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家在身後

第四十章 家在身後

合圍榆林后,阿濟格不再以步卒登城,只一味以炮火相加。順軍自然不甘示弱,激烈的炮戰持續了一天一夜,清軍才靠着數量與質量的絕對優勢,艱難的取得了勝利。

接着,清軍便對榆林展開了瘋狂的全面炮擊,古老的要塞在硝煙中顫慄,高大的城牆被實心彈摧得有如風中楊柳,原地本堅實的地基也在搖晃一點點的松垮。

最後,清軍才開始有選擇的重點炮擊,二度攻城的號角也由此響吹。

西城一城。

紅夷炮彈又一次撞擊,又一段城牆轟然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僅有兩丈高的雙向斜坡,新的缺口就形成。

巨大的震動,震得缺口兩側的守軍紛紛踉蹌倒地。被士卒們從地上拉起,一身塵土的田守禮(那個順軍將領)憤然大罵:“中!真中!韃子的這炮還沒完沒了還!”他哪裏知道,光是從大同、宣府兩地阿濟格就得了幾十萬斤子葯,相對榆林城而言,根本就是用之不竭。

來不及扒出那埋在磚石里的倖存者了,早就伏在城下的幾百清軍正飛速的向這邊運動,急切得猶如聞到腥味的鯊魚。眨眼間,最前頭那幾個已經手腳的爬上了斜坡。

幸好,對這一種時刻,順軍也不是全無準備。

“快,快給我扔下去。”隨着田守禮那口豫西口音,從城裏拆來的大塊條石、填了碎石的傢俱、整根的房梁被從缺口兩側一一拋下。

雖然被砸死了不少,可清軍卻並不退卻,反倒藉助順軍新扔下的物什,發起了新的攻擊,他們用傢俱掂着,用房梁撐着,不顧一切的兩側靠去。事情再明顯不過,不拿下兩側的城垣,不解決了最直接的威脅,清軍就無法從缺口大舉湧入城中。殊死搏殺的開始了,不共戴天的兩群人用長槍捅、用大刀砍、用拳頭打、用牙齒咬,在短暫的膠着,地勢不利的清軍終於在精神上垮了,條件反射似的逃出缺口。

順軍沒有歡呼,都黑着臉皺着眉。都清楚,對新出現的缺口,韃子不可能只突擊一次,下次的兵力只能更強。儘管都意識自己的生命時鐘極可能只剩最後一圈,可百十條漢子的眼神里卻只有義無反顧的絕決。

田守禮滿意的看着自己的新部下們,雖是震山營出身的,可他現在帶的一桿兵馬,卻是前明榆林邊軍。說實話,這些世代軍戶對大順朝的忠心絕不比一勺肉湯來得更多,可就是這些人此刻卻能聚攏在水藍戰旗下捨生忘死的苦戰。

歸根到底,這還得感謝韃子,是他們用滅絕人性的殘暴,告訴了此間的每個人,只要自認還是七尺男兒,就是與韃子拼到最後一口氣。

別忘了這裏是榆林,是他們的家,背後就是父母妻兒,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清軍又逼上來的,卻不再鼓嗓狂呼,個個動作輕巧,象一條條不叫的狗,為首的牛錄還戴着了一頂很有意思的牛角盔。

順軍仍舊頑強如昔,可結局卻從開始的那一刻就已註定,他們的人太少了,還不到對手的二成。

惡戰中,田守禮已不記得自己殺多少人,大刀也早砍得卷了刃,身上已是遍體鱗傷,人也被逼到城牆邊上。

‘牛角盔’帶着一群親兵圍着田守禮,一槍一槍的刺着,卻絕不傷其要害。都看出來了,這可是個大官,俘了回來,怎麼也得換個幾百奴隸。

發覺了對手意圖的田守禮嘴角浮起冷笑,縱身向槍口撞去了,執槍的清兵慌不迭的退後,卻把‘牛角盔‘給暴露了,說時遲,那時快,田守禮一個前撲,死死拉住的牛頭盔的左臂,,腳下一發力就將扯到了城垛邊,‘牛角盔’用滿語驚恐的大叫,下身甚至有尿水滴出,暴虐並不代表勇敢,更不代表視死如歸,其實絕大多數徒的暴徒,恰是屬於內心最怯懦的一群。

幾支長槍同時透入田守禮的背部,卻仍未能阻擊他的行動,下一剎那,兩個人體從五丈高城牆上跌落。

將要落到地面半空,田守禮最後回頭了一眼,那是南方,那是中原的方向。

稍後順軍援兵就趕來了,很鬆鬆的重新控制的缺口。

清軍第三拔兵馬上來了,兩軍又是一輪激戰,直到陣亡的將士屍體重新把缺口高度堆得與兩側城牆平行,這個缺口在雙方在眼裏才失去爭奪值價。

不久,清軍又在不遠處打開了另一個缺口,又被順軍拚死堵上,如此周而復始,雙方的傷亡都在直線上升。

自羅虎以上,都很清楚這種挨打式的被卻的消耗對自己極為不利,很明白得辦法打亂對手的攻擊節奏,可幾番衝擊都被早有準備清軍重創,不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白白損失了十分寶貴的兵員。

一日後,北面城牆率先失守,接着的西面的城牆,順軍殘兵退入城中,背靠東南兩城牆死守,戰鬥進入了最殘酷的巷戰。

通常巷戰也是一場攻城戰的最後階段,縱觀古今戰例,能此時還能翻的保衛者不是沒有,卻很少很少。

‘也許榆林城真是我的葬身之地。’羅虎私下對自己說。在親眼目睹清軍暴行,他對這個時代突然有了極為強烈的歸屬感,思維亦隨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內心早已不棄許自己再當一次俘虜。至於心態上的變化到底是進步,還是倒退,管他了!

當然,在死之前,羅虎無論如何都是要為自己索取足夠的代價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1644之逆流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1644之逆流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十章 家在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