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餐廳

沈昱跟在艾米麗的身後，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間非常破舊的家庭餐館，食客們面無表情，默不作聲地在座位上享用早餐。

服務生們也一樣麻木地站在原地，機械地擦拭着吧枱。

一名中年男人走入餐館，正好看到了跟在艾米麗身後的沈昱，他笑的不懷好意：

“沈，你沒有遲到。”

沈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要針對自己。

艾米麗轉過身，裙擺掃過沈昱的手掌，她俏生生地問好：

“約翰先生，早安，您要在店裏用餐嗎？”

沈昱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那個所謂的食堂老闆，約翰·麥克。

“不用，我只是來看看這個混小子有沒有按時上工。”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推門離去，風鈴聲清脆地響起，沈昱下意識地撇了撇嘴。

看到老闆離開，艾米麗又板著臉帶着沈昱前往後廚，來到了洗碗間的門前。

咚咚。

艾米麗敲過門后才走進亂鬨哄的洗碗間裏，幾個身材魁梧的女工沒好氣地看了過來，不耐煩地指着艾米麗教訓：

“艾米麗，說了多少次了，要敲門！”

艾米麗白了她一眼也不理會，直接推了沈昱一把到身前：

“金伯利，老闆派過來的新夥計，你們告訴告訴他該幹什麼吧。”

艾米麗又拍了拍沈昱的肩膀說：

“她是洗碗間的領班，你聽她的就行。”

“金伯利，那他就交給你，我先走了。”

沈昱瞟了一眼艾米麗的背影，默不作聲向前走了兩步躬下腰，盡量與金伯利的視線持平。

“阿姨，現在我該做什麼？”

金伯利停下洗碗的動作，同樣看都不看沈昱指着房間內角落堆積如山的碗碟說：

“先把那堆碗洗出來吧，記得以後每天四點半提前過來，先打掃打掃洗碗間，每天的下午三點鐘午休，晚上六點等人換班。”

沈昱乖巧地點了點頭，躡手躡腳地穿過幾名女工雄壯身軀之間的縫隙，輕輕地坐進了足夠容納他兩個屁股大小的板凳上，開始熟練地洗碗。

金伯利等人看到沈昱這麼聽話也就沒再搭理他，各自忙起了工作，整個洗碗間裏突然安靜了下來，似乎多了一個沈昱，她們便不再多閑聊些什麼。

沈昱倒也樂在其中，想當年大學畢業之後在外租住，為了省下一些租金他大包大攬地負責起了整個出租屋的刷碗工作，只因為其他人能給他一筆象徵性的清潔費。

是的，如您所想的那樣，曾經的那個男孩已經不幸地離開了人世，現在在這副身體裏面的，是另一個來自未知的全新靈魂。

可能世間事多如此般湊巧，靈魂的名字同樣叫作沈昱，是一名生活在2022年的地球，不幸遭遇山洪災害后穿越到了這裏。

當渾濁的洪水灌入鼻腔，擠得氧氣與生機逃離了身體時，沈昱拒絕放棄仍舊在竭盡全力地求生，他在湍急的水流中奮力地掙扎，直到下一秒，他在一個女性的懷中蘇醒。

大腦將信號通過神經傳達給陌生的靈魂，沈昱瞬間便明白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包括未來戰爭，包括末世現狀，包括分裂的世界，與憤怒的人民。

他並沒有像小說裏面的男主角一樣咋咋呼呼地跳出來，試圖憑藉一己之力改變宏觀局勢，目前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儘可能的既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這具身體的主人。

可憐的孩子，你沒能做到的，就交給下一個沈昱來完成吧。

結束了勞累忙碌的一天，直到半夜七點的時候，沈昱才等到了接班的工作人員，另一名與他年齡相仿的麻臉男孩。

男孩走入洗碗間便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角落雕塑似一動不動的沈昱，他小小的眼球滴溜溜地轉來轉去，怪笑着湊了過去，用一種命令地口吻說：

“嘿，小子，你可以叫我大傑克。”

“你好，大傑克。”

沈昱不動聲色地摘掉膠皮手套，看着周圍仍在忙碌的幾名女工笑着點了點頭才看向麻臉男孩，說：

“早上金伯利女士告訴過我，你會在六點來換班。”

“哈。”

大傑克冷笑着推了沈昱一把，差點把他推進鐵盆裏面。

“蠢驢，明天我會八點來，在這之前，你給我好好地洗碗，明白么？”

“憑什麼？”

沈昱面上仍帶着淺笑，安安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大傑克似乎無法忍受一個同齡的孩子這麼挑釁他，憤怒地指着沈昱罵罵咧咧：

“該死的，你這個新人類雜種，乖乖聽我的話，懂么？”

呯！

沈昱撿起地上掉落的陶瓷碎片，用力地攥住，直接先在掌心劃開了一道口子，順着折皺滲出鮮血。

“道歉，大傑克，不然我不介意在你的麻子臉上添一道疤。”

大傑克看着面無表情，卻又氣勢洶洶的沈昱，實在沒有想到會碰上這麼一個硬釘子，不知所措地向門外看去。

食堂以及餐廳的老闆，約翰·麥克鼓着手掌走進了洗碗間裏，他示意其他工人繼續工作，看着僵持不下的沈昱二人笑呵呵地說：

“好小夥子，有骨氣，放下吧，小傑克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

既然真正的主使者現身，沈昱也不再執著於大傑克，他冷冰冰地看着約翰，語氣盡量平穩地說：

“老闆，您也認為我是什麼新人類雜種么？”

“哈哈哈。”

約翰笑着笑着，突然一腳踹到了剛剛躲到他身邊的大傑克，罵罵咧咧地彎下腰擦了擦鞋尖，轉而又是滿面春風地看向沈昱，輕聲細語地說：

“小夥子，怎麼樣，有興趣跟我做事么？”

沈昱直視着約翰，足足過了幾秒鐘的時間，在整個洗碗間的氣氛快要徹底凝固，其他的女工快要喘不上氣時才回答：

“老闆，我這不就是在替您做事么？”

約翰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間，他乾巴巴地笑着指向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的大傑克說：

“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把他交給你處置。”

這一次沈昱終於確定，約翰的身份絕對不僅僅是幾家餐飲機構的老闆那麼簡單，結合之前記憶里對方的舉止與行動，聯繫那個人給出的情報，沈昱心中已經有了猜想。

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老闆，我聽您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