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白點出現

柯思德和曾涵水約好次日一塊下山，乘船前往湖心島上課。

木船龍尾蛇身，船篷呈虎軀形，朱雀頭昂首船頭。一名留着衝天炮髮型、身着蓮花色衣裳的男童，手握竹竿，站在船尾。小船可坐三人，三個座位互為犄角。其他船上的撐船男童的髮型各有不同，有的首無毛，有的壽桃頭，有的聰明發…

他倆跳上船，男童用竹竿輕點水面，小船利箭一樣飛馳而出。湖水靜謐平靜，像一面鏡子折射着山影粼光。駛過的小木船，像在冰上滑行，船后留下一道道細長的划痕，隨後消失在湖面間。水面下浮着綠油油的水草，五顏六色的魚悠閑地游弋其間。

小船穿過一層屏障似的薄霧，柯思德發現前方湖中矗立着一個巨大的石碑，苔蘚水草瀰漫，爬滿浮游生物，上面隱隱約約好像還有字。

“停一下！”柯思德衝動地向男童叫道：“那是什麼？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船童也不說話，依言停下，划船圍着石碑慢慢轉了一圈。石碑上確實有字，豎立三排，共二十四個字。

非主一口爾，梨多砍

日日缺伴兮，口水兒

二八不分兮，出田土

小半個時辰后，男童領他倆來到一個不大的石洞。石洞地面平滑如水，刻印着三十六個雙魚太極圖，柯思德一直覺得雙魚圖特像兩隻追逐的蝌蚪。先到的七個人，柯思德認識，皆是前幾天路上的同伴。

莫笑睢快步走過來，迎接他倆。隋炎微笑着走近，右手持拈花指，輕點胸前朱雀圖案，柯思德他倆也急忙持剪刀手印，回應她。經過幾天的修習，柯思德知道那鳥就是九天玄女之朱雀。

教習是一名矮胖的年輕人，看衣着應該是白水閣的。九人手持一本小冊子，盤膝坐在柯思德幾個蝌蚪圖上，看着教習掛在牆壁上的一幅圖。

“此為跏趺坐七支圖，你們依據圖像調整好自己的坐姿。”教習繼續說道：

“目光半閉半合；舌尖輕敵上齶；下顎輕輕回收；肩膀稍微張開；脊椎直而不僵；手勢結成定印。”

“雙腿抵股盤坐。每個人骨骼柔軟度不同，可以雙腿疊坐，可以雙腳掛股，只能雙腿交叉也行。不強求一致。”

教習一邊講解，一邊示範不同的坐姿。

“盤坐兩個時辰。”教習落座閉目自行修行不再說話。

柯思德做不到雙腿疊加，只能掛股而坐。他環顧四周，發現柯西和曾涵水做得最好，他倆都可以雙腿疊加而坐，坐姿也最標準，胸前結着自己閣院的手印。其他幾人各有各的不舒適，有的扭着頭，有的彎着腰，有的左右搖擺，有的前俯後仰，各種坐姿不一而足。

“好了，休息一刻鐘。”教習說話了。

九人起立。有人捶着腰，跺着腿。柯思德還好，只是腿有點麻，額頭有細密的汗。

“現在重新盤坐，習修調息呼吸法。”教習讓眾人坐好，說道：

“深吸息，臆想一股氣流從腳心、雙腿，經過脊椎尾沿脊柱骨向上，穿過脖子后，抵達頭頂。現在舌輕抵上齶，深出息，原有氣流加上頭頂新入的氣流隨着喉結而下，經過上中下三丹田，經雙腿流過，直抵腳心而出。這是一個循環，配合好呼吸。”

教習重複兩次后說道：“自行習修，為時一個半時辰。”

柯思德前三次，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第四次，才似乎有清涼的氣流隨身而起，直透後背，順着頭頂直入丹田。這種感覺只有幾次，特別是後面，再沒有出現清涼感。柯思德睜開眼，看見柯西和曾涵水靜坐不動，其他人好像和他自己差不多，有的皺眉，有的臉憋得通紅，有的呼吸混亂……感悟效果應該也不好。

“時間到了。散！”教習看看裝滿沙子的“漏刻”，大步流星離開。

***

回到竹樓，柯思德感覺到長袍有點繃緊，趕緊脫下。這幾天發現一個現象，若穿長袍超過八個時辰，長袍會慢慢縮小，緊貼身且不透氣，讓人極其不舒服。

他來到沖涼間，準備洗個澡再去修鍊。沖涼間在竹樓的側後方，大理石砌成，但護牆只有齊肩高，頭頂是一排竹管，連接山上的泉水，竹管下部鑽了很多小孔，像外界的浴灑噴頭，一束束泉水順孔而下。泉水清涼，洗去一身的汗味和不適，讓人神清氣爽。

