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天堂往事
才過了三天,陳友友就快要憋炸了。
她在心裏瘋狂咆哮:我現在和思維清晰的植物人有什麼區別?!這三天裏,除了吃喝拉撒,她屁事幹不了。
相府里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道賀當朝右相陳廉老來得女。
賓客們爭着要抱她,陳友友擊鼓傳花似的被一個又一個的陌生人抱來抱去,簡直生無可戀。
那老頭(劃掉)右相陳廉(劃掉)陳友友的爹抓着她的小粉拳頭,一邊左右晃動着身子,一邊樂呵呵地逗她:“蔓蔓,笑一個,笑~~~”
這時候,陳友友要是賣個笑,他能高興一整天。
大宴賓客的場面太聒噪了,陳友友索性閉上眼睛裝睡。
果然,珍姨把她抱進了寢卧,放在搖籃里,這下終於清靜多了。
陳友友在搖籃中靜靜躺着,太無聊的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但她怎麼都沒法把這發生的一切串聯起來,這兩個多月在天堂幹得好好的,胤頌究竟搗鼓了些什麼,竟讓她突然重生到了古代,還成了相府的千金?
陳友友想:一定是我漏掉了什麼細節。
各位看官,陳友友的離譜經歷是這樣的——
故事還要從兩個多月前她“因公殉職”開始說起。
……
“喂,醒醒。”一稚嫩的童聲充斥在陳友友耳際。
她頂着沉重的眼皮睜開眼,看見了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娃娃,好生漂亮。
咦,只是這精緻的洋娃娃,怎麼身後長了一對毛茸茸的翅膀?
只見那小天使撲棱着翅膀,飛到陳友友面前,奶聲奶氣說道:“陳友友,你生前行善積德,無欲無求,基層糾紛也調解得很周到,上帝特聘你為天堂調解員。”
“天堂調解員?我……我死了?”陳友友一臉不肯置信地問道,頓覺哀莫與心死並齊,接着便哭得梨花帶雨:“嗚嗚嗚……我活了二十二年,連男孩子的手都沒有碰過,怎麼就死了呢?”
想起來了,她下基層的時候為了給大爺牽水牛,捲入暗渦里給淹死了。
好歹她也是一介江陵省文科狀元,清北大學歷史系高材生,還考上了小縣城炙手可熱的編製,舒坦的日子猶在眼前,現在說沒就沒了,陳友友的臉癟成了苦瓜。
“陳友友,你不要太難過了。”小天使似乎不太會安慰人,說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過你想吶,你一進天堂就包分配工作,比不知多少人好了去了。”
“天堂調解員,包分配對象不?”陳友友哭得梨花帶雨地望向小天使。
小天使愣了一下,戰術性後退兩步,連連擺手道:“你,你別看我,我是米迦勒,不是丘比特,不管姻緣。”
“米迦勒也是天使嗎?我只認識丘比特。”陳友友將鬢間的碎發掠到耳後,還在抽噎着,盯着小天使上下打量。
“哼。”米迦勒撲閃着翅膀,生氣地說道:“太不公平了!丘比特每天隨便射幾支箭名氣就那麼大,就我是個大冤種,每天兢兢業業在最後審判里引渡人魂,卻沒幾個人認識我。”
“天堂……也有冤種這個詞?”陳友友瞪大了眼睛問道。
“嘿嘿,既然是引渡者,不5g沖個浪,怎麼和你們這些人打成一片吶。”米迦勒在陳友友身旁打了個轉,莞爾一笑說道。
“我還有個問題……”陳友友繼續說道。
“你問題怎麼這麼多?”米迦勒做扶額狀,發牢騷道:“你是我接過的最麻煩的人類,沒有之一,上帝到底看中了你什麼?”
過了片刻,米迦勒又壓着不滿的聲音,說道:“問吧。”
“怎麼說你都是個外國天使吶,你這口普通話是怎麼回事?”
米迦勒嘰里咕嚕說道:“????????????(我說希伯來語你聽得懂嗎)?”
陳友友瞬間明白了:“我悟了。現在做天使要求這麼高了嗎?多種語言隨意切換。”陳友友露出欣羨的目光,贊口不絕地誇讚道。
“倒也不是。”米迦勒從尿不濕里掏出一塊菱形的模具,遞給陳友友道:“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陳友友看着這平平無奇的小東西,接過來放在手心隨意把玩。
“這是語言系統,戴在耳朵里就能開啟地球上所有語種的語言了。”米迦勒說道。
“司鍋姨內!”陳友友豎起大拇指,連連讚歎道:“不愧是天堂,這麼高科技的東西都有。”
“嗯……”米迦勒陷入了沉思,說道:“是すごいね(真厲害啊)……你還是把語言系統戴上吧。”
“哼,你居然嫌棄我的口音。”陳友友憤憤不平地說道,將語言系統塞進耳中。
“喏,到了。”米迦勒指着前面一棟金碧輝煌的西式建築,說道:“那裏就是天堂調解委員會,快進去報道吧。”
陳友友像只無頭蒼蠅一樣闖進調解委員會,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從她身後走了進去,問道:“你是新來的?”
