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故人
()林胥見應馥兒吃完了早飯,叫來了小二將盛盤收拾了,順便給了他十幾枚銅錢。
小二接過錢,連忙稱謝,端了盛盤出了房門,將房門給關上了。
應馥兒站起身,對林胥說道:“走吧,咱們出去逛逛。”
林胥沖他壓了壓手,示意她坐下。“不急不急,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呢。”
應馥兒心中疑惑,坐下問道:“什麼問題?”
林胥指了指肩頭,小鸝會意地蹦了蹦。他笑道:“就是這隻黃鸝鳥了。我剛才試探了一下,她果然有了智慧,能聽懂我說的話。”
“那是當然,像小黃鸝這種程度的jīng怪,智慧等同於七八歲的小孩子,已經相當聰明了。”應馥兒一邊回答,一邊古怪地望着林胥,“再怎麼說你也是北月宗的弟子,怎麼連這麼點常識都沒有?”
林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我沒問過這方面的問題,當然無從了解了。我整天窩在房內修鍊,哪來時間了解這些?”
應馥兒白了他一眼,說道:“看來姐姐我真應該給你普及一下常識,免得rì后別人問起,你卻一問三不知,丟了姐姐的臉!”
林胥不好意思地看着她,連忙坐直了身子,側耳聽她說話。
“每隻jīng怪的誕生,都要經歷百年。運氣好的吃些靈草仙果,倒是可以省去很多功夫。”
林胥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成了jīng怪,自然就有了智慧。有了智慧,就會思考。再運氣好點的,便懂得自我修鍊。修鍊千年,便可蛻去獸形,轉為人形,到那時,與人一般無二。”
“千年啊……那麼辛苦幹嘛?做一隻zìyou自在的黃鸝鳥豈不更好?”聽到這裏,林胥心神有些恍惚,迷糊地問道。
他實在想不清楚,那些生靈辛辛苦苦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我問你,你這麼辛苦地修鍊,又是為了什麼?”應馥兒幽幽地望了林胥一眼,問道。
林胥不假思索地道:“不為什麼,我只是不想辜負師傅師兄們對我的期望。”
“就這麼簡單?”應馥兒不敢置信地望着林胥。
林胥聳了聳肩。
“要我說,你這就是沒心沒肺!”應馥兒嗔視了林胥一眼,又說道:“你難道就不為自己想想嗎?”
林胥低頭遲疑了一會兒,忽而抬頭怯怯地說道:“這個…這個真沒有……”
“咚!”
應馥兒抬手就給林胥一個爆栗。
“真是沒志氣!”應馥兒瞪了林胥一眼,喝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你應該為自己設立一些高的目標!”
林胥摸着微痛的頭,口中喃喃道:“高的目標?…..”
應馥兒見他獃獃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真不知道現在這樣對你是好還是壞……”她搖了搖頭,又說道:“天地悠悠,運轉有道。凡是修鍊,皆是為了求證無上大道。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生靈均不例外,古來多少人想求得那茫茫大道,可又有幾人真正領悟?可若是證得大道,便與天地同壽,不受輪迴之苦。”她剛一說完,側過頭看向林胥,一臉懷疑地說道:“你師父不會連這都沒跟你說過吧?”
林胥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倒是說過,只是大道難求,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明了?再說,長生就那麼重要嗎?活得沒有目的,沒有理想,漫長的生命只怕是一種折磨。”
“那也不能因為大道難求,就放棄追求的機會。正是因為有目的,有理想,才想擁有無窮的生命去實現。”應馥兒一板一眼地反駁道,說得頗有幾分道理。
林胥當下語塞,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應馥兒,畢竟她說的並沒有錯。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無語。
“好了好了,咱們想這麼多幹什麼?”應馥兒當先忍不住了,站起身揮了揮手,不耐地說道,“不是說去街上逛逛的嗎?呆在沉悶的房裏算是怎麼一回事?”
林胥點點頭,端起盛盤,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拉開了門,沖應馥兒笑道:“姐姐,請吧。”
應馥兒呵呵一笑,也不客氣,抬步走出房門。
兩人出了客棧,並肩而行。
還沒走兩步,應馥兒停下繞着林胥轉了一圈,盯着看了半天。
“你盯着我看什麼?”林胥好不奇怪。
“你這身行頭……”應馥兒沉吟一下,說道:“你這身行頭該換換了。”
林胥打量着自己,現衣服右邊一側有一條口子,只怕是被那黑熊拍倒在地時,在地上劃出的。可在它看來這也並不礙事,當下便說道:“這有什麼換的?衣服穿着舒服便行,要那麼好看有什麼用?”
