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宣誓效忠
兩軍合圍,配合神機營的火器,低谷之中的瓦剌軍隊被盡數剿滅,只有寥寥一些逃了出去。
戰鬥結束后,士卒開始有序地打掃戰場。
此時戰場中只能聽見篝火崩裂的聲音,沒人願意多說話。
所有人都累了。
這場短兵相接的戰鬥,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慘烈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像,情況也是一波三折。
而作為行軍主帥的朱祁鈺,自然也疲憊不堪。
他不僅一馬當先,沖在陣前奮勇殺敵,而且還不斷調動軍隊,指揮戰鬥。
一來二去,腦力和體力都已透支。
因此打掃戰場的事務,他全權交給了藍明和左術等一眾將領。
朱祁鈺收刀歸鞘,立於馬上休整。
當激情與熱血冷卻,剩下的就只有疼。
背上,火辣辣的疼。
這是他在戰鬥之中被幾名瓦剌士兵偷襲所致。
他臉色慘白,支撐着身體立住。
若是換做尋常人,早就暈厥了過去。
不過朱祁鈺好歹是行軍主帥,並且又在方才的戰鬥中表現英勇。
眼下他在將士們心中的形象是光榮偉大的。
所以絕對不能喊出來,否則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威嚴會瞬間崩塌的!
朱祁鈺咬着嘴唇,正想找個軍醫。
恰在此時,一人騎着精瘦的快馬來到他身前。
此人大腹便便,一身鎧甲套在他身上顯得更加臃腫。
他身下的馬匹與他相比,顯得羸弱不堪。
忍不住讓人猜測,這匹馬會不會在下一瞬被他壓垮。
此人正是大同都指揮使韓當。
來到朱祁鈺身前,別看韓當體態臃腫,動作倒是十分利索。
他翻身下馬,納頭便拜,語氣惶恐道:“臣韓當救駕來遲,郕王殿下恕罪。”
這韓當看上去憨憨的,可說起話來卻條理清晰,請罪的態度十分誠懇。
朱祁鈺下馬,將韓當攙扶起來,拍拍他肩膀說道:“韓都指揮使,不必如此大禮,多虧你及時到援,不然本王還生死難料呢。”
“不敢不敢,保殿下平安是臣職責所在,殿下不降罪於臣,臣已然感激不盡,哪裏敢妄自稱功,還望殿下不要折煞小人。”話語間,韓當竟顫顫巍巍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
朱祁鈺見到韓當的樣子,先是一愣,隨後泛起嘀咕。
這傢伙怎麼一上來跟個孫子一樣?
這……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要知道如果是守將來救援,即便是客套請罪也不過是單膝跪拜。
哪裏有韓當這樣三拜九叩首,生害怕禮節沒做足的?
不過朱祁鈺也沒說什麼,好歹是韓當及時派兵來援,才把他救下。
只是韓當的樣子的確讓人起疑。
就在朱祁鈺疑惑之時,韓當探頭一看,隨後“哎呀”叫了一聲,慌忙道:“殿下您受傷了,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都是小人沒有及時趕到。”
他高聲喊道:“軍醫呢,隨軍大夫呢,快給我滾過來!”
而後轉臉看向朱祁鈺,又是一副諂媚的樣子,“殿下,小的料想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出發之時特地為殿下遴選了幾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和軍醫。”
說這話的時候,韓當仍然是跪着的。
如此諂媚,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來,這韓當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又是噓寒問暖,又是責備自己,又是請大夫軍醫的,這熟悉的配方。”
朱祁鈺內心暗自嘀咕一下,他思忖片刻,而後腦海中閃過一道雷霆。
“這不就是舔狗嘛。”
一下子想通,朱祁鈺用一種說不出來的眼神看向韓當。
這貨不會是覬覦我的美貌吧……
雖說我貌若潘安、英姿颯爽、氣宇軒昂、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品貌非凡、儀錶堂堂。
可很關鍵的一點在於——我不是基佬呀!
朱祁鈺不可見地雙眼微眯。
這貨不會是基佬吧?
朱祁鈺心中猜測道。
他想好了,如果眼前這貨真的對他本人有什麼壞心思,那他直接抽出尚方寶劍,一劍斬了面前這貨。
他可以允許別人搞基,但絕對不允許基佬搞他。
想跟他搞基的就一個結局——麻溜地去死!
