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該不該

金靈靈讓程度送她到父母家，手機和包都在家裏，她有預感，手機已經被單位打爆了，而且爸媽肯定非常着急，說不定會把她當場正法。

程度把金靈靈送到小區門口，金靈靈極度熱情的邀請她一同上樓吃午飯，程度一腳油門跑了。

跑得快就算了，腦子也轉的這麼快，是知道我要拿你當擋箭牌嗎？金靈靈心裏腹誹着，敲了敲家裏的門，並在心裏祈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二位領導。

開門的是爸爸，繫着圍裙，看來是正在做飯，他看了眼金靈靈，嘟囔了一句話，具體是什麼，金靈靈沒有聽清。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金靈靈回來了，努努嘴說：“囡囡過來坐。”

金靈靈感覺頭皮發麻，頭髮已經像水母一樣炸起來了，太反常了，兩個人都不問我去哪兒了，為什麼徹夜未歸？這一定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完了，完了，我該怎麼編，說我去哪兒了？

總不能告訴爸媽我被抓走了，給我覺醒了特殊的技能，讓我選擇加入戰隊和外星人戰鬥，還是等着外星人來了，來一場誰是幸運兒的遊戲？那爸媽肯定以為我瘋了，會不會當場對我施以極刑？但是，不這麼說，這一天一夜我去哪兒了呢，回自己家了？我鑰匙還在包里，去小玉家了？八成小玉家昨天都被我媽翻的底朝天了……

金靈靈往沙發走的路上，腦子裏就像過電影一樣想了自己無數死法，等坐到沙發上，金靈靈扭捏的叫了句：“媽……我可以解釋，我確實去遛彎了，遛着遛着就…迷路了？迷路了…剛找到回家的路，這不我一路小跑趕緊回來了。”

“呦，那你可太有本事了，張伯伯家的狗前天上午在隔着好幾條街的路口走丟了，下午就自己找回家了。”

“媽…你咋能拿我和狗比，我能如狗嗎？人家狗的鼻子多靈的…”識時務者為俊傑，金靈靈認為自己是俊傑中的佼佼者。

“就你貧，別貧了，洗手吃飯吧。”爸爸過來解圍道。

媽媽給了金靈靈一記白眼，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金靈靈趕緊亦步亦趨的跟過去坐在媽媽身側，拿頭蹭蹭她的肩膀。

這是什麼節奏，今天的伙食比昨天的還好？難道我周內不在家，我家吃的都這麼豐盛？金靈靈看着一桌子的飯菜，陷入了對自己是不是親生的這件事的沉思。

“吃吧，都是你愛吃的，來，嘗嘗這個螃蟹，我早上去菜場買的，新鮮的很。”爸爸給金靈靈夾了只螃蟹放在碗裏。

是我的親爹，金靈靈給老爸一個感恩的眼神。

吃過飯，金靈靈癱在沙發上想着昨天的事，十分糾結。同意加入隊伍，對端木他們來講，或許真有奇效，但戰爭殘酷，九死一生，如果自己不在了，父母怎麼生活下去，他們才退了休，辛苦奔波半生，終於能安享晚年，遭遇喪女之痛該如何承受。

不加入隊伍，在沒有失星人到來之前，確實還能瀟洒近一年。在這一年裏，做好死的準備，也抱有生的希望，但是如果，最後只剩下一人，無論是爸爸，媽媽，亦或是自己，這個結局三人中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承受。

金靈靈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撲面而來，內心想找人一起商量商量，可是，沒有誰能讓自己傾訴，尤其是爸媽要是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有多擔心。

“你覺醒了什麼技能？”

“控語者……媽，你…你…說什麼啊？”

“那你現在是超人了？給我表演一個！”

金靈靈終於知道，朋友們總說她超乎尋常的神經大條是從哪兒繼承的了，這二十多年她承受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誤解。