“俗話說的好: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就算是個叫花子,打扮一下也可裝成富豪的。我弟弟好歹也長得一表人才,跟着姐姐,穿這麼破舊的衣服,讓別人瞧見了,還不笑話我?”應馥兒白了林胥一眼,二話不說便拉着林胥走向前方的衣鋪。
林胥拗不過她,只得苦笑着任她擺弄了。
半個時辰過後,林胥和應馥兒終於從衣鋪里走了出來。
換了衣服的林胥果然與以前不同了,一身儒雅的白衣,襯托得他斯斯文文的,簡直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你不覺得穿了這身衣服顯得太過文雅了嗎?好歹你也是個修士,現在穿着這身,怎麼看都像一個只知道讀書的書獃子。”應馥兒奇怪地看着林胥,不解地說道。
林胥打了個哈哈,笑道:“書獃子有什麼不好?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應馥兒搖了搖頭,沒好氣地道:“你跟那蒙櫱還真不愧是好友,出口都是文縐縐的,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沒有讀過書嗎?有的人甚至一生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林胥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這我何嘗不知?當年若不是我們村長力排眾議,堅持修建學堂,我現在恐怕只是一個打鐵鋪的小夥計,整天為了幾個銅錢渾渾噩噩地勞計奔波。”他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應馥兒見他神情黯然,心中料想定是觸動了他的傷心事,當下試探xìng地問道:“弟弟,可是姐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林胥擺了擺手,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畢竟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姐姐若是不嫌煩,等回了客棧,弟弟再詳細說與姐姐聽。”
應馥兒應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向前,路經一家書鋪。林胥叫住應馥兒,二人抬步走了進去。
書鋪並不大,裏面只擺有兩三個書架。書架上的書倒是滿滿的,可那鮮紅的書架上卻是蒙上了一層灰。
林胥走到一個書架前,抽出一本書,粗略的翻了幾頁,又放了回去。他往裏面走了幾步,現一個男子正躺在躺椅上捧着一本書看得入神。林胥怕打擾到他看書,只得朝另外一邊走去。他回過頭瞟了男子一眼,覺得有些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正巧應馥兒靠了過來,小聲地對林胥道:“這人跟你們一樣,也是個書獃子,看書都看得入迷了,只怕店裏來了賊都不知道。”
林胥聽了她這話,不由得一笑。應馥兒心中奇怪,立馬問道:“你笑什麼?”
“假如你是賊,你會來偷書嗎?只怕是白費功夫吧?”
應馥兒當下一愣,隨即明白林胥是在笑話自己。剛剛自己都說了這世上讀過書的人是很少的,哪會有這麼笨的小偷來白費力氣偷書?
應馥兒臉一紅,瞪了林胥一眼。林胥生怕她拿自己出氣,連忙走得遠了。他輕手輕腳地走向裏面的書架,不料裏面又有一人,他扭頭看過去,沒想到正是蒙櫱。
林胥笑道:“我早應該猜到蒙兄在此的。”
蒙櫱見是林胥,也是笑道:“不來這兒,我又能往哪兒去呢?”
兩人笑着走了出去,應馥兒見蒙櫱竟然也在,心裏暗暗稱奇。
這時店老闆終於將手中的書看完,他將書合上,抬頭現有三個人正在店中,連忙站起了身。
“三位真是對不住,瞧我這壞習慣,拿起書便放不下了。若是怠慢了三位,還請多多見諒。”店老闆沖三人歉然一笑,又說道:“不知道三位要找什麼書?”
蒙櫱當先走了出來,沖店老闆作了個揖,說道:“找書一事不急,在此之前鄙人想問一個問題。”
店老闆也同蒙櫱作了個揖,說道:“您儘管說,只要是我知道的,定會為您解答。”
蒙櫱道了一聲謝,從旁取出一本書,翻開扉頁,指着書頁左下角一個印章問道:“請教一下,這個‘鴻儒先生’是誰?為何您店裏的每一本書都印有這個印章?”
林胥聽他這麼一說,心中驚訝萬分。他激動地從旁抽出一本書,翻開書的扉頁,現左下方果然印有一個朱紅印章。
可這並不是他激動的原因。
他之所以激動,是因為那個印章的內容——“鴻儒先生”。
他向前踏了一步,激動地心情使得他的腳步沉重有力,出“砰”的響聲。
“難怪見您有些眼熟……”林胥抿了抿嘴,一把握住了店老闆的手,激動地道:“先生…先生他如今可好?住在何處?”
店老闆見林胥如此問,心裏也是奇怪。他盯着林胥看了半晌,突然驚呼道:“難道…難道你是林胥?”
林胥聽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心情更是激蕩,握住他的手更加緊了。“是的,我就是林胥!先生他可好?”
店老闆高興地大笑道:“林胥,你是林胥!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竟然長得這麼大了!先生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
“先生一直念叨我?”林胥聽見這話,心裏一陣高興。
“是啊。”店老闆高興地搓了搓手,笑道:“這樣吧,我馬上關了店門,你等我幾分鐘,我帶你去見先生!”
林胥一聽可以見着先生了,二話不說便幫着店老闆關起店門來。他讓蒙櫱和應馥兒出去等他一會兒,說完,又回到店裏幫店老闆。
蒙櫱和應馥兒到現在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們見林胥這麼高興,當下也不好詢問,只得等待會兒見着人,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不一會兒,店門很快就關上了。蒙櫱當先湊了上去,問林胥道:“林胥,這位‘鴻儒先生’是誰?你怎麼這麼激動?”
林胥此刻心裏還在高興,哈哈笑道:“蒙兄,這位‘鴻儒先生’可是我的啟蒙老師,待會兒你見着他了,就會知道了。”
“林兄的啟蒙老師?看來是一位學問高深的人,那我可要好好請教請教。”這下就連蒙櫱也激動起來了。
應馥兒見兩人如此興奮,自是不知緣由了。不過她心中也是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能使平時斯文的弟弟如此失態呢?
店老闆見一切收拾好了,當先走向一旁的小路。他扭過頭沖三人招手,示意跟上。
林胥和蒙櫱早已迫不及待,見他帶路,自是不用多說便跟了上去。
應馥兒正準備跟上去,,可沒走兩步,腰間的“紅豆”不自主地抖了起來,出淡紅sè的光。她伸手碰了碰“紅豆”,像是安慰調皮的小孩兒。“紅豆”逐漸安靜下來,垂在了她的腰間。
應馥兒快步跟上林胥,拍了拍林胥,說道:“弟弟,姐姐忽然想起有一件事要去做,不能陪你去了。”
林胥點了點頭,說道:“姐姐有事先去忙吧,咱們晚上再見。”
應馥兒應了一聲,隨即轉過身朝另一邊跑去。
林胥目送應馥兒遠去,隨後又快步朝店老闆追了上去。