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里·謝爾頓騎士
“……勇敢的騎士啊……
……美麗的女孩……
……閃爍的銀劍啊……
……落跑的盜賊……
………………………”
一樓酒館裏某個醉漢挑起的大合唱,打破了持續許久的尷尬氣氛。
男人注意到千城右手的動作,放開了千城,故作姿態的後退三步,用力踩在有些磨損凹陷的木地板,點起一捲紙煙。
千城見狀,緩緩回頭,眼前的男人一臉惺忪的醉意,雙手攤開叼着煙,像是在無奈排隊般的神情等着千城的反應。視線下掃,千城一愣,熟悉的盔甲讓他十分疑惑,雖然飽經滄桑,滿是刀痕,但除了胸口從新印烙的骷髏頭,其他的細節與他印象里的黑蘭騎士團盔甲一模一樣。
男人注意到千城打量着他的盔甲,吞了一口煙,首先打破沉默:
“小伯爵,不認識我了啊?我給你牽過馬啊!”
“你怎麼知……”千城順勢摸向胸口,被做成項鏈的黑蘭家徽已經不見了
“你是在找這個嗎?”男人裝的像魔術師一樣用手指吊著家徽,“我說過了,自己一個人在這種連日心之母都看不到的地方很危險喲!”
說罷男人也沒有多做什麼,便直接把家徽丟回給千城,見兩人對峙的氣氛有些緩和,順勢說到:“樓下氣氛剛剛起來,你跟我一起喝酒,不會再有不識相的小賊敢動你了!”
千城握着家徽有些猶豫。
“…或許,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
千城沒有拒絕的理由,雖然這個男人來頭不明,但至少他曾經對這身盔甲發過誓,也許也不會出現什麼太大的意外,而且若不把這件事擺平,以後對自己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酒館依舊狂歡,二人擠在角落裏,點了兩杯白蘋果村的特產果酒。
“我叫多里·謝爾頓,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以前在黑蘭家族也是個副官……”
千城發現有些不對勁,這座酒館還有一些日心旨意軍團的士兵,有一些雇傭兵,還有紅神雀的士兵,但他們卻如同老友一般一起乾杯歡歌。
多里又喝了一口酒:“你也看出來了吧…這裏是交界處,交界處的人是沒有立場的。”
說罷,多里舉起杯向一群紅神雀的士兵示意,嘴裏念叨着敬酒詞。
對方看見后,也愉快的向多里回了禮,雙方隔空幹了杯。
千城很意外,他們如果在其他地方相遇,就會拼個你死我活,但在這裏,卻如多年的老友一般。
“這裏只有醉生夢死,明天如果在各自的領地里相遇,我們的血都可能會在對方的劍上。”多里輕描淡寫地說著,千城無言以對。
“話說回來,小伯爵,你此刻……”
話沒說完,千城打斷了多里:“為什麼叫我小伯爵,我只是有黑蘭家族的家徽罷了?”
多里露出看小孩般的笑容,又喝了一口酒,杯里溢出的酒順着他滿臉密卷的鬍子流下:
“你有黑蘭家族密藏的家徽,而不是隨身攜帶的隨時可能被偷的戒指,而且現在在自己的封地還能活着,可當時你們庄園裏連條狗都沒有留下,意味着你是受到保護的,這已經說明了你的身份,黑蘭家族就一個男孩與你年齡相仿……不用我多說了吧,莫塞爾·黑蘭伯爵!”
千城的酒杯一震,低下頭來,自己守了十年的秘密就這樣被剖開,雙手緊緊捏着酒杯。
“你也別擔心,雖然你挺值錢,但是我對這身盔甲發過誓,我會護送你到你的目的地的,閣下!”
千城心裏很複雜,雖然這或許是件好事,黑蘭家族的封地是整個大民家族封地東川最南的地區,大民家族裏除了黑蘭家族還有父親的四個堂兄弟的親族勢力,也就是說若要到達東川最北部的三子湖,要經過四個親族的封地,而其中一個親族就是曾經將黑蘭家族屠殺殆盡的家族,如果單憑千城自己,恐怕是死路一條。
“叫我千城…王千城。”千城苦笑道,舉起酒杯,靠向多里:“可是我沒錢啊?”