天氣炎熱，他只穿一條寬鬆的長褲，光着瘦而結實的上身。他面南背北，站在蝌蚪圖中間，開始挺胸、墜肩、提腰、展胯、定足，調息幾秒，慢慢盤腿坐下。可能是下午盤坐時間過長，或者是柔韌度不夠，他扯扯腳，壓壓小腿，才勉強做到兩腿掛股而坐。

他邊默想着跏趺坐的七支要點，邊調整坐姿，默念着前幾天自習記錄的口訣：頭平正、身正直、口齒微閉、舌舔上齶、雙目垂簾微閉、氣沉丹田、全身放鬆。這口訣應該與七支要點相輔相成，因為他感覺姿勢更加舒適、和諧。默想地玄閣的手印，食指、中指微微張開，左手形成剪刀手，直抵右手手心，雙肘彎曲下垂，將手印放置肚臍正方的下丹田處。

根據教習傳授的調息法，他開始深呼吸，氣流隨腳心沿腿部而上，直達脊椎尾的龜尾穴，沿腰陽關、脊中、大椎上升；過頸脖風池、天柱，直達頭頂的百會穴；吸收天之靈氣，與原有地氣會合；沿上齶舌尖、承漿、廉泉而下；過上丹田璇璣、紫宮、膻中；中丹田中院、氣海，過下丹田至會陰；經過雙腿直達腳心湧泉穴，散入地下。

氣通任督二脈，舌生**，這是小冊子所提到的基本要求。柯思德深吸氣，深呼氣，循環往複，清涼氣時有出現，但斷斷續續的，不連貫，特別是舌尖處氣流有中斷和滯礙。

慢慢地，柯思德好似入定，一動不動。忽然，小繩子落到他頭上，“咕咕”兩聲，鴿嘴直啄他的眉心。柯思德突然驚醒，環顧四周，原來自己睡著了，嘴裏滿是口水。他吞咽幾下，頓覺胸腹中一陣清爽，很解渴的樣子。

柯思德長坐而起，跺跺麻木的腿腳，走出竹樓。

夏日的夜晚，熱氣還未完全褪去，月亮帶鉤，竹林月影婆娑，寂靜無聲，偶有螢火蟲在竹林中點綴。他仰望天空，雲少天藍，北斗七星像一隻勺子，一閃一閃的。它的勺柄指向南方，稍微向西偏轉，正契合仲夏轉秋的天時。

轉身回到竹樓，小繩子閉着眼睛，在竹竿上晃蕩着，悠哉游哉的。

***

多日過去，修鍊進展不大，柯思德修鍊的興趣降低不少。辰時晨鐘響過，他慢慢騰騰地洗漱完，不緊不慢地去吃早餐。小繩子有點不同往日，歇在他肩膀上，不停地用鳥嘴啄着他的耳尖，很不耐煩地“咕咕咕”叫着，似乎在催促他趕緊回去修鍊。

柯思德終於盤膝坐下，小繩子飛到筆架子上，瞪眼看着他，好似示意他快點。他苦笑一下，正襟危坐，開始修鍊。透過半閉半合的眼皮，東起的陽光正在轉南，經竹窗斜射入內。竹子在風中發出“吱呀”聲，像在與人對話。小繩子翅膀的撲騰聲隱約可聞，五彩的翅膀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出繽紛光彩。

他按任督二脈調息，接引天地氣息。慢慢地清涼的氣流周轉全身，緩緩滲入四肢和腹臟，口中**開始滋生，他時不時吞咽一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氣流開始帶有淡淡的綠色，清涼感慢慢變成冰涼，攜絲絲寒意，浸入五臟六腑。

修鍊不知歲月，轉眼兩天過去。柯思德仍然未醒，似乎深度入定。從頭頂的百會穴位進入的氣息，帶着絲絲熱氣，暖洋洋的，與督脈傳來的冰冷氣息交匯下流，溫和而綿軟，淡淡的綠色中帶點淺淺的白點。他眉心的印堂穴生出一條一公分的白線，不仔細看，與皮膚顏色無二致。

小繩子“倏”的一聲，飛到他額前，一邊振動着翅膀，一邊用嘴啄向他印堂穴的白線上。鴿嘴中吐出一縷黑白交織的粘稠絲線，黑白絲線慢慢滲入他的眉心。

在不停的調息中，體內的黑、白色絲線下沉並分離，白色絲線在紫宮穴處停留下來，黑色絲線鑽入膻中穴。在不斷地循環調息中，黑白絲線慢慢聚集呈黑白兩點，似乎呈半透明的黑白色。

柯思德終於從小繩子“咕咕咕”的叫聲中醒來，但感到頭疼欲裂，眼睛冒着金星。他慢慢站起身，揉揉眉心，癱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小繩子好像也有點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