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棠酥

紅廊亭里

池塘里的花兒開得格外嬌艷，中年男子微微側頭看着一旁的女兒與池中的魚兒嬉戲，湖面上的魚兒爭相冒出頭大口吃着魚食。

言緒冬扔着手裏的魚食，漫不經心看向一旁的父親：“爹爹，我們何時回南浣呀？”

言裴龍挽着袖口，抓起魚食扔了一把，語重心長道：“過幾日便是墟擎仙山每五年招收弟子的日子，若回南浣你會趕不上時日，你便從這北涼宗去即可。”

“真的嗎？太好了！終於可以去當逍遙俠士了！”言緒冬小時候的願望就是做一名逍遙俠士，曾有年長的縱老測出她的資質如果用心修鍊可達到帝尊之外的能力甚至能與之抗衡，但她不稀罕。自小父親就格外疼愛她，宗里的師兄師姐們也寵愛她，不會逼迫她做自己不開心的事。

能自由自在的在天地之間遊盪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她是這麼想的。

看着女兒開心的樣子，言裴龍無聲的嘆了口氣：“這一去，爹爹又要許久才能見到你呢。”

興奮過後的言緒冬沉思了一會兒，雙手環抱着爹爹將頭埋在的懷裏蹭了蹭：“爹爹，女兒此去修鍊，怕是很難再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呀！宗里的事您就放手讓大師兄管，不要累着。還有.......”

想是永遠都見不着了似的，言緒冬愣是不累的講了一大堆的家常，但卻讓人很暖心。

言緒冬出生不久後娘親就過世了，言裴龍年輕時便是仙界裏英姿颯爽的男兒又是仙宗里最年輕的宗長，縱是在無妻時仍有許多仙家小姐拋出橄欖枝，他也不曾看過一眼。或是這般深情讓老天紅了眼，縱失佳人。

他揉了揉懷裏的小腦袋，溫柔的看向他處：“若在墟擎過得不開心了，隨時回南浣，爹爹等你回家。”

縱使言緒冬往日倔強嘴硬聽了此番話也忍不住了，兩眼似一潭流不盡的水，一顆顆豆大的淚珠的打濕了衣裳。

言裴龍拉出懷裏的抽泣不停的淚人兒，心疼的抬手細細的擦掉了眼淚：“怎麼？剛才那般開心，現又如此難過？這麼捨不得爹爹?那就不去了。”

聽了這話，言緒冬憋紅着小臉將自己的眼淚鼻涕擦乾淨，強顏歡笑着：“才沒有呢！就是怕你說我沒有良心才哭的。”還沒說完，眼淚又不爭氣落了下來。

言裴龍寵溺的捏了捏面前倔強的臉頰，故作輕鬆說：“好了，不哭了，醜死了。待會兒讓北宗里的男子看到了會被笑話的。”

聽了這話，言緒冬報復的扯起一旁父親的袖子擦乾臉上的淚漬。

“看你把我的衣裳弄得多臟。”

言緒冬朝他做了個鬼臉，便跑走了。

“哈哈哈哈哈......”

天色漸暗，螢火蟲休憩在海棠花里，一陣風吹來花香撲鼻，原本燥熱的天氣多了一絲涼爽。廚房裏瘦小的身影有條不紊的炒着鍋里的菜，不一會兒便飄出一陣陣香味。

阿無站在一旁面帶笑意看着自家小姐忙活着，坐在火爐邊幫添點柴火。

言裴龍坐在庭院裏透過窗看着自家小女忙活着，心中深深感嘆：“棠兒，冬丫頭甚是像極了你。”

來不及擦掉臉上的汗漬，言緒冬小心翼翼從身後端出色澤鮮艷的糕點：“鐺！您最愛吃的海棠酥。”

言裴龍詫異的看着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糕點睹物思人，思緒翻湧。

“擦擦臉，看這滿頭汗。”言裴龍愣了一下後站起身子將手裏早準備好的濕毛巾將言緒冬額頭的汗細細擦乾淨。

言緒冬接過毛巾胡亂擦乾，讓言裴龍坐下吃飯：“我自己擦就好了，您趕快坐下吃，看看怎麼樣。”

南浣有一種習俗便是即將遠出的子女需給家裏的尊長做一頓飯菜，意指雖遠走但味常在。

海棠酥是言緒冬娘親最愛吃的糕點，她曾讓宗里的阿嬤寫配方，照着紙上的步驟做總不會差到那裏去吧。

言緒冬眨巴着眼睛撐着臉頰看父親將海棠酥放入口中，等待着評價。

細細品味着，言裴龍閉上眼睛沉思了良久，一旁的言緒冬看着父親眉頭緊閉的樣子以為不好吃，拿起一塊酥餅剛要吃，言裴龍輕聲道：“很好吃，同你娘親做的味道幾乎一樣。”

眼眶有些泛紅，言緒冬知道爹爹是思念娘親了，裝作沒發覺，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在了他的碗裏：“我繼承了娘親的好手藝，您可要多吃點。明日我走後，您嘴這麼挑，往後可是吃不了這麼好吃的東西了。”言緒冬藉著玩笑的語氣更咽着語氣。

言裴龍收起情緒，打趣兒着“是啊~我以後就沒辦法嘗到少宗主的好手藝，現在我可得多吃點。”

言緒冬噗呲一笑，便不再搭理。埋頭大口吃着飯，她是一個感性的人，害怕自己忍不住再哭出來。

與至親至愛吃一桌飯菜，曾是棠兒最嚮往的啊！

夜深，庭院恢復了寧靜，漫天飛舞的海棠花在風中飄動，最終掉落在湖裏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