“嗯。”陳友友點了點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你也是新來的嗎?”
“不是哦,我已經在這裏幹了十年了。”那姑娘長得水靈,聲音稚嫩,說話卻成熟老練:“我叫劉萌。”
“十年?”陳友友驚訝地問道:“你看着這麼年輕,居然已經工作了十年了。”
劉萌友善地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在天堂是不會變老的。我十八歲那年在人間出了車禍去世的,所以在天堂一直是以十八歲的年齡生活的。若是像人間那樣計算的話,我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
“哦,劉……姐好。”陳友友乖巧地按照人間的輩分打了個招呼。
“不用這麼拘束,叫我劉萌。”劉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說道:“叫我萌萌我也沒意見。”
“那我叫你萌萌吧。”陳友友揚起笑臉,說道:“顯得親近一些。”
“不過,照這麼說來……壽終正寢的爺爺奶奶們在天堂豈不是有點吃虧。”陳友友顧自嘟囔着。
這時,一位頭髮鬍子花白的老頭子,雖然臉上佈滿了溝溝壑壑,皮膚也下垂得鬆鬆垮垮的,但是卻嘴裏喊着“嚯噠!”腿上一個健步如飛,將陳友友面前十米處的一顆足球踢得老高,然後像個十八歲的年輕小伙那樣帶着球跑跳着走了。
陳友友:“……”
“天堂是快樂的源泉,是沒有衰老疾病的。要是願意的話,還可以去修補機構做做美容什麼的。”劉萌好像看出了陳友友心裏的疑惑,搶先一步解答道。
“快九點了,我得趕快進去打卡了,不然該扣工資了。”劉萌拍了拍陳友友的肩膀,帶着她往天堂調解委員會的辦公樓走去。
“你好,你是陳友友吧?”閘機處,一位穿着小西裝的美女用甜甜的聲音問陳友友。
“嗯,我是。”陳友友點點頭道。
“我是沈惠然,專門來接你的,恭喜你成為第10086號調解員。”沈惠然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微笑,說道。
“友友,既然有惠然帶你熟悉辦公流程和地點,那我先走了,拜拜!”劉萌和二人打過招呼,掏出工牌過了閘機,火急火燎地往辦公室一路小跑而去。
“第10086號?”陳友友問道:“有這麼多人嗎?”
“凡是在調解委員會工作過的人,他們的牌號都會被保存下來。”沈惠然頓了頓說道:“當然了,他們有的人已經辭職另謀出路了,有的重生去人間了,還有極少一部分因為犯了大過,被貶到地獄裏了。”
“原來如此。”陳友友恍然大悟道:“那我的辦公地點在哪裏呢?”
“在二樓的調解專員辦公室,我帶你去。”沈惠然說道。
“咳咳,大家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歡迎我們調解c組的新成員陳友友。”一進辦公室,沈惠然就對大家說道。
“太好了,這幾天我都要忙得起飛了,總算有新鮮血液注入了!”一個渾厚蒼勁的聲音響了起來,那男子長得高而瘦,穿着白襯衫和牛仔褲,小麥膚色,刀削的眉,薄薄的唇,鼻樑高挺,整個人看上去健康而爽朗:“你好,我叫楚離。”
陳友友走上前,鄭重地和他握了個手,一位看上去很像領導的女boss立馬從她辦公桌上抱出了十幾份文件,用筆指着文件說道:“友友,我是這個辦公室的組長,我叫鹿紫薇。這些文件麻煩校對編輯一下,有錯別字和不通順的地方用紅筆畫出來哦。”
“好嘞。”陳友友點頭,鹿紫薇回到了她的專屬辦公室,楚離和沈惠然也在工位上坐了下去。
陳友友翻開第一份文件夾,裏面是一份才草擬好的紅頭文件,她拿起筆仔細校對了起來。
沒過三五分鐘,第一份文件都還沒有校對好,楚離又遞過來兩份文件,說道:“這兩份也處理一下。”
陳友友欲哭無淚地接過,心想這一份工作怎麼比自己在人間身兼二職還要累呢。
拜託了,我只想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