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刀,我賒了
襄陽王陳業率領的七千白袍營似乎是天下最鋒利的兵刃,極速的機動之下迅速割裂了北周的數千步卒,快速拉出了一片的血口子。
鋒銳無人可及。
半刻的時間,白袍營就已經鑿穿了北齊兩萬步卒前鋒的營地,直接殺向了北周的騎兵營地。
此時,北周騎兵已經嚴陣以待。
自古天下騎兵出北方。
可就在十年前,一個從南方極速崛起的年輕人帶着七千的兵馬終結了這種局面。
七千兵馬鑿穿了兩萬步卒的前鋒,僅僅只有數百人落馬,其餘人馬勢頭不減。
轟。
如同一黑一白的兩股激流衝撞在了一起,激起漫天的碎浪。
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其他的聲響,無論是否有人墜馬,還是有人陣亡。
嘶吼或許很勇武,沉默卻是精銳才有的特質。
七進七出。
陳仲戎站在城頭上,看着這股白色的洪流奔涌衝殺,說不出的囂烈肆意。
有一股子熱血在陳仲戎的胸腔內不停地激蕩,簡直是要噴涌而出。
接連殺穿了數次北周的騎兵軍陣,北周軍陣士氣極為低落。
在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的衝殺中,陳業始終在鋒線的最前端,一步不退。
七次衝刺以後,南朝和北朝的兵馬隔着一里多地的距離對峙着。
一方恢復人馬的體力,一方則是士氣低落需要重新組織陣列。
陳業一夾馬腹,走出幾步的距離,鐵矛低垂,矛尖上有血滴落,很快在極冷的溫度下凝結成紅色的血冰。
而北周方面也有五人騎馬從軍陣之中排眾而出。
五人中有兩人身着戎裝,還有兩人跟在其後儀態非凡,最後一人隱在其中倒是有幾分其貌不揚。
雙方六人,隔空相對。
陳仲戎不敢偏頭,生怕錯過任何交鋒的細節,開口問道:“這對陣的都是那些人?有沒有辦法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北周主帥宇文陂,副帥於翼。”
“天下第三,楊腥然。”
“天下第六,侯莫陳羽。”
最後獨臂中年人目光落在隱匿在最後其貌不揚的那人身上,雙眸眯起,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獨臂中年人修為果然高聲,施為之下,對峙幾人的聲音清晰入耳。
陳仲戎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情勢不太樂觀。
......
“王爺,好多年不見了。”為首的那人首先出聲道。
“宇文陂,十年不見,當年的偏將都是一方主帥了。”
“我有些話,想說給王爺聽一聽。”
“你說。”
“作為南朝先帝的嫡子,孤守襄陽十年,把皇位拱手讓給了自己的堂兄。我沒記錯的話,王妃應該是隕落在王爺面前的吧?”
陳業似乎是被觸及了逆鱗,冷聲道:“別繞彎子,有什麼話趕緊說。”
“我奉晉國公之命,邀請王爺共襄盛舉,願意借北周的力量助王爺拿回帝位。”宇文陂雖然豹頭環眼,一派粗獷的模樣,可是這話卻說的十分細膩。
“條件呢?”
“事成之後,襄陽及整個荊州歸我北朝。”
“聽起來似乎是很誘人,說得我都心動了。”陳業一擺手中的鐵矛,遠遠地看了一眼隱匿在最後的那個其貌不揚男子。
“曹先生,這怕不是你給的謀划吧?”陳業高聲問道。
那被稱之為“曹先生”的男人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陳業道:“是啊,王爺,你沒拿到帝位,我很是失望啊。”
“宇文將軍,曹先生,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那今日我北周的鐵騎將踏破襄陽,直取南國。”
“哦?有我陳業在這,你們休想踏過襄陽半步!”陳業將手中的鐵矛揚起,矛鋒一一點過對面的所有人。
霸道而囂烈。
“王爺,我屬實是想不明白,就算是您不為皇位,王妃的血仇也得報啊。”宇文陂皺着眉頭問道。
“我陳業的背後不光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更是千萬黎民百姓。只要我陳業站在這裏一天,你們的鐵蹄就休想踏過半步。”
“那就是沒得談了?”宇文陂問道。
陳業無話可說。
“陳業,你睜開眼睛好好好看看,我北朝宗師今日來了三位,即便是你修為精進,也定要讓你命喪當場。”宇文陂一聲暴喝。
“當我陳業是嚇大的嗎?沮渠天籟已經被我斬殺,我陳業何惜拚死一戰。”
“王爺,你似乎忘了,十五年前你不過是前朝皇帝的一位棋待詔而已,手無縛雞之力,是我替你尋來了修行功法,是我替你塑造了吞納天下的氣運。你自身雖說也有無雙的才幹,可沒有我你未必能如此的順利。”那曹先生排眾而出,抬起頭來,雙眸中滿是湛然的神光。
陳業沉默不語,死死地盯着這其貌不揚的男人。
曹先生繼續說道:“鯤鵬借運而生,我既然能給你這一切,也能拿走這一切。王爺,你別忘了,你手中的鐵矛可是我賒給你的。”
在遠處聽着對話的陳仲戎雙目驟然圓睜,他已然知道了這曹先生的身份。
賒刀人!
陳仲戎霍然轉身,一字一頓地問道:“他也是賒刀人?”
“是!”
陳仲戎心再次提起來,甚至有一種深重的危機。
果然,場中形勢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
曹先生雙眸中已經是凶光畢露,從身邊取出一個賬簿,問道:“王爺,我最後再問您一次,這南朝的皇位你坐還是不坐?”
“不坐。”
乾脆利落,更是帶着股決然的暴烈。
“那就去死吧。”
只見那曹先生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哇地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曹先生右手急速伸出,將吐出的鮮抓在手心,以右手食指為筆快速在賬簿上書寫着什麼。
隔着好幾里地的距離,陳仲戎可以用肉眼看見那曹先生的掌中有豪光亮起。
“那光是什麼?”陳仲戎焦急地問道。
“你能看見那光?”獨臂中年人像是看見鬼一樣的表情。
“是,你快告訴我那光是什麼?陳業會不會有危險。”陳仲戎急得直跳腳。
“那是在收取陳業的氣運,若是真的收取成功,恐怕你爹會在半個時辰內暴斃而亡。”獨臂中年人說道。
“你不是說你有辦法能救陳業嗎?”陳仲戎已然雙目通紅。
“有。除非,你肯.......”
“除非我肯賒刀,就跟陳業一樣,把命交到你的手上?”
“是。”
“這刀,我賒了!”陳仲戎決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