不過還好,左術及時出現,證實了韓當並非基佬,拯救了韓當一命,同時也讓朱祁鈺弄清楚了為何韓當會有如此表現。
左術安排完將士們打掃戰場,忙不迭來到朱祁鈺身前。
剛抱拳行禮,可見到朱祁鈺背後幾道瘮人的血痕,饒是這位久經戰陣的將軍都忍不住臉色一變。
“殿下,您受傷了!”左術慌張道。
見左術前來,朱祁鈺自然高興,對其所言只是擺擺手,“無妨,一點小傷,還扛得住。”
“那軍醫……”左術試探性問了一句。
“敢不叫就宰了你。”朱祁鈺面色和藹地說道。
不知為何,這話聽着有些嚇人。
但左術並未什麼動作,反倒是韓當渾身一顫。
一言有失,便要斬殺大將?
這下可狠狠給了韓當一個下馬威。
見狀,朱祁鈺很滿意,旋即他哈哈一笑道:“戲言罷了,軍醫韓都指揮使已經給本王叫去了。”
說著朱祁鈺誇了誇韓當。
既讓韓當見了他朱祁鈺的狠厲,又見到了他的明辨是非。
敲打一下,又給了韓當一顆棗子。
韓當老實了不少。
看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韓當,左術拱手道:“韓大人在危難之時,奮不顧身出兵援救,當真是英雄氣概。”
聞言,韓當嘿嘿一笑道:“左大人言重了,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旋即他向朱祁鈺說道:“殿下,如若無事,那臣就先告退了。”
“好,有勞韓大人了。”朱祁鈺道了聲謝。
韓當給左術飛快使了個眼色,隨後恭敬退下。
這一細微的舉動被朱祁鈺敏銳的捕捉到。
韓當退下后,只剩朱祁鈺和左術兩人。
“說說吧,中途出了些什麼事兒?”朱祁鈺不是喜歡藏着掖着的人,特別是跟打仗有關的事情上,故而他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誰知左術上前便語出驚人道:“殿下,這韓當不簡單。”
聞言,朱祁鈺眉頭一皺。
見狀,左術上前兩步,對朱祁鈺耳語幾句。
左術將自己去大同鎮叫關,再到胡宮勸說韓當不來馳援,最後到韓當誅殺胡宮,入內賠罪,一股腦告訴了朱祁鈺。
聽完這一波三折的事情,朱祁鈺回味了一陣后,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韓當那傢伙會那樣做了。
敢情是想要兩邊不得罪的同時,還討好他這位郕王。
那謀士胡宮所言的確可怕,如若韓當真聽取了那傢伙的話,自己如今恐怕已經身首異處。
但那胡宮終究是低估了韓當的城府。
韓當用胡宮的人頭向朱祁鈺宣誓效忠,這事情只有朱祁鈺、左術和韓當三人知道,消息絕無可能走漏到王振處。
當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這韓當有點意思,不過既然他想要為我所用,將其當作一枚隱秘的棋子也未嘗不可。”朱祁鈺嘴角一勾,內心暗暗想道。
畢竟在京城之外有一張不為人知的底牌,對他而言不是一件壞事。
隨後他拍了拍左術的肩膀道:“這件事幹得不錯,回去賞你幾個雞腿。”
“雞腿?給我雞腿幹嘛?”左術聞言,有些懵逼。
不過左術仍是說道:“殿下言重了,為殿下效力,末將萬死不辭!”
此言非虛,通過此次戰鬥左術已然些許看清了朱祁鈺。
這位年輕的藩王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他的氣勢深深折服了左術。
並且在臨陣之時,能看出他,左術並非怯戰,這樣的伯樂很少了。
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能為如此之人效命,當然死而無憾!
“如此甚好……”朱祁鈺點了點頭,“對了,左術,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嗎?”
“望殿下明示。”說實話,話太多左術都不太捋得清楚了。
“再不找軍醫……”
話還沒說完,朱祁鈺突然渾身脫力,直直向前傾倒,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殿下!”左術慌忙抬眼一看,緊接着他大驚。
倒在地上的朱祁鈺嘴唇乾裂,面色蒼白。
“軍醫,軍醫!”左術趕忙朝着四周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