偌大的病房裏,看來顧祁崢是出去給她吃的去了。希望我們別撞上了才好!可是人啊,總是怕什麼都會來什麼呀!
夏星晚走到醫院門口才發覺自己忘了帶上雨傘了,她抬頭髮覺雨已經下得越來越大了。
夏星晚頂着大雨很快就濕透了,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頭感覺更昏了,為了保持清醒,夏星晚掐着自己的大腿根部,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夏星晚跑到茶點店門前,那茶點店的老闆是一位看上去有六十歲左右的阿姨,她的鬢角如霜,臉上帶着和藹可親的笑,她一笑那雙大眼睛就眯成了一道細縫。當她睜開眼睛時,那雙眼睛全然不見一絲渾噩,反而帶着一絲精明,精神矍鑠。
手上雖戴着一次性手套,可還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那雙粗糙的手上抓滿了蚯蚓似的血管。她繫着一個綠色的圍裙,手上的動作雖不緊不慢但是包餛飩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慢,沒一會已經包完了十五個了。
她用眼角的餘光瞧見有客人來了,抬起頭笑着問:“小姑娘你又來了?這次又需要些什麼?”她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哪怕在說話,全程沒有低下頭,她手上的動作依然又快又穩,彷彿那些麵皮和肉所放的位置已經全盤映在她的腦海里了。
眼前這小姑娘她認識,經常跑到她這茶點店來跑早餐和晚餐,兩人一來二去的也就熟了。這小姑娘也是可憐,女兒患了急性白血病,小傢伙瘦得不成人樣,你說這當媽的看在眼裏頭心裏頭得有多疼啊。她丈夫和婆家人那是從來沒出現過,哎!真是可憐啊!
“楊阿姨,依照老規矩給我來一碗白粥和一碗餛飩,白粥和餛飩都打包。”
“老闆娘,給我來一碗白粥和一碗餛飩,白粥和餛飩都打包。”
是顧祁崢的聲音,夏星晚僵直着身子轉頭看向渾身濕透的顧祁崢。顧祁崢平日裏有多在意自己的形象,夏星晚比任何人都清楚。顧祁崢的西裝都是手工定製的,每一件都價值十幾萬以上,而且顧祁崢有很嚴重的潔癖,每一件都要一塵不染,而且他又何曾有過如此失態的一面。
果然啊,能夠讓他顧祁崢如此失態的人怕是只有葉思婉一個人了吧!
那老闆娘瞅了瞅顧祁崢,又瞅了瞅夏星晚,面露尷尬之色,“這二位來得真不巧啊,今日這白粥只剩下最後一碗了,要不要你們誰換一份?”
夏星晚抿着唇,雙手緊攥成拳。不行,小雨點剛做完化療,只能夠吃像白粥這樣的流食,這碗白粥絕對不能夠讓出去。
“把那碗白包打包好!”夏星晚還沒開口,顧祁崢便冷聲對着老闆娘說了那句話。
夏星晚轉頭望了一眼顧祁崢,眼中滿是驚愕!
那老闆娘看了一眼顧祁崢,又看了看快哭的夏星晚,她知道小雨點的病情,猜想小雨點應該來醫院又做化療了,於是她主動開口勸顧祁崢放棄:“小夥子,要不你換上一碗別的粥吧!你看人家小姑娘都快急哭了,而且白血病人化完了療后只能夠吃些白粥類的流食。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有點紳士風度啊,這次就讓給人家小姑娘吧!”
“不讓!”顧祁崢柴米油鹽不進,扭過頭狠狠地瞪了夏星晚一眼,冷着聲音吐出這兩個字。
老闆娘看着顧祁崢柴米油鹽不進的模樣,也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而一旁的夏星晚則是沉默良久后念叨出兩個字來,“求你。”
顧祁崢卻是全當沒聽見一樣,繼續說著:“我不想讓。”他頭都未回,直接抬手指着夏星晚,“尤其是不想讓給她!”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夏星晚抿了抿唇,將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咽進了肚子裏,轉過身大聲的對着顧祁崢吼道:“顧祁崢,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那也是你顧祁崢的女兒啊,你有必要這麼對她嗎?我不求你顧祁崢喜歡上小雨點,但我求求你了,你別把恨強加在孩子身上了好不好?小雨點她是無辜的,她是最無辜的,她才三歲啊,她又做錯了什麼?”
顧祁崢扭過頭,一把扣住了夏星晚的手腕,逼近於夏星晚,貼近於夏星晚的耳畔,冷着聲:“從你夏星晚肚子裏出來的孩子天生就帶着原罪,想讓我不恨那丫頭,門都沒有?”
這一幕屬實是把老闆娘給看得一頭霧水,這兩位真的是夫妻嗎?怎麼看起來跟仇人一樣。
漫天的雨絲,彷彿裹挾着這個世界的寒意一股腦的透過她的耳喉鼻通通灌進了她的身體裏頭,夏星晚覺得她的血液在逐漸被冰凍,全身的骨頭變成了一塊薄冰一敲即碎,心臟彷彿直墜那冰雪地獄,被冰刀直接擊穿,又冷又疼,不知究竟是冷,還是太疼了,夏星晚僵硬的手指在顫抖着。
帶着天生的原罪是嗎?
夏星晚苦笑出聲,笑聲中是無盡的凄涼。全身冰冷,身子像是被抽了骨,剔了筋般,全身癱軟無力似是軟成了一根麻繩,身子顫抖得好像是寒風中的落葉,被吹拂而下后瞬間化作飛灰。
顧祁崢一把甩開夏星晚的手,夏星晚身子向後方摔去,“砰——!”夏星晚摔在了一個桌子旁,本就瘦弱的脊背撞上木製的桌子,像是一塊硬鐵敲打在骨頭和筋上一樣,火辣辣的疼,夏星晚咬牙蹙眉。
被顧祁崢抓住的手腕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紅痕。
“小姑娘,你沒事吧!”老闆娘驚呼出聲,聲音中帶着擔憂。面前這小姑娘這般瘦弱,臉色慘白得跟一張宣紙一樣,全身上下都被雨給打濕了,海藻般的長發濕漉漉的貼着她的脊背,唇色藕青,嘴唇被凍得乾裂,呼吸很微弱,彷彿隨時都會徹底的消失了一樣。
“楊阿姨,你別擔心,我沒事。”夏星晚撐着桌面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