“那天你下樓遛彎，來了兩個人，一個叫端木然，一個叫陳誠。”爸爸一邊解着圍裙，一邊遞給金靈靈一個蘋果。“他們把情況給你媽和我大概說了一下。”

這……跟電視裏演的完全不一樣，金靈靈有些被現實無情碾壓的挫敗感。電視裏不應該是主角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愛人，義無反顧的瞞着他們踏上不歸路，直到那身沾着鮮血的衣服送回家，有人對着她的家人深深鞠一躬，被蒙在鼓裏的親人才知道主角原來是拯救蒼生的英雄，雖然悲痛萬分，但感到無比榮耀。

然而，現在，她看着嗑着瓜子看電視，低着頭玩手機的雙親，徹底無語。

凌麗鴿，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女兒，一個即將成為無名英雄的人，放下你的瓜子！

金建國，放下你的手機！

媽媽和爸爸先後抬起了頭，金靈靈挑挑眉，點點頭。

“這是你的特異功能？”媽媽瞪大了雙眼問道。

金靈靈得意的點點頭，誇我吧，你的女兒是不是很厲害？

“怎麼會有這麼沒用的特異功能？他們還說她特殊，會給他們的隊伍帶來曙光？是不是腦袋瓦塌了？老金啊，我看還是算咯，恐怕是要她過去送死的。”

“確實，可能是靈靈太瘦了，我看人家電視裏的特異功能，不是能變大變小，就是能舉起一架飛機的。”

驚訝，後悔，恐懼，挫敗，失落，憤怒……從昨天被帶走，覺醒，再到了解前因後果回到家，所有負面情緒終於一股腦的向金靈靈傾瀉而下。

金靈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怎麼辦，我到底該不該去，我也知道我很弱，不想去，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但是我怕我不去，真的有一天末日來了，我會為我自己的懦弱感到後悔……媽……”

金靈靈的媽媽沖爸爸使了個眼色，爸爸咳了一聲，說道：“雖然我們覺得沒用，但是說不定在作戰中就能發揮大作用呢，你都是個大人了，想做什麼就去做，不要考慮爸爸媽媽，不管你做什麼，只要是對的事。我們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金靈靈的媽媽把金靈靈摟在懷裏拍了拍，說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用考慮我和你爸，要是你這個技能確實很有用，那你就是拯救人類的英雄了，不知道到時候作為英雄的母親，能不能見到我喜歡的電影明星……”

“凌麗鴿，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着追星，你女兒都要去戰場了！”

“你那麼悲觀做什麼，我聽那個叫端木然的說了，你是在什麼防禦部，主要是協助在前面作戰的人，而且他說他一定會保護你的，我看他挺靠譜的，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要不你問問，我挺喜歡這個小夥子的。”

“媽，不要飢不擇食了，好嗎？你都不認識他，你怎麼就覺得他靠譜了，隨便說兩句就把你騙的團團轉，他還保護我，切……大尾巴狼。”金靈靈翻了個白眼，狠狠咬了一大口蘋果。

從父母家出來，金靈靈如釋重負，在不知道該不該做出決定的時候，她的父母給了她莫大的安慰與鼓勵，他們都是最最普通的人，勤勤懇懇工作，省吃儉用生活，但就是如此普通的他們卻充滿力量與無畏，她不是沒有看到送她出門時媽媽含着眼淚的雙眼，也不是沒有感覺到爸爸遞給她包時的不舍和猶豫，但是她知道，他們深愛着她，因為深愛着，就更加希望即使真有那麼一天，不管發生任何事，他們的囡囡都能坦然面對，不要抱憾終生。也相信他們的囡囡，能保護人類，保護這個世界。他們是最平凡的人，卻平凡的那麼偉大。

夕陽漸漸遠去，她想起爸爸跟她說過的一句話，丈量人生的尺度，不在於時間的長短，而在於內心的平靜與富有。這一刻，金靈靈的內心終於徹底的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