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一朵小花

很幸運。

有一輛直達車。

程然挺滿意。

許墨言也挺滿意，程然雖然沒說在哪一站下，卻含糊透露出有二十幾站。

有時候事情就是那樣詭異，一旦打不上的士，公交車也會遲遲不來。

程然有些心急。

許墨言卻覺得四月的這場雨下得剛剛好。

他站在程然身後，安靜得彷彿不存在，程然卻無法再忽視他的存在。

她頻頻翹首，希望不管什麼車都趕緊給她來一輛。

下一刻，老天響應她的期盼，送來了一陣風。

四月初的風，帶着雨後微濕的涼意，調皮地穿過她齊肩的直發，鑽進脖子裏。

程然陡然瑟縮了一下，往站牌邊挪了挪。

許墨言垂頭，見她的小臉有些蒼白，主動往她身邊一挪，擋去了大部分的風。

溫熱的男性氣息從側後方包圍過來，抵擋了涼風的侵襲，也令程然渾身緊繃。

她正想再挪，許墨言卻帶着些陶醉地問她：「有沒有聞到香味？」

香味？

程然很緊張。

「什，什麼香味？」

「花香味啊。淡淡的，帶着些濕氣，很清新。」

嚇她一跳！

還以為他是……

她明明很久沒用過香水了。

見她深呼吸，許墨言以為她是在嗅花香，笑着再問：「聞到了嗎？」

又一陣風隨着這問話音而來，吹得旁邊的行道樹嘩嘩作響。

程然扭頭，順着許墨言的視線，仰望後方被風帶起的花雨。

昏黃光線下，一朵朵看不出模樣的小花，如落雪般飄搖着，脆弱的，又很歡快，帶着些天真紛紛向地上墜落。

只看了兩眼，程然就眼眶酸澀。

她迅速回首垂眸，竭力用平靜的語調回答：「有些淡香，挺好聞的。」

還沒等她整理好心情，忽地感到頭上襲來一片陰影。

剎那間，身上的細胞全成了刺蝟的刺，來不及細想，她抬手就拍。

等反應過來后，就見許墨言微微閃身，僵着笑，臉上帶着詫異和忐忑看着她，手還停在半空。

程然突然覺得很煩亂，很困擾，也很抱歉，想逃，心裏卻有根弦，牽制着她不能再失禮。

她狠狠耙了耙頭髮，試圖冷靜一點。

這時，許墨言的手朝她伸了過來。

「看，一朵小花，落在你頭頂。」

聲音里的笑帶着些討好。

白色的小花靜靜躺在他修長寬厚的掌心，顯得纖弱又安然。

程然微惘，提了提僵直的唇角，低聲說：「謝謝你。」頓了兩秒，又歉意地補了句，「不好意思。」然後無意識地去取那掌中的花。

冰冷的指尖一碰上溫熱的掌心，她瞬間驚醒，接着就僵住了。

而許墨言比她反應更快，愣怔之後，馬上把手藏到身後，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這花在頭上，能增加回頭率呢。」

這傢伙……

明明知道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就這樣轉開話題也沒什麼不好。

程然定了定神，拉扯了下包帶，捂緊風衣抱臂而立，黑眸漠然地直視前方，清冷地說：「有人回頭，說明本人顏值還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