多里愣了一下,背起了黑蘭騎士團的誓言:
“……我願意……
……為友誼與真誠!……
……為勇敢與堅持!……
……為信任與善意!……
……為慷慨與犧牲!……
……為保護與顧弱!……
……為謙恭與不屈!……
……為信仰與榮耀!……
……為黑蘭騎士團!……
……犧牲自我!在所不辭!……”
“我已經沒有盔甲可以授予你了多里·謝爾頓副官,但我可以冊封你為騎士長……”千城逗趣道。
“謝謝伯爵先生……”多里熟練的做出貴族手禮。
次日黎明,多里與千城買了頭騾子,他們沒有多留,交界線雖然沒有勢力之爭,但終究是法外之地,在確認沒有人跟着他們后,二人放慢了速度。
有多裏帶路,二人的速度比昨日千城自己一人快了不少,千城也沒有懈怠,時刻觀察着所在地形與地圖的差別。
二人穿過一片片樹林,找到一條條大路小徑,度過小河小溪,到了正午,多里興奮地指着不遠處一座不高不矮小山丘:“過了那座山就是紅神雀的領地了。”
山上有一座廢棄的黑磚碉樓,確實是分界線,多里。
多里把刀和盔甲裝進麻布袋,壓在騾子馱的行李最底部,打扮成旅行商人,連鞋子都換了,十分謹慎。
“黑蘭家族的封地在你們被滅門后被天子改成了南石區,由離南石區最近的紅神雀家族代理。”
“這個我知道……”
“我是說紅神雀把兵力分散開了,所以若是你往後要一直北上,那進入紅神雀領地將會是最簡單的了,這也就是為什麼都十年了,紅神雀依舊無法徹底擺平分界線的原因。”
多里說罷,示意着繼續往下走。
二人剛走出百餘步,天色突然凝重,雷聲四起。
“這真是奇怪,星露瓶不管作用了?”多里擺弄着一個小玻璃瓶,無奈的說到,“看來得上山上的破碉樓避避雨了。”
二人剛落腳,大雨傾盆而下。這樓雖破舊,但也算堅固,四處角落也常有人在此的痕迹。
多里在角落撿了些乾柴朽木,用一種奇怪的方式,在避風處點起火堆。
“你是怎麼做到的……?”千城學着他點火的方式。
多里見狀,舉起右手,食指和母指摩擦打了一個響指,一盞小火苗便浮在母指尖,他的拇指頂着火苗,驕傲的在千城面前轉了一圈:
“這是法咒,尖耳朵們管這叫魔法,當年我們人類之所以被驅逐到這座小島上,就是因為人類不會法術,戰鬥時差距太大,但在島上的後裔們逐漸發現部分人類也會法術……”
多里頓了一下,收起指間的火苗,手伸向背後,“……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今後有機會再說,現在我們得招待一下這些不速之客了!”
千城聽聞,緊張地擺起架勢,握住藏在背後的小刀刀柄。
一支飛梭從雨中破開,在二人中間穿過,直直的射入燃燒的火堆中。二人四目相對,多里將拔出半截的小刀收起,露出苦笑:
“我們只是避避雨而已,先生……”
大雨蓋住了所有的視線,但一支洪亮的聲音突過從雨聲中傳來:
“行吧,你們躲你們的雨,我們也不打擾…但勞煩你們雨停了之後把東西都留下罷!”
多里表現的很輕鬆,“可以,很公平的交易!”
千城看向四周,大雨就像帘子般蓋住了這個碉樓,一眼望去,可能看不穿雨里的三米遠。
這種急雨並不能下多久,很快就停了,就在這一刻,四五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圍了進來,身上穿着黑色的盔甲,千城很快便認出來,這是黑蘭騎士團的盔甲,或許是家族破滅后在這裏打劫的山賊。
“東西放這裏就行了……”領頭的慢悠悠晃着腦袋走了進來,突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握住腰間的劍柄,“人呢?”
“什麼人?”千城裝傻道
“…另一個人!這裏剛剛還有一個人!”
四五個大漢慌了,拔出劍直指千城。千城也有些沒底,但故作鎮定的望向領頭人:“什麼人?一直就我一個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跟大爺我耍小聰明,我要把你的腦袋割下來!”領頭人說罷,握着劍直直的向千城捅去。
千城嚇壞了,坐在地上連往後挪。
只見多里不知何時出現,拿着小刀像風一般在那群強盜中穿梭着,就像一個舞者,還未等幾人反應過來,喉嚨便開了花,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着。
頭領見狀,把劍扔在地上:“等等…先生…放過我吧…”
在頭領回頭的那一刻,多里已經無聲地繞到了頭領背後,“你…背叛了你的盔甲!”
說罷,頭領也應聲倒地,半刻鐘后,幾人停止了掙扎。
“走吧,離下一個村子還有一段路呢。”
多里平靜的收拾着行李,除了他臉上的血跡外,根本看不出他剛剛用兩根手指長的小刀抹了